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此时的注意力并不在余公公身上,也就没注意余公公的动作,任由他拿起桌案上的茶壶,朝着寝殿外间的方向走去。
见皇上并未在意自己的动作,余公公心中忍不住有些窃喜。
毕竟,他得趁着自己还有机会离开,尽快离开皇上身边,才能不让这场风波危及到自身。
可是,余公公才走到门口,皇上像是突然反应过来一般,出声叫住了他:“等等。”
“换茶水这种小事,就不用你亲自去做了,使唤别人去就好,你就在这里陪着朕。”
余公公身子一僵,怔愣了半秒钟,马上调整好状态,脸上带着笑容转身:“是,奴才就陪在皇上身边。”
说着,他拿着茶壶又放回到了桌案上,又开口吩咐了先前安排了皇上寝殿中的那个扮作小太监的影卫去换茶水,自己则回到了皇上身边。
看着余公公老老实实地回来,皇上目光略带狐疑地打量着他,见余公公的表现和平时并无太多不同,才终于收回视线。
“如今这个时候,朕有你在身边陪着才能安心,旁的人,朕都放心不下。”
余公公笑着开口回应:“皇上,如今您身边的人,都是奴才亲自选的,有奴才陪着,皇上您只管安心。”
余公公的话还没说完,扮做小太监那影卫拿着茶壶还没走出寝殿,茶壶就猛地脱手,摔在地上,直接成了碎片。
“皇上息怒,是奴才没拿稳,请皇上恕罪!”他一边说着,便要蹲下身去捡地上的碎片。
原本再简单不过的动作,在皇上看来,却如临大敌:“你要做什么?”
皇上心里本就心虚,如今最见不得寝殿之中见到这种能让他受伤的东西,一下子就怀疑起这人是不是要谋害于他,整个人身子都有些颤抖。
余公公也趁机大步上前,将那影卫推开:“你先出去,皇上身边不需要你伺候了!”
说完,余公公拿出一方帕子,将茶壶的碎片小心包起来,这才回头看向皇上:“皇上,奴才将这东西拿出去处理了。”
说完,他马上走出寝殿,关上寝殿内间的门时,也终于松了口气。
若不是这影卫帮他制造机会,恐怕他一时半刻是无法从皇上身边离开的,若是皇上的计划失败,第一个就会怀疑到自己身上。
即便皇上现在虚弱,但他也有自保的武器,哪怕有秦栩的人能保自己一条命,受伤也是难免的。
况且若是皇上说出这些事情都是自己替他完成的,那煜王殿下想要偷偷将自己送出城去,应付朝中的官员们,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余公公不想平添那么多麻烦,最好的办法,就是在一切发生之前,先躲起来。
“小大人,方才多谢你。”离开了寝殿,余公公郑重向那影卫行礼。
已经到了这个时候,那影卫自然不必再装什么太监。
至于皇上的寝殿之中,只余另一个影卫盯着,保证皇上没办法离开便可。
那影卫点了点头:“殿下先前吩咐过,叫公公今日先去约定好的地方等着,自会有殿下的人去找你。”
余公公点了点头,马上朝着之前秦栩和他约定好的地方而去。
寝殿之中,皇上等了足足一盏茶的时间,也没见余公公回来,心中正疑惑着,寝殿外面突然喧嚣了起来。
“皇上,您叫臣等今日前来,可是有什么事情要说?”丞相的声音在寝殿门外响起。
皇上让人将寝殿的门打开,丞相和六部尚书以及朝中一些重要的官员便都走了进来,行礼过后,就在皇上的床边站着,目光略带些审视地看着皇上。
“丞相,你这是什么意思?”皇上看向丞相,心中有些没底。
“先前朕不是已经让人将消息给你送去了丞相府吗?”
“皇上说的,莫不是臣之前收到的,关于煜王殿下谋反的消息?”丞相问道。
可是,他对这件事的反应太过平淡了,让皇上一时也有些摸不清楚这些官员们的心思。
他先前只顾着想,只要栽赃嫁祸秦栩,让大家相信秦栩谋逆,那么秦栩便不可能继续当大秦国的摄政王,自己的困境便自然而然地解开了。
可是现在,他却想到了另外一种可能,若是丞相已经带人投靠了秦栩,哪怕秦栩谋逆造反,他们也决定站在秦栩一边,那又当如何?
一想到这里,皇上便觉得遍体生寒。
可他现在毕竟还是一国之君,这些人到底还是得畏惧皇权,他们不能对自己怎么样。
便是到了这个时候,皇上也没有怀疑过,是他的计划根本就没有按照他先前吩咐的完成,哪怕余公公现在还没回来,仅凭他先前喂给余公公的药,皇上心里本能地相信,余公公绝不会背叛他。
“皇上,臣收到这消息的时候,也曾怀疑过,”丞相目光如炬地看着皇上,开口道,“不过皇上恐怕忘了一件事,先帝曾给煜王殿下留下一道旨意,若是皇帝昏庸无能,煜王殿下可以废除皇帝,取而代之。”
“若当真想要皇位,煜王殿下何必如此大费周章,做起兵谋反这种费力不讨好的事?皇上在皇位上坐久了,恐怕早就忘了,这皇位本不该是你的。”
一介丞相,用这样的语气对皇上说话,可谓十分不客气,但是丞相的脸上并无畏惧之色。
他早在两年前便已经知道皇上和秦栩之间的所有纠葛,心里觉得,煜王殿下对当今皇上已是仁至义尽,无论秦栩做出什么决定,他的心里都是支持的。
更何况,皇上今日本就是刻意设计,想要陷害煜王殿下。
“可朕并未做有损大秦国之事!”皇上还在狡辩,“先前秦栩便是伪造了信件,将朕软禁在宫里,难道到了现在,你们还要听信于他吗?”
“这么多年,他凭着摄政王的身份,早已把持了朝政,朕如今在朝堂之上连半句话都说不出,难道朕的处境,你们看不到吗?”
朝臣们齐齐低下了头,却无一人附和皇上说出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