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日的时间转瞬即逝,府中的合欢花被染冬几人看护得极好,稳稳当当地到了这一日。
这固然令宜修欢喜,可府上的水晶在前一日却来信说,柔则的亲事在府上都无风声,可见阿玛和嫡母是瞒得及好了,宜修只能暂时搁置这事,先顾着满月这一头。
于是便早早便梳洗打扮完毕,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与四爷和齐月宾一起入宫参加宴会。
皇上偏宠舒妃,自孝懿仁皇后去后便再未立皇后,宴席之上便在右首手边设立一座给舒妃专门坐着,左首则是尚未行册封礼的佟佳贵妃。
舒妃母子恩宠空前,故而这满月宴便办得极为盛大又热闹,虽然是家宴,可后宫嫔妃及所有头有脸的宗室都携带妻儿前来参加。
乳母抱着胤礼坐在下方,三人人端坐其上,皇上与舒妃言笑晏晏看着众人,俨然眼中无贵妃,他们二人才是一副帝后模样了。
宜修瞧着这情形冷笑,当真是比昔日的甄嬛还要僭越,再暗看诸位妃子的神情,虽然个个面上恭维嘴角含笑,但眸中却是抑制不了的嫉妒与怨恨。
深宫嫔妃这样皮笑肉不笑的神情,恐怕没有人会比她宜修更加了解了。
只是舒妃和甄嬛还是不太一样的,甄嬛不爱皇上,可舒妃却自以为与皇上是知心情人,二人结局也不同,可见爱上帝王一定没有好下场。
随即眼神转开,却不经意地对上了德妃的明眸,她看向自己的时候微微一笑,宜修不由得也连忙对她一笑,心下有一阵懊恼。
不是懊恼自己曾经杀了那些妃子和孩子,而是懊恼前世自己自以为稳操胜券,便将这位太后姑母也不放在眼里。
后来自己也想明白了,若不是自己太过不谨慎,她也不至于接回甄嬛这个贱人来对付自己。
那么这一世,自己要一直做一个贤惠、宽和大方的妻子、皇后和儿媳,叫她永永远远地护着自己!
“儿臣携侧福晋乌拉那拉氏、齐氏给皇阿玛请安,给舒娘娘请安!”四爷带着二人走上前恭敬行礼。
宜修浅笑也跪下请安,恭恭敬敬地行了大礼,口中念道:“给皇上请安,给舒妃娘娘请安,四贝勒府贺喜十七阿哥满月之喜,特赠祥云平安玉锁及十七株合欢花株,愿十七阿哥岁岁合欢!”
舒妃满意连连点头,笑道:“这倒是精妙的好心思,本宫替小十七多谢四贝勒了。”
四爷看了一眼宜修,自豪道:“娘娘错爱,这都是宜修的主意。”
宜修不禁含笑,谦卑地垂着头,宠辱不惊的模样,可袖中的双手却不免捏紧了,皇上和舒妃,一定,一定要喜欢自己这份礼物。
“极好!不光舒妃喜欢,朕也觉得极好!这合欢花不似其他人送的俗物,宜修用心了,不错!”
宜修欢喜道:“妾身多皇上夸赞,只因贝勒爷吩咐要好好准备,妾身不敢怠慢。”
她终于舒了一口气,毕竟这是他曾经认为送给允礼最好的成年礼,所以他如同自己的期待与预料一样,果然会喜欢这合欢花。
且他不但十分高兴,还特意点名称赞自己的礼物远胜他人,这份功劳非自己莫属了!
舒妃闻言越发欣喜,不住口称赞道:“贝勒爷和侧福晋如此友爱十七,实在是本宫和十七的福气。”
“娘娘折煞儿臣和宜修了,多谢皇阿玛和舒娘娘的夸赞。”四爷也忍不住赞赏地看想宜修,这一番话后,便带着她与齐月宾落座了。
舒妃微微含笑看着宜修,然后忽然靠近皇上,不知低声说着什么,皇上面露笑容地点了点头,宜修猜测大抵还是欢喜这合欢花的节礼。
接着各郡王、贝勒和阿哥们都带着福晋侧福晋来了,众人一一献上礼物请安,接着落座,殿内的歌舞便奏响起来。
这样的歌舞千篇一律,宜修从前做皇后的时候已经看了十多年了,便端起一贯的微笑假意观看,心里却在忖度。
如今算是第一次在皇上面前的讨好算是成功了,这桩事一了,她回去便要加紧些催促染冬寻医,毕竟如今距离前世柔则入府的时间还有六个月了。
“小宜,你尝尝这个,我觉得不错。”就在宜修出神间,四爷忽然微微侧过脸来指了指她面前的一碟菜。
宜修心中不为所动,笑着点头,又对一旁盯着贝勒爷出神的齐月宾和煦不已:“妹妹也多吃一些吧。”
齐月宾一愣,随即忙掩下神色:“好。”
一场宴会如此盛大,皇上摆明了偏宠舒妃,凭哪个妃子都不敢在这样的场合下自找不痛快,各皇子更不必说了。
一番杯觥交杂,皇上和舒妃都不支出去休息了,余下更人便松乏下来,稀稀疏疏地散席了。
年少的十四阿哥见了四爷招呼都懒得打,便大摇大摆地从宜修等人面前走过去了。
他是四爷的胞弟,自小便养在德妃膝下,与身为孝懿仁皇后养子的兄长四爷并不熟,后来的关系甚至算得上恶劣。
四爷如今便已经见怪不怪了,于是也带着二位侧福晋离席,谁知没走两步,一道少年稚嫩的声音便在后头响起。
“四哥!过两日咱们去练骑射好不好!”
三人皆回头望去,宜修一瞧,方才席上人多,自己竟没有认出来他是老十三胤祥,如今听他如此熟络地打招呼才恍然大悟。
如今他才十五岁,个子还没有长高,和小狗儿似地就贴到了四爷跟前,又风风火火地对宜修和齐月宾行礼:“二位侧福晋安!”
二人一笑点头回礼,四爷一拍他的脑袋笑道:“前两日不是说好了,等天凉快些咱们去。”
宜修暗笑,在诸皇子中若说骑射,贝勒爷那是谁也比不过,如今越发连老十三都不如了。
十三阿哥哎呀道:“四哥,这两天瞧着就要凉下来了,太子哥哥才给了我两匹好马,咱们一块出去跑一跑多好?”
四爷心动,捏了捏他的肩膀,揶揄起来:“好小子,怎么不早说?”
胤祥嘿嘿一笑:“哦~原来四哥是惦记好马,不惦记弟弟了。”
不待四爷回答,一位宫女却忽然走了上前,宜修见了她,脱口便道:“竹息姑姑怎么来了?”
“给贝勒爷请安,两位侧福晋、十三阿哥安!”四十多岁的竹息笑起来脸上还没有那么多的皱纹。
四爷忙道:“姑姑免礼,可是额娘有什么吩咐?”
竹息道:“娘娘叫两位爷尽管去忙,只是想请宜侧福晋前去永和宫说会话呢。”
宜修纳闷,不知德妃有何事,便对四爷道:“那贝勒爷和妹妹先回府吧,妾身陪娘娘说会话,一会再出宫。”
谁知四爷却不答应,只叫齐月宾自己先回去,他还要与十三说话。
宜修暗笑,如今的自己,最不需要的就是他的真心,便微微福身道:“贝勒爷和十三阿哥说会话吧,妾身先去。”
一路上宜修都在沉思,德妃今日为何忽然单独叫了自己前去说话,连贝勒爷也不叫去,恐怕不是为了今日十七满月之事,一定是更重要的大事。
难不成,是为了柔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