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烨埕剑眉微挑,能让钟珏夸赞的人不多,体型壮硕说明外形不怎么出色,但一定有其他过人之处。
钟珏可是很挑剔的,外貌才华性格背景缺一不可。
可安烨埕不是经纪人,对于这种挑人的事情并没有多大兴趣。
所以他回复:不必。
刚回完信息,助理的电话就响了起来。
“安先生,您交代我要务必把通知书交到苏然本人手里,我现在刚到她家,她家就姥姥一个人,还晕倒了!”
黑暗的房间里,苏然一遍遍拨打姥姥的电话。
十遍,二十遍……没有人接。
她忍不住双手颤抖。
苏然从未如此害怕过失去。
不论是面对别人的霸凌,还是朋友的背刺,她都倘然选择退缩,选择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她没有底气和别人去抗衡。
因为鼓起一次勇气去争锋相对,接下来她就会受到比欺辱还要厉害的伤害。
就算她从未做错什么,可失去的,远比得到的多。
苏然订了一张高铁票。
这是她第二次坐高铁。
第一次是五岁那年被送到乡下。
第二次是十八岁的今天。
两次,都是害怕被抛弃的恐惧心情。
高铁的速度远远比绿皮火车快多了,才四个小时,她就到达了熟悉的小乡村。
一路上,小光球都在安慰她。
【宿主,你不用担心,姥姥她会没事的】
【宿主,你看,你的人气值涨了好多,都有100了,一定会买到洗髓丹,姥姥吃了身体会更好哒!】
听到洗髓丹,苏然眼中这才有了亮光。
“系统,姥姥的定位。”她努力平息自己急促语调。
【镇上第二人民医院。】
得了消息的苏然离开车站后转身搭一辆去往镇上的大巴车。
当她上气不接下气地找到了病房,苏然这才看见病房里多了两个陌生的人。
姥姥插着氧气管安然躺在病床上,旁边一个西装打扮,衣冠楚楚,板寸的头的人正弯着腰似乎正在和坐在椅子上的人汇报着什么。
苏然开门声动静大,自然吸引了两人的注意。
坐在椅子上的人转过头来,五官硬挺俊朗,眉宇间气质不凡,只是坐在那里,便让人觉得他像是高高在上的王者,叫人望而生畏。
苏然低下头,她感受到世界的壁垒从未如此厚重。
只一眼,安烨埕就认出了她是火车站里那个女生——即便她失去了长发。
她还是像当时那样,低着头缩着肩膀,不肯露出脸上一点皮肤,浑身散发着自卑的气息。
他很难想象这样一个胆怯的女孩在升学宴出丑的画面,一定是经历了某种刻骨铭心的过程吧。
苏然没有认出安烨埕,毕竟当时撞上的那一刻她不敢抬头看人。
她努力忽视极具存在感的两人,慌忙奔到姥姥病床前,颤巍巍地呼喊着姥姥。
周明直起腰板,皱着眉头说道:“这位老太太常年不吃药,现在高血压发作有中风瘫痪的风险,不过还好情况已经稳定下来了,时小姐你无需太担心。
只是你要做好心理准备,老太太不单单有高血压和心脑血管疾病,她心脏也不好,需要常年控制饮食检查身体,也要每天按时吃药。”
听到这样的答复,苏然心里五味杂陈,自责、愧疚、自我厌弃等情绪轮番轰炸。
她眼泪簌簌落下,控制自己哽咽的音调说了一句:“谢谢。”
对着姥姥一直小声地说对不起。
她不该就这么丢下她一个老人在家里。
安烨埕看了周明一眼,周明心领神会,立刻递上纸巾。
“请问……你们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苏然擦擦眼泪,心情得到几分慰藉的同时又疑惑起来。
“是我们去你家发现老太太昏倒了。”
周明话刚说完,苏然就感觉到另一道凌厉的目光直视着她。
这个男人有点眼熟,好像在同学的杂志上看到过。
“你的母亲,是叫苏沁雅吗?”
苏然已经很久没有听见外人叫母亲的名字了,小时候惨烈的一幕幕一直是她心中浓得化不开的阴影,她不由得戒备起来,可对方毕竟是救了姥姥的人。
“是。”她诚实回答。
眼前这个矜贵的男人没有任何表情,他只是低下眼帘覆盖住眼中幽深的光芒。
举止优雅地抬起手将一封信件模样的东西递给了苏然。
“拿着吧,如果苏沁雅真是你的亲生母亲,那将是她能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情。”
苏然怔住,她打开信封。
锋利的金边字体印入眼帘——清城音乐学院
苏然知道这所学校。
曾几何时有人语气兴奋地在她耳边念念叨叨。
“然然,你知不知道,清城音乐学院,是华夏顶级音乐学府诶。有小学部、初中部、高中部、大学部!
我最喜欢的男神顾才从小学就在那里,优秀到还没毕业就出专辑了!”
“不止是顾才,温穆你知不知道?超级温柔帅气的小提琴家,他也是从这家学院出来的,和我男神还是好朋友呢。”
“简直是所有豪门贵族的聚集地,就算不是豪门贵族,进去的人也都是天之骄子啊。”
她信誓旦旦地对苏然宣告:“我一定要考上清城音乐学院,离我男神更近一步!”
那时候她只觉得对方形容得太夸张。
而且就算是真的,也和她毫无干系。
苏然只想安安分分的考上一所本省大学,毕业后赚钱给自己做修复手术。
如果没有发生那件事情,以她的成绩现在已经接到本省的录取通知书了吧。
安烨埕见苏然看着录取通知书迟迟不语,他不缓不急地补充道:
“听说你高考成绩全省第三。”
苏然愕然抬头,在接触到男人犀利眼神的一瞬间又低下去。
她没想到这个男人居然连这个都能查到。
苏然低声说道:“可我并没有学过器乐,也没有任何音乐基础。
我就这么走捷径进去了,恐怕学生们都不信服吧。”
她苦笑道:“实不相瞒,我只想低调的过自己的生活。贵校很好,只是他不适合我。
这位先生,我能问下您和我母亲的渊源吗?我很想知道,她为什么要这样做。”
病房里,女生的声音柔美苦涩又带着期盼,像燥热仲夏里徐徐吹来的暖风,每一个字如同一个音符打动听者的耳朵。
男人听着听着,只觉得浑身松懈了几分。苏然这番话有点出乎他的意料。
听闻时家升学宴这个女孩是如何哀切的称呼时家人,他以为她会想拿这封录取通知书去时家得到一个认亲的机会。
“实不相瞒,清城音乐学院是我祖上创办。”在苏苏然吃惊的眼神里,安烨埕点了点桌面,“你的声音,本就是天然的乐器。
至于苏女士,里面涉及到的事情太多,或许你去了清城就知道了。”
他接着又补了一句:“这应该是你唯一能上学的机会,希望你不要错过。”
这句话宛如一根定海神针刺透苏然的心。
等苏然回过神时,两人已经离开了。
安烨埕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还是因为助理说的那句话。
“这位老太太是苏沁雅女士的亲生母亲,老太太只有一个外孙女,叫苏然。”
那么,那位叫时悠悠的是什么身份,已经不言而喻了。
他不喜欢被别人欺骗利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