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也不哭,反而满脸笑意,只是看李西山的眼神,那真的是恨不得现在就冲过来咬死他,然后再把他碎尸万段。
不过桃花也有一丝得意神情,任谁失去一万两银子,都没有什么玩乐心情了。
李西山满脸错愕。
桃花被人拖走,美妇人也要离开,李西山却拦住美妇人去路。
美妇人迟疑了一下,青衫读书人手中又有了一张银票。
美妇人刚要摇头,青衫读书人手中再多一张银票。
都没有提那张被撕碎后被彻底毁掉的银票一字。
美妇人噗嗤笑了一下,气已经消了大半,“要不是年老色衰,老身恨不得就跟公子走了。”
青衫读书人也跟着笑了一声,手上再又多出一张银票,塞进美妇人手里,“人有一万三千疾,唯有相思不可医。”
美妇人皱了皱眉,抬起头看着青衫读书人,“公子贵姓?”问得极为冒昧了,不愿意说,就可以不说的。
“小生姓李,名西山啊。”
美妇人也觉察自己的失态,却忍不住压低声音再问一句,“李公子以前见过雪若?”并没有说桃花。
李西山摇摇头,“一眼入心,相忘,再难!”很显然,以前只是听说,没见过的,只是刚才一眼,便刻骨铭心。
美妇人再次抬起头,看着自称是李西山的读书人。确实是风神俊雅,便是这长相,确实也只有那位公子才能相提并论吧。这说出的话,如此相像。
美妇人停下脚步,“桃花今日不接客了。”
李西山皱了皱眉,为何自己两句话问完,又变卦了?女人心海底针,自己再了解不过了。
李西山接过银票,“一万三千两,确实说不过去的。”
李西山不禁叹了一口气。
美妇人看在眼中,微微松了口气,就算再有钱,也不是这样花的。
若不是那位实在得罪不起,便是成全这对神仙眷侣,日后天高任鸟飞,也能说得过去。这是李公子,又不是朱公子。
美妇人忍不住放慢脚步,要是这位自称李西山的公子真要索回那张万两银票,自己咬咬牙,应承下来便是。
下一刻,美妇人柳眉倒竖。
再下一刻,美妇人愣在那里,连大气都不敢喘出来。
美妇人看着把玩着一块通体雪白玉牌的年轻人,大气不敢喘,却偏偏不断提醒自己,千万要保持镇定。
那块刻着桃花名字的玉牌,被年轻人递给站在旁边的小书童,小书童接过那枚玉牌,也就是轻轻摩挲几下,玉牌转眼已化成齑粉,撒落在厚厚的画毯上面,缓缓收起一脚的杨见山,另一只脚仍在原地,一个跑在前面的护院躺在几步之外,面容扭曲,肋骨不知道断了几根。
也算是硬汉了,愣是没有呻吟出声,但是那突出的眼球和青筋暴起的额头和脖颈,看出那人的痛苦不堪。
“退下!”美妇人声音有些发颤,几个看似普通的护院,进退有序。
美妇人其实都没看那背着小竹箱的少年郎一眼。
李西山看了一眼杨见山,有些无奈。由奢入俭难,就这样一块价值连城的玉牌,真看不上眼的。
“没吓着吧,这位大婶,哦不,女侠?”李西山挠了挠头,仔细想了一会,还是没能想起来,干脆问道:“那位爷······怎么称呼你来着?”
美妇人直挺挺站在那里,无论如何,也不敢接话。
李西山有些无奈,“武姨?”李西山摇了摇头,抬起手就要把一只手伸进美妇人怀中,在半路却拐了个弯,只把那一小粒碎银子和玉牌一起丢进沟壑里面。
“其实,你真不算大。”那位听夫君吟诗的小夫人,李西山已经没什么印象,李西山其实更想念那碗热辣辣分量足的一大碗馄饨,来这边之后,注定吃不到了。
李西山摇了摇头,“别多想,应该叫你懿姐姐才合适一些。”
除了几个护院围在这边,现在已经没有一个人敢往这边看一眼了,就在这之前,一个公子哥打开窗户往这边看过来,没来得及惨叫出声,一颗带血的头颅在大厅的地毯上滚出很远。
那个叫李锦的护院,缓缓收刀入鞘。
真名叫武懿的饮月楼掌柜,也是这里唯一的姆妈,双眼已经模糊不堪,却一动不敢动,甚至不敢让眼泪流下来。“武懿做错了什么?”
李西山皱着眉,有些不解,“此言从何而来?”
在此隐姓埋名十一年的武懿怔怔无言,自己真配吗?真配那人亲口在这边给自己一个说法?万万不配的,哪怕在十一年前,也不配的。
武懿到现在才真正明白,一颗真心,真的已经深埋此间。不过,也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罢了。
两颗黄豆般的泪珠滑落下来,“你也不过是他身边的一条狗罢了。”
武懿这句话说完,以李锦为首的所谓护院,一下子不见踪影。
美妇人转眼间变了副模样,温婉一笑,把身子向李西山靠过来,“要是馋姐姐,姐姐什么也不会说的。”
徐娘半老?看起来,顶多三十多岁吧,况且保养极好,年轻时更是名动一时的江湖女侠,不过才入江湖,便出江湖罢了。
美妇人扫过背着小竹箱的少年郎一眼,也就是十二三岁吧,别说是他这个年龄,就是现在,武懿要把那枚玉牌捏碎,也做不到如此风轻云淡。
对这文质彬彬的青衫读书人,更不能当作文弱书生。李西山这个名字,也不可当真。在他身边的人,不会有废物的。
“狗仗人势,不做也罢。”青衫读书人被武懿靠在怀里,脚步依然沉稳。
美妇人冷笑一声,对青衫年轻人的自嘲倒不意外,别说是他,这天下,有几人能有这份胆量?“不过是没那狗胆罢了。”
一个江湖人,偏偏扮作文弱读书人,一个世间独一档的富贵公子,偏偏装成初入江湖的可怜虫。
男人的鬼话连篇,何止如此。
况且,按年龄来说,都比自己小。尤其是那个人,小小年纪就给自己喝了一碗又一碗的迷魂汤。即便知道是迷魂汤又如何?虽不是甘之如饴,饮鸩止渴又何妨?当知道是高不可攀之后,自己那份心思又何曾淡了一点?早就深陷其中,无法自拔罢了。
武懿认定了青衫读书人不敢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