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宜修刚出了凝翠阁的院子,迎面就撞上了柳令娴挺着大肚子来了,她身旁只一个婢女稻香,一手提着纸灯笼,一手提着食盒。

与宜修的阵仗比,实在是太寒酸了些。

“妾身见过福晋。”她见福晋在前,忙撑着肚子福身见礼。

“快别行礼了,”宜修见她一身秋香色的好料子,是自己之前命人送去的,心下满意,便伸手扶了她一扶,又摸了摸她的肚子。

“多谢福晋。”

宜修盯着她的肚子,感受着丝绸的触感,柔声道:“快七个月了吧,应当要小心又小心,怎么这大半夜的来甘格格这,她刚小产,你实在不适合来。”

“是,妾身看着也心惊,可毕竟姐妹一场,妾身还是带着一些吃食来看看姐姐。”

其实柳令娴心里哪里真的愿意来,不过是因为白天府中所有人都来探视过了,除了柔则被拒而不见,她实在惧怕甘惠淑身子好了又怪罪她不来探视。

“好了,最好别进去了,叫稻香把吃的送进去就行。”

宜修这样简单地交代了一句便又带着一行人浩浩荡荡地离开了,她的提醒点到为止,不多语,但凭柳令娴的悟性,这是自己对柳令娴的考验。

“妾身知道了。”

柳令娴抿了抿唇,还是踏入了内房,她想着来都来了,不进去看一眼怎么也说不过去呢,到时候绿珠告状,又是一场风波。

且说刚刚饱餐一顿的甘惠淑正坐在榻上思绪纷飞,她仔细回味着宜修方才的话,究竟是柔则还是苗笙语害了自己,亦或者是两个人都不干净?

柳令娴的到来打破了这样的沉寂,甘惠淑瞧不见她带来的食盒,也听不进她怯怯的话语。

她的注意力全然在柳令娴比昨日的自己,还要大的肚子,她多么希望,孩子还在自己的腹中。

可是她尽管已经撑得吃不下东西,可肚子再也不像那么大了,她的眼神逐渐从羡慕到疯狂。

直到柳令娴离开,她都没有听进去对方说的一个字,她忽然有了一个念头,既然不知道谁是凶手,那就当做全都是好了。

乌拉那拉柔则、苗笙语,还有这个柳令娴,凭什么自己的孩子没有了,她却还开开心心地怀着身孕?

柳令娴离开凝翠阁的时候,隐隐觉着一阵阴风刮过,钻过身上绫罗,直叫她身上寒津津不已,不觉捂着肚子加快了回去的步伐。

第二日的时候,柔则因为露荷一夜被扣下,一夜未归,实在是忍不住伤心,跑来宜修这里求情。

宜修自然不会答应,直与她一起唉声叹气了半日,最后还是没有答应去找贝勒爷求情放了露荷。

柔则实在没有办法,她知道自己有嫌疑,可是她相信四郎会为自己洗净冤屈,既然如此只能她自己去求了。

可宜修打听着消息,四爷虽然素日宠爱柔则,但到底没有在这件事上糊涂,放了露荷并不能证明柔则的无辜,反而会使真相掩埋,柔则早晚会为人唾弃。

府内虽然寂静一片,从昨日宜修出了书房起,就没有一个下人的嘴再敢胡乱议论甘格格小产的事情了。

然而与府内截然相反的是,京城的达官显贵之间忽然有了闲言碎语,她们也不知最开始是从哪家大人小妾口中听说的,四贝勒府去年新纳的柔格格,又闯祸了,似乎是害得甘格格流产了。

然而这样的声音一出现,慎别兰就顾不上斗乌苏孤兰了,忙就日日周旋于各个夫人之间解释,可结果不尽人意,大约越描越黑的趋势。

众人皆知,慎别兰夫人从前与费扬古大人夫妻伉俪情深那是出了名的,可前不久费扬古大人新纳了一名美妾,她那悍妒的嘴脸就露了出来,险些逼得人家走投无路。

而费扬古大人居然反常地一力维护侧室,一举洗脱的多年的“惧内”声名,重振夫纲。

这乌拉那拉府的笑话是瞧不完的,没想到如今四贝勒府也是一样,大家摆在一块一瞧,难怪了,原来这主角儿竟是一对母女两,只不过一个是嫡妻,一个是小妾。

俗话说上梁不正下梁歪,京中夫人们知道了不免咂舌,难怪都是一水的会用阴毒下作的手段,于是没几日,她们干脆联合起来,都不愿搭理慎别兰了。

可怜慎别兰夫人出身爱新觉罗氏,从小金尊玉贵、众星捧月着长大,哪里受过这样的冷落和白眼,不免又是一场生气,回去闹了一场,可她越闹就越是大家的笑话。

这件事在妇人间沸沸扬扬传了好几日,四爷终于是在八福晋和十福晋的讥讽中知道了这件事,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了栖梧苑问责宜修。

“贝勒爷如何这样想妾身,柔格格是妾身的长姐,妾身护着她都来不及,怎么会在外宣扬此事?何况妾身管理偌大的贝勒府,使得府内无一丝风言风语,如何能分身在外头宣扬这些?”

宜修一连串儿的话打在四爷的脸上,说罢又只抱着晖儿哭哭啼啼起来,直叫他的疑心与怒火消去了一大半儿。

“哇哇哇~”

而弘晖见额娘哭泣,不免也撇了小嘴,哇哇大哭起来,母子两个伤心不已,吓得四爷忙从榻上起来哄着二人。

“宜修,你别见怪,今日是我糊涂了,我从此再不疑心你了!”

宜修抱着儿子,装若赌气,只撇过头去哄着弘晖不理他。

绣夏见缝插针道:“贝勒爷今日好委屈咱们福晋,福晋日日早上要接受格格们的请安,然后又要处理府中事宜,一忙到了中午,不待休息片刻,又要去凝翠阁看甘格格,又要去浮香阁看柳格格,晚上还要陪柔格格说体己话,就是对咱们小阿哥都没有这么上心的!”

四爷愧道:“我知道了,绣夏、染冬,你们两个替我给你们福晋再赔个不是!”

宜修也是见好就收,叫染冬把弘晖抱下去哄着,她自顾抹了眼泪,闷闷开口。

“都这么些日子了,贝勒爷还计较流言,也不知那事儿究竟查得怎么样了呢?”

四爷忙道:“已经有了些许眉目,这事与菀菀的关联实在不大!”

宜修还欲说什么,江福海进来打了个千儿。

“回禀贝勒爷、福晋,宫里娘娘派人来传,请贝勒爷和福晋即刻进宫叙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