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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儿马上便要参加殿试,现今只一门心思读书,暂不考虑圆房一事,所以才请公主同意,分院而居。”晏清时态度恭敬,不卑不亢。

晏尚书一听十分赞同,他略带歉意地对姜初月说道:“小儿让公主受委屈了。”

姜初月从善如流,既然有人给他造好了台阶,那不如顺势而下。

“您言重了,夫妇一体,不管清时做什么,我身为妻子都会支持,何来委屈一说。”

她的识大体,让晏尚书非常满意,他捋着胡须,眸中投来赞赏的目光。

“夫妇一体,公主说的好呀,臣妇期待公主早日为我晏家诞下孙儿。”周氏捏着手中的帕子,满腹怨气的看向姜初月。

“住嘴。”晏尚书一声断喝,“我看你是病了,以后这府中的中馈,你也不必主持了,不如交给王姨娘。”

“父亲,母亲她没有恶意,只是心系二郎和公主,求父亲不要生气。”晏清宁脸上闪过焦急之色,他躬身为母亲求情。

晏清时却站的笔直,一点没有求情的意思。

他的双眼一动不动盯着周氏,双手也掩藏在宽大的袖子中,面上神色全无,让人看不清他在想什么。

“好啊,如今我辛辛苦苦把两个孩子养大,你就只记得那个狐媚子,你这个黑心肝的……”

周氏扯着晏尚书的衣袖,一边捶打他,一边哭嚎,动静之大,惊动了府内不少人。

姜初月长这么大,也没见过这般景象。

在宫里,不管私底下闹腾的多厉害,面上都维持着和睦,顶多不过是互呛两句,谁也不会先失了风度,变成这般模样。

晏尚书涨红了一张脸,胡须一翘一翘,他冲着门外大声喊道:“来人,送夫人回府休息。”

顷刻间涌进来好几个人,周氏立刻被强制送回房内。

晏清宁也跟着一同去了。

晏尚书整理了一下衣裳,不自在地朝姜初月扯了扯嘴角,“让公主见笑了。”

姜初月福了福身,心知自己不便多留,告辞回了东院。

她没想到,这晏家内里竟然是这般境况,果然这世上是不存在什么缱绻情深,两心相契的。

倒是这周氏,不明白为何对自己有这么大的敌意,“元香,你去查查周……”

“不必查了,公主想知道什么,臣可以告诉你。”姜初月话还没说完,就被进来的晏清时打断。

她回头就看到晏清时那张没有任何表情的脸,想起刚刚他也是这般看着他的母亲。

“你们都下去。”

姜初月打发了侍候的人,坐在椅子上倒了两杯茶,才开口道:“驸马有何话要说。”

晏清时闭着双眼,静默不语。

若不是没有选择,他无论如何,也不会把这般不堪的情况,暴露在公主面前。

犹豫半晌,他还是说道:“母亲她……不是怨你,她是怨我。”

第一句话说出来,好像顺畅了许多。

仿佛积压在胸口的洪水,终于有了一个宣泄的出口。

“她把她此生的不幸都归咎于我,她觉得是因为生了我,才导致她再不能生育,是因为我,父亲才不去她的房间,她觉得我是扫帚星,是给她带来不祥的。”

晏清时侧着脸不去看姜初月,他不知道公主听了这些是什么反应。

他不想看见她面上的同情,也不想看见其他不好的东西。

但出乎他意料的是,姜初月听完很平静。

平静到他以为公主没有听清他说什么。

“驸马受苦了。”

姜初月安慰了一句,她没有经受过这样的痛苦, 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但也明白世上之事,总是复杂难料。

晏清时对公主的反应感到惊讶,他的内心在一片煎熬中缓缓落地。

有些事既然无法改变,那不如坦然面对。

知道是什么原因后,姜初月也就不再多想,以后多注意便是。

脑海中想起今日之事,她真诚道谢:“晨间多谢驸马解围。”

虽然没有晏清时她也能解决,但总归是要麻烦些。

“公主不必道谢,正如公主方才所言,你我夫妇一体,既是夫妇,便不必说如此见外的话。”

姜初月轻咳,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茶,她那话不过是说给晏尚书听的,他怎么还当真了。

窗外微风缓缓吹进来,翻开桌案上的书页,她目光一转,就看见昨日周芙送来的那方砚台。

“这方砚台是昨日驸马表妹送来的,驸马拿去用。”

“不必了,公主留着用或者送人都可,我有自己的。”晏清时想也没想便拒绝。

姜初月诧异地看向他,想说些什么,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她此生,怕是做不了那贤良淑德的妻。

她本就是颗受人摆布的棋子,不知何时才能掌握自己的命运。

“驸马可有心悦的女子?”姜初月一只手撑着下巴,双眉轻蹙,如花似玉的脸上一片清冷之色。

晏清时不明白她为什么有此一问,但还是如实答道:“并无。”

毫不迟疑的回答,让姜初月端着茶杯的手一顿。

驸马这般挺拔俊秀的人物,怕是有更多的女子喜欢才对,怎么会没有一个自己倾心的人?

这样想着,她略带怀疑地看向晏清时,试探地说道:“驸马若是有心悦之人,可告诉本宫,本宫替你禀了父皇,纳进府便是,不必躲躲藏藏。”

“公主在说什么?”晏清时目露疑惑,“臣刚刚说的是‘并无’,并无的意思是臣没有心悦之人,更遑论要纳进府。”

“公主为何这般着急要替臣纳妾?”

他的眸中藏着探究,宽大的袖子滑落到手肘,露出瓷白的手腕,手指修长,指尖有些许薄茧,一看便是常年握笔。

“是本宫误会驸马了。”姜初月粲然一笑,并不解释,她不信这世上有真正的夫妻情深。

人生在世有许多事,都比情之一字更有意义。

从前她以为她的父皇是最爱母后的,可事实是父皇也爱贵妃,爱淑妃,爱宫里的每一个娘娘,她的母后在父皇心中和其他人一样,并没有什么特殊。

她不会浪费生命在这并不存在的事情上面,她有更有意义的事做。

“那公主可有心悦之人?”晏清时的话,打破了姜初月的沉思。

“我和驸马一样。”姜初月没有欺瞒他的意思,桃花眼中一片坦荡,如天上月,澄净明亮。

“不过本宫刚才所言非虚,往后驸马要是有心悦之人,本宫定替你做主。”

“是吗?”晏清时神色冷淡,如画的眉目间像是笼罩着一层寒霜,“如此多谢公主,若有心仪之人,定不忘告诉公主。”

说罢,一甩袖子出了门,留下满脸愕然的姜初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