到了傍晚时分,四爷又来了宜修这里用膳,顺便又传了周府医前来询问柔则的情况。
“柔格格难产伤身,加之孕中多思多虑,动辄动怒伤心,致使胎儿早产,恐怕日后要仔细调理上几年,才能恢复元气。”
“知道了,”四爷听了只默了默,又问,“那小阿哥呢,身子如何?”
周府医摇了摇头道:“母子一体,柔格格尚且如此,小阿哥又是早产,身子怎么能健壮,以后只能小心又小心的养着,不能有半点差错。”
“这话你告诉柔格格了吗?”
“格格问起,老朽岂能不答。”
“下去吧。”四爷叹息了片刻,心里不知道在想什么,也不说话,连菜也不吃了。
宜修宽慰道:“又不是什么大毛病,府里有的是好大夫好药,仔细养着便是了,您不必担忧。”
“嗯,”四爷闷闷答应了一句,又道,“她难产,说到底也是之前她额娘的事情闹的,自己有着也不知道保养,实在不是个仔细人,苏培盛!”
“您有何吩咐?”
“蘅清苑里找的稳婆都是那个德行,也不知道照顾小阿哥人的妥不妥帖,听种杏说,蘅清苑里新来的芳若和棠雨还算稳妥,就都提拔为贴身婢女,去伺候柔格格和小阿哥吧。”
“是,奴才这就去办。”
宜修闻听,有些蹙眉,又有些欢喜,喜的是棠雨被调为贴身婢女,蹙眉的是重生后这几年,府上都没有婢女叫芳若,前些日子新进了小丫头到各院子伺候,她都没有注意到有叫这个的。
她从前可是在柔则有孕时候伺候的,其实算算时间,好像也差不多的。
于是笑道:“种杏已经在您的破尘苑伺候了,怎么还能推举旧苑里的人呢?”
四爷嗐了一声道:“种杏也在蘅清苑伺候了三年了,也算老人,若不是她上次告发为莹,我也不会调她来伺候,昨日也是我无事问了一句,她说芳若和棠雨极为妥帖机灵,我想着菀菀的陪嫁都不大成体统,不如叫咱们府上的去伺候好,省得再生事端。”
宜修浅笑道:“棠雨这丫头,妾身也曾见过,是一贯伺候汤药膳食的,自是妥帖,不过芳若,却不曾听说过,想必是新来的,总要历练历练吧?”
四爷摆摆手道:“无事,先伺候了瞧瞧,不好再换了。”
四爷已经决定了,宜修也找不出什么理由阻止,历练不行,那她也不能明目张胆把芳若从蘅清苑挖走,只能暂时如此。
然而,四爷这样的坚持,却叫宜修对芳若这个人,有了更多的怀疑。
晚间,四爷沉沉睡去,宜修却在脑中想着这件事,不能入睡。
前世的芳若,是因为柔则有孕才被四爷指了去贴身照顾的,然而却不是做什么贴身婢女,可这一世却被这么抬举了,实在是奇怪。
若说只凭种杏的话,贝勒爷的性子是万万不可能答应的,除非……
除非,芳若本来就是贝勒爷暗中培育的丫头,贝勒爷连自己都不想告诉,否则何以解释她这一世身为福晋,都没有留意到蘅清苑有芳若的存在?
柔则身上发生太多事了,所以这时候,贝勒爷才忍不住把芳若调上去,看看究竟是柔则歹毒还是有人暗害,而棠雨,不过是个陪衬,一个更显眼的靶子。
想到这里,宜修如释重负,虽然以后许多事要顾及着芳若,但贝勒爷安插了芳若,可棠雨却是自己的人,他们果然夫妻一心,谁也不让谁,更是有意思极了。
这日起,府上的局势又有了微妙的变化,宜修顾及着芳若和德妃的敲打,准备暂时息鼓偃旗,否则就太引人注目了。
然而宜修是消停了,新来的两位格格却是心急如焚,因为他她们满怀期待地一连等了五个晚上,都不见四爷的踪影。
第一晚,四爷留宿在福晋那里,第二晚倒是来了凝翠阁,但却是宠幸被冷落许久的甘惠淑,第三晚去看望了月侧福晋,第四晚,原本是要去流霞阁的,却因柔格格身子不适,改去蘅清苑,第五晚,终于来了流霞阁,又是看望苗格格。
二人实在是坐不住了,终于在第六日给宜修请安散了后,旁敲侧击了一番,希望得到宠幸,宜修只能表示,她会劝一劝贝勒爷的。
“您冷落了她们这些日子,初格格和觅格格有些难过呢。”
四爷轮流看过了五个老人,第六日的中午就又跑到了宜修这里来,宜修哄了晖儿睡午觉,便与四爷窝在榻上,剥着橘子吃。
“她们是额娘派来的人,不是难过没有宠幸,而是难过打探不到消息,怕额娘不高兴罢了。”四爷接过橘子吃了,毫不在意。
“我今儿还在你这,有什么不好?”
宜修笑道:“自然好,妾身也希望您来,不过,上次额娘才训斥了我,说妾身做正室不称职,不能平和后院,她们两个既然已经入府,就是您的人了,不好一次也不去。”
四爷想了想,点了点头:“你说的也有理,不过,我心里总觉得不痛快,你也瞧见了,前两年额娘倒还倚重我,这两年小十四也长成了,额娘和皇阿玛都更偏心他一些,额娘的手就想伸得更长了。”
宜修轻笑道:“十四弟总是与八弟和十弟他们走得近,真是奇了怪了。”
“随他们去,他眼里也从没有我这个四哥,总觉得我与十三日日跟在太子爷后头谄媚,那我也管不到他胡混。”
宜修默然,如今大爷和太子斗得风生水起,前不久太子党的索额图又惹了圣怒,眼瞧着离废太子还有四年,四爷这时终究也不敢有什么异样心思,也只觉得老十四是白眼狼,不亲近自己罢了。
四爷又转念一叹:“总还好,我有十三弟、你这个贤妻和菀菀这个爱妾,晖儿、雪英还有小阿哥,我们总还是一心的。”
贤妻、爱妾,这是他从未说过的话。
“是,咱们一家人,自然是一心一体的。”
宜修笑了笑,柔则有孕的时候,他多开心呀,可孩子生下来了,病弱可怜,他却连名字都没有着急取。
忽然又调笑对方起来:“既然贝勒爷夸了妾身是贤妻,那您为了妾身的贤名着想,还是要瞧一瞧二位格格的,何况初丹妹妹袅娜妖娆,觅双妹妹温婉多情,您也不动心吗?”
“去!”四爷见宜修笑得促狭,也笑了起来,“你说这样的话,看来你更喜欢她们呢!”
然而说笑归说笑,四爷还是听了宜修的劝导,当晚去了凝翠阁看望了明安觅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