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到了四月底便格外炎热,宜修如今有孕近三个月,没有什么任何不适之感,唯有嗜睡,这便叫她更加肯定,这一胎就是弘晖回来了。
即便时隔三十余年,她都永远记得怀弘晖的时候,他就是一个极为懂事的孩子,从来不会闹她,叫她有一丝不愉。
栖梧苑四个大丫头和徐广香日日盯着宜修的起居,不许她白日多睡,寻常时候除了陪柔则说话,都要去园子里逛一逛,晒晒太阳活动身体。
因而据徐广香诊脉结果,宜修这一胎怀得极好,以后必定是个身体康健的好孩子,宜修听了高兴万分,觉得不枉她喝了许多安胎药,便又赏了徐广香银子。
“福晋,今儿您已经写了两刻钟的字了,要不咱们歇会吧?”
染冬给宜修打着扇子,绣夏打起竹帘端了一碗瓜果进来,见主子还在写字,忙劝她。
宜修淡淡一笑:“这一胎虽然安稳,但孕中难免多思,写字可以凝神静气,也叫本福晋不犯困,何况这一手字写了多年,怎能因为有孕就荒废了呢?”
绣夏将瓜果放到宜修手边,染冬也笑道:“福晋可双手同书,谁能比得上您?还是稍微歇一歇用些瓜果吧。”
绣夏又道:“这些都是奴婢放在井水里湃过的,清凉又不冰。”
宜修闻言只得停手,丢下笔无奈道:“好罢,正好也写完了,这些日子总觉得热,用这个倒正好。”
于是二人伺候宜修吃瓜果,染冬想了想,试探道:“福晋,您如今已然满三个月了,徐府医也说您的胎气已经稳了,是该叫贝勒爷知道了吧?”
宜修微微沉吟,半晌才点头:“应该的,过了三个月再瞒着就落了刻意了,今晚请贝勒爷来用膳吧。”
染冬和绣夏对视一眼,欢喜答应:“奴婢知道了。”
等贝勒爷知道了她们福晋有了身孕,难道还会专宠那个柔侧福晋吗?
晚膳时分,四爷果然来了栖梧苑,陪宜修一同用晚膳,今日的晚膳做得格外丰盛。
四爷笑道:“福晋,今日可有什么事吗?”
宜修浅笑:“哪里有什么事,只是贝勒爷有好些日子不来了,今日妾身有些想念您。”
四爷听了高兴,也略带了歉疚,忙道:“菀菀才来府中,万事还不习惯,我多陪着她些,不想疏忽了福晋,真是不该!”
宜修心中冷笑,他怎么会觉得自己不该呢?要不是这些日子他一个月不过来一两次,自己还主动劝他去看柔则,否则自己的身孕早早瞒不住了。
忙作出贤德模样出来:“都是应该的,今儿妾身又送了几匹锦缎去,给长姐做新衣裳。”
王爷知道宜修的贤惠,这两个多月来,什么贵重的首饰、衣裳、陈设,宜修都会尽数送给菀菀,照顾得百般周到,叫他十分欣慰。
“那便更好了,见你们姐妹如此,我便放心了。”
宜修一笑,便亲自百果鸭子攒盘捡了肉来放到贝勒爷碗中,才给自己也夹了。
“贝勒爷,尝尝小厨房新做的菜式。”
四爷素来爱吃鸭子,见这个新样式,忙不迭就尝了一口,果然美味。
“好,十分好,福晋有心了,你也快尝尝。”
宜修一笑,也夹了一块入口,谁知刚嚼了几口,胃里的恶心就涌了上来,一口吐出来了。
四爷忙道:“这是怎么了?好好的怎么吐了?”
宜修恶心不断,拿帕子掩口,染冬见状上前道:“回贝勒爷的话,咱们福晋这些日子总是胃口不好,总以为是节气所致,实在不知今日竟然会吐了出来。”
宜修缓过来,忙摆手:“贝勒爷,不碍事,妾身吃些清淡的就是 了。”
四爷忙过来摸摸宜修的额头,关心不已:“好好的人怎么会吃不下东西。”
又看染冬和绣夏责备道:“虽说福晋精通医术,你们也该注意主子的身子,还不快请府医来看!”
说罢染冬连忙出去请徐广香来,四爷又对宜修半心疼半责备道:“你总是这样,不愿麻烦旁人,要是真的身子不好,岂不是误事!”
宜修只笑着不语,四爷便也坐下,不过片刻功夫,前院的徐广香便来了。
四爷忙道:“别行礼了,快给福晋瞧瞧!”
徐广香早得了吩咐,与宜修对视一眼,随即便把脉起来,片刻后,她拙劣地作出惊喜神情。
“恭喜王爷,恭喜福晋,福晋已经有了三个月的身孕了!”
四爷一下懵住了,眨巴着眼睛望着宜修宽大衣裳下头还平坦的肚子,难以置信,他要做阿玛了!
宜修也欢喜,也害羞,道:“果真吗?贝勒爷!”
徐广香连忙真诚点头:“福晋,贝勒爷,果真的。”
“宜修,你有了孩子了!”
四爷忽然大笑出声,一把攥住宜修的双手,激动万分,宜修感觉手上的力度极大,已然叫她有几分不适。
宜修也高兴的神色:“是啊贝勒爷,咱们有孩子了,王府要有第一个孩子了!”
四爷手足无措,摸了摸宜修的肚子,片刻才回过神来:“你们快重新做爽口的小菜来,日日这样油腻,难怪宜修吃不下,徐府医,你以后不要随便告假了,只好好伺候福晋,有你的大好处!”
四爷滔滔不绝吩咐栖梧苑的人做事,最后才又和宜修难得小意温柔地说了一会话。
小厨房麻溜地就做了宜修素日爱吃的清淡菜肴,宜修和四爷才安安心心用了。
终于这一晚,四爷留宿了下来,他搂着宜修,闭眼畅想,若是个男孩该如何如何,若是女孩又该如何如何。
宜修也闭着眼,淡淡笑着,她的弘晖,一定会平平安安长大。
第二日一早,外头飘起了蒙蒙细雨,宜修和四爷还未起身,栖梧苑前厅便坐满了人。
柔则昨晚听到小宜有孕,先是高兴,随即便笑不出来了,从前,总是自己得到最好的东西,小宜的东西都是自己给的。
可如今呢,她不仅做了嫡福晋,还终于有了孩子,难免觉得失落万分。
待到宜修和四爷起来了, 柔则和齐月宾带头恭贺了一番,随即众人也没有多坐,很快就散了去。
众人刚刚出了栖梧苑,苗笙语带着甘惠淑连忙就拦住了走在前头的柔则和齐月宾。
“呦,柔姐姐怎么走地那么快,平常您不是最喜欢来看福晋吗?怎么今日不多坐坐,难道是知道福晋有了身孕,您不高兴了?”
柔则见苗笙语又夹枪带棒,实在懒得和她计较,只淡淡道:“苗妹妹不能胡言乱语,福晋有孕需要多休息,我们怎好留着打搅,何况福晋是我的亲妹妹,她的孩子是我的侄子侄女,也似我的孩子,我怎么会不高兴呢?”
柔则转了转眼珠,又笑道:“难道是妹妹自己心里不喜小宜有孕,所以也这样觉得姐姐我了?”
“妾身不敢!”苗笙语被柔则的伶牙俐齿说得不可反驳。
甘惠淑见状便笑吟吟道:“柔姐姐莫恼,苗姐姐的意思是关心福晋,且福晋素日待柔姐姐极好,不过想柔姐姐也该回报福晋一二罢了。”
柔则点点头:“那是自然。”
随即她便亲热地拉着不悦的齐月宾一起走了,苗笙语看着二人的背影,狠狠地绞着手中帕子。
“打量谁不知道她是个什么胚子,她要是真这么好,当初能和福晋抢贝勒爷?我呸!”
甘惠淑吊着眼,也冷哼:“她和齐月宾这样的腔调,偏偏贝勒爷就喜欢,你瞧,贝勒爷如今一个月来咱俩处的次数,加起来一只手都数得清!”
苗笙语又恨道:“幸而福晋如今有了身孕,否则以后岂不是咱们都要看她的脸色过日子!”
甘惠淑瞧了瞧四周,忽然低声道:“苗姐姐,如今她们两抱在一处,羽翼渐丰,咱们不能坐以待毙,那事儿办得怎么样了?”
苗笙语顿了顿,方才为难道:“你也知道,银钗和银环是福晋给的人,我不好叫她们去办,因福晋素日顾着姐妹情谊,她知道了,一定不许我做,所以我才叫了薇儿去办。”
闻言,甘惠淑不禁蹙眉,隐约觉得福晋并不像表面上那么与柔则交好,又怕苗笙语和薇儿愚笨,怕事情败露牵扯自己,故而打算亲自动手。
“薇儿?她可比不上银钗机灵,不如我叫身边的绿珠和紫珞也帮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