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厢慎别兰主仆密谋毒计,那头费扬古也没有闲着,他刚送走了爱妾乌苏孤兰,正独自坐在书桌前思量着。
他缓缓拿起案上的一张白纸,这张纸是深夜传回来的,他今日早上方才启开看,然而刚刚看完,孤兰便来告知他喜讯。
“这是两个月的追查结果,星辉的事情果然不是意外。”沉默了半晌,他终于吐出了这句话。
侍从恭敬道:“老爷,也没有确凿的证据,也许是旁人蓄意误导也未可知,毕竟夫人可不是吃素的。”
费扬古又是一阵沉默,最终还是将信纸拿起来烧了。
“叫他回来吧,不用再追查了。”
“老爷?”
费扬古眼瞧着信纸缓缓燃烧殆尽,他压抑着对星辉的心疼,再抬眸时,颓靡了两月的眸子又重新有了光芒。
“不管是不是意外,不管背后之人是谁,成王败寇,星辉挺不过来那就是他的命。”
侍从垂眸:“是,好在四姨娘有喜了,老爷也可宽慰些。”
“但愿是个男孩儿,不至于我身后空落,”费扬古缓缓端起面前的茶盏,细细品味了一番,“什么样的娘就会教出什么样的孩子,星辉和柔则都毁在她手上了,都是不中用的。”
“是,当初老爷您也再三劝阻了,可夫人执意送大小姐入府争夺,可终究是宜修小姐成了四福晋。”
费扬古恢复了素日的淡漠情状,缓缓点头:“她们母女如何能与扶璇母女相提并论,若孤兰这一胎是男孩,想必也不会比星辉差。”
“那过几日奴才找好大夫给姨娘诊脉瞧瞧?”
“还是妥帖些好。”
是日微风细细,春雨斜斜,吹面不寒,宜修颇有兴致,将书房的桌子移到廊下,饶有兴味地临摹新栽培的魏紫牡丹。
染冬来报:“福晋,府上大喜,费扬古大人已然知道了孤兰姨娘有三个月的身孕了,柔格格也知道了,恐怕她会更伤心了!”
“朔风如解意,容易莫摧残,呵呵呵!可惜啊,如今是四月了,牡丹盛开,哪里有梅花的什么事呢?”
随侍一旁的绣夏叹道:“若教解语应倾国,任是无情亦动人,寒冬时节若教梅花独占风头也罢了,如今三春时节,也该是牡丹花倾国倾城的时候了。”
“还早着呢,且让这朵梅花再体面地开些日子吧,”宜修丢下笔,“对了,她喝着周府医的方子吗?”
染冬忙道:“喝着呢,比从前喝得更勤快了,可见是真心急有个孩子傍身了。”
“一眨眼她也入府两年整了,前些日子我入宫听娘娘的意思,似乎她也替柔则着急,有几分想请温太医入府给她瞧瞧的意思了。”宜修将画笔丢下,语气淡淡。
绣夏叹了一叹:“娘娘到底是偏心,自从二月里星辉大公子废了,娘娘就不常召见您去说话了。您说,她会不会有什么疑心,所以想要扶持柔格格了?”
宜修嗤笑:“她或许有疑心,可她也不会扶持柔则,她比谁都希望本福晋坐稳福晋之位,想为柔则请太医不过是怕她过得太艰难了而已。”
染冬忙道:“福晋放心,孤兰姨娘说左不过就这两日的事情了,夫人自从上个月病好了就盯她盯得紧,那个好方子必然会叫夫人得了去。”
宜修终于舒展了笑颜:“极妙,如此倒不用我那德妃姑母替姐姐操心了,得了,过些日子咱们府上或许就有大喜事了。”
且说约莫过了十来日,杜妈妈和戴妈妈又是使银子又是出力气,终于是“买通”了孤兰身边的伺候的小丫头,拿到了那张方子。
“夫人,奴婢们找到了,方才奴婢们还把方子拿去外头问了,说是什么绝世好秘方,只要妇人用了,保准会有孕得男!”
慎别兰又惊又喜:“可有什么坏处?”
杜妈妈道:“没有没有,您不信瞧乌苏氏,她日日能吃能喝的,大夫都说她胎象好,哪里有什么坏处的模样?”
慎别兰终于放心,冷哼道:“果然有猫腻,我就说她去年一直没动静,今年初换了坐胎药,即刻便怀上了,这样的好方子,怎么能被她霸占着!”
戴妈妈忙也喜道:“夫人大喜,这个好方子若是递给了咱们大小姐,岂不是便能得了二阿哥了!”
“我也是这个主意,快快快,我要写信告诉柔儿!”此言正是慎别兰的心意,能不欢喜。
只是她想到了德妃,忽然冷笑:“对了,告诉德妃,别叫她给柔儿请什么温太医热太医了,等了这么久不说,还未必有什么用!本夫人不承她这个人情!”
戴妈妈劝道:“夫人,您待娘娘还是要客气些吧?”
慎别兰怒道:“一个包衣出身的庶出小蹄子,从前在我和宁沁面前那就是奴才丫头,一朝捡了高枝飞了,真以为自己是主子娘娘了?本夫人姓爱新觉罗,在我们家面前,凭他是谁,都是奴才罢了!做主子的难道还要对奴才客气!”
“可,夫人,如今终究咱们大小姐还要仰仗她的呀!”
“仰仗她?她不喜欢我柔儿,分明偏向宜修那个小贱人,否则她怎么不求我柔儿做嫡福晋?”慎别兰冷笑连连,“果然是一水儿的庶出贱婢,到底就是亲近些!”
戴妈妈自知劝告无用,只得转圜道:“奴婢替您修书递上吧。”
这头慎别兰主仆的自以为是皆被宜修通过孤兰看在了眼里,瞧着她们是得到了那张“求子得子”的方子,且迫不及待地要送给柔则了。
几日后,棠雨来报说,柔则暗中不喝周府医的方子了,忽然换了个不知道哪里来的方子,且她吩咐了雾柳等三个大丫头亲自去外头拿药回来煮着喝。
这一切皆在宜修的谋划之中,然而她却不心急的,直等了有三日时间,方才打算去探视柔则。
不巧四爷忽然来宜修处用饭,他难得如此高兴。
“啊,近日星辉的精神好些了,连带着菀菀也舒心许多,听雾柳说她这些日子总算不会伤心落泪了,你我也可放心许多。”
宜修知道什么缘故,只笑道:“姐姐肯想得开些就好了,兄长这样的灾祸也是难以挽回的,不如放宽心,日子才能好过。”
四爷又道:“可怜这么个人,两个月的时间就消瘦了许多,我知道你这些日子也时常去劝解她,如今她心情转好,你可再去得勤些,好叫她早日宽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