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祈安也怔在了原地,双眸更是一眨也不敢眨,他方才一直低着头不敢乱看,为什么现在才看到她呢?
也幸好,幸好,自己现在终于看到了她。
“温太医?徐府医?怎么愣在这儿呢?”染冬纳罕万分,目光从二人身上来来回回逡巡了几百遍,终于不解地打破诡异的静谧。
温祈安还是静静地与她对视着,终于,终于,徐广香的明眸中缓缓地沁满了水光。
她张开双唇,翕动了好几下,胸口不住地震动,却试了好几下都说不出话来。
染冬发觉了她的异样,连忙扶住了她,惊慌道:“徐姐姐,你怎么了!温太医您快给她瞧瞧!”
温祈安箭步跑到二人面前,最终克制在了一箭之地,他也难以抑制,颤抖了好几下双唇,最终才吐出二字。
“广香!”
“我,我终于找到你了,我从家里一路来到了这里,我扮过男人做活,我支过摊子看诊,今天,我终于找到你了!”
徐广香一下痛哭出声,她紧紧攥住的拳头,终于缓缓地放开了,又哭又笑。
“佑宁啊佑宁!已经十年了!”
她喃喃地一遍又一遍地呼唤对方的字,染冬扶着她的手缓缓垂下,终于默然了。
待她面无表情地回到蘅清苑里头的时候,里头已经跪着一个翠色衣裳的小丫头了。
宜修紧蹙眉头,泠然询问:“你就是一贯伺候在侧福晋琴房里的?”
那小丫头不敢抬头,抖得和筛子一样,怯懦懦道:“是,奴婢就是康儿,是管绛华苑琴室的。”
四爷重重冷哼一声:“这么说,侧福晋琴室的钥匙也只有你有了?”
康儿不敢隐瞒,只得道:“是,侧福晋的几把琵琶名贵,所以琴室是上锁的。”
齐月宾捏紧了双手,她和柔姐姐都没有证据证明自己没有给琴弦涂毒,所以王爷才会想到给自己看顾琴室的丫头康儿。
四爷顿时愠怒,厉然喝道:“那便是齐氏指使你对柔侧福晋下此毒手了!?”
康儿猛然抬起头,不可置信,连连磕头:“贝勒爷明鉴,我们侧福晋从来没有吩咐奴婢做过这样的事儿,王爷明鉴!”
这康儿也是齐月宾看重的丫头,见状也知道贝勒爷是认定了自己院里人在琴弦上淬毒了。
她闭了闭眼,狠了狠心道:“贝勒爷,虽然琴室素日上锁,但也有开室洒扫的时候,若是贝勒爷一定认为是琴弦上有毒,或许是别的小丫头所为呢?”
柔则咬了咬嘴唇,也道:“四郎,方才妹妹也已陈情申诉,她确实并未动机,也不是这样狠毒的人,菀菀愿意为月妹妹担保,她一定不会害我的,请您相信菀菀,也相信月妹妹吧!”
齐月宾眸中有水光,无言地望着柔则,四爷迟疑不已,宜修也摸不准这个康儿到底是什么来路,便也不言语。
“虽然侧福晋爱护着小丫头,但是绛华苑伺候的人前前后后也有十来人,既然康儿看顾琴室,自然是她的嫌疑最大,妾身以为,不审问是问不出实话的,既然要审问,那也要从康儿开始审问,这样便能真相大白了。”
甘惠淑到底比苗笙语聪慧许多,立刻见缝插针,真诚不已,那模样似乎不给柔则讨个公道不罢休。
苗笙语忙也道:“是啊贝勒爷,甘妹妹说得有理。”
宜修侧目,见甘苗二人嘴角都不自觉地挂着一抹微笑,毫无担忧之色,此刻她二人又敢主动要求审问康儿,看来她们做这件事买通的丫头,不是康儿了。
柔则担忧道:“四郎,还没有定罪便用刑罚,是否太残忍了些,何况重刑之下必多冤狱。”
四爷迟疑间,宜修忙苦口婆心劝他:“贝勒爷,长姐心善,妾身却要说一句,恶人做了错事,怎肯轻易认罪?何况眼下长姐愿为月妹妹担保,但琴弦的的确确是在绛华苑出了问题,伺候的奴才们怎能独善其身呢?”
此言一出,甘惠淑和苗笙语对视一眼,还是福晋老辣,这话一出来,齐月宾和柔则再想开口为康儿求情也不能了,否则便是蓄意包庇。
果然四爷先柔声宽慰柔则道:“菀菀,你到底心善,不晓得审讯之事,只要审问了康儿,此事便可明朗几分。”
齐月宾蓦然闭上了双眼,康儿,自己保不住她了。
康儿即刻被苏培盛给带了下去审问,别人不知道,但宜修知道,大抵是被交给夏刈了。
而齐月宾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康儿还在审讯,她清白未定,即便有柔则的求情,四爷还是将她暂时禁足了。
宜修离开蘅清苑的时候终于露出了一抹冷笑,甘惠淑和苗笙语两个人终于是有点长进了。
不过二人还是不够聪明,虽然她们买通丫头栽赃康儿和齐月宾,可若不是那日自己留了个心眼,叫柔则换了新的琴弦,今日她们两个也逃不了干系。
回到栖梧苑的时候,搀扶着宜修的染冬忽然被台阶绊了一下,险些扯倒了她,亏得绣夏扶得稳,江福海又搀的及时。
宜修护着肚子,呵斥道:“你素日小心,现下怎么连个台阶都走不稳了!”
染冬连忙跪下,急得要哭:“福晋恕罪,福晋恕罪,是奴婢方才想事情出神了,都是奴婢的不好,您责罚奴婢吧!”
绣夏和江福海见状连忙求情,绣夏劝慰道:“福晋,染冬素日不是这么不谨慎的人,您念在她素日的好处,别罚得太重了吧?”
江福海也连连点头哈腰:“染冬姐姐一定不是故意的,福晋您别气坏了身子!”
宜修置若罔闻,刚才要是自己摔了,那弘晖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
顿时语气更加森然:“在本福晋身边当差,什么事儿能叫你分心成这样,你且说来听听,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本福晋绝不轻饶你!”
染冬略带哭腔道:“奴婢没脸了,今儿个温太医和徐府医一见,两个人就哭了,原来徐府医寻的人就是温太医,不过却不是什么亲人,倒像是有情人,现下二人正候在院子里呢!
不怪染冬哭泣,栖梧苑大丫头们几乎都晓得主子有意把染冬说给温太医,不成想倒又牵扯上了徐府医。
说罢,她又将早上的所见所闻细细叙述一番。
别说绣夏和江福海,饶是宜修也大吃一惊:“你说什么?徐广香寻的人是温太医!”
染冬点点头:“是啊,早上奴婢就在两个人旁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