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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见徐真对于赚钱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夏瑜好奇问道:“一个废弃银矿,怎么让别人送钱来?”

徐真喝了口水,慢条斯理道:“有没有矿不重要,重要的是李之丰已经把县里银矿的名头打出去了。”

“既然发现过那么大的银笋,那么又发现其它银矿,很符合常理吧?”

夏瑜点头道:“据我所知,附近地域都有发现银矿的记录,在县域内发现银矿并不是什么稀奇事。”

徐真笑眯眯道:“既然发现了银矿,那我们没有钱,也没有设备对银矿进行开采,那么我们发出消息,向临安的官老爷和富商要些银子,用来向洋人购买设备,这也很合理吧?”

他忽然想起,当初他以挖取王癞猴埋藏的钱财需要买设备为借口,就从白管家那里接过几百文钱。

与那时相比,他决定玩一笔大的,只要银子够多,不仅不用担心发展产业,以及进行基础建设的问题,还能从容应对即将到来的大变。

夏瑜迟疑道:“我们以废弃银矿作为……抵押,从高官富商手中借银子?他们会借银子给我们?”

“他们会的。”徐真肯定道,“只要以银矿为担保,答应他们,每个月按时付给他们高额的分红,他们定然会心甘情愿地把银子送给我们,还会担心我们收得少。”

银矿作为底层资产其实只是一个噱头,真正有杀伤性的是掩盖在其中的庞氏骗局。

这年代,这种手段还没有诞生,非常新颖,一旦用出来,谁招架得住?

不说这年代,即使在徐真那个时代,仍然有不少人为了一点利息而被骗得倾家荡产。

徐真自然不会那么做,他最感兴趣的其实是那些官僚豪绅的银子。

夏瑜还是不大明白,思索着问道:“先生的意思是,我们以银矿为借口……在借了钱之后,用我们的钱还利息?这样的话,即使没有银矿,我们也能借来钱。”

“以李之丰的名义,用县衙的名声做保证,应该能借来不少银子,可是利息太高的话,我们也不一定还得起。”

“银矿是一个噱头,也是开始借钱的借口。”徐真笑道,“重要的不是借一笔银子,而是要源源不断地借银子,只要见到了第一笔分红,肯定会有人动心。”

“至于开始因为什么缘由借钱,后面他们反而不大会关注,因为他们只会关注高额的分红。”

王达安忽然说道:“先生说的这个和可以定期获得分红的股票有些像。”

徐真惊讶地看向王达安:“股票……这年头就有股票了么?”

“股票现在已经不罕见。”王达安解释道,“单说临安一地,几年前,有商人把建造从临安通向沪地的铁路的资格从洋人那里争取到了手上,被视为爱国之举,故而在缺乏资金,决定以发行股票的方式募集资金之后,社会各界人士都踊跃参与,不仅农民、工人、商贩,甚至于僧道、妓女、乞丐都积极地购买股票。”

听到最后,徐真有些动容,感叹道:“那些高高在上的达官显贵,在关键时刻还不如妓女、乞丐赤诚!”

王达安赞同道:“底层确有赤诚人士。”

“我原本瞧不起卖身的妓女,也看不上乞讨的乞丐,但是经这一事之后,我便对他们刮目相看。”

夏瑜也说道:“这事当年在临安周边都闹得沸沸扬扬,先生若是对股票感兴趣,可问一问县城的乡绅,说不定有人家里还藏有股票。”

“不必麻烦了。”徐真笑道,“我们的方式与股票不一样。”

“回县城后,我们让李之丰写几封信,等何怀德去临安的时候,就可以顺道将那些信带给与李之丰相熟的上官与相识的富商,告诉他们银矿的事情,看看他们是否有兴趣,以及出银子的意愿有多高。”

“李之丰经常在临安活动,人脉应该不小,把事情传播出去,把我们县的银矿的名声扩大,送银子的人肯定不会少。”

有些话他没说完。

虽然想要赚取一些银子,但是他不是为了自身去做,不至于钻进钱眼里,一视同仁地骗所有人。

到时候需要鉴别一下,放过名声不错的富商,不涉及平民就可。

最后要是玩崩了,那也是李之丰的锅。

更何况,革命爆发在即,到时候兵荒马乱的,什么账都都会变成一笔糊涂账。

徐真忽然想到,留着李之丰还真有用……

夏瑜猜到了徐真的手段不会那么光彩,但他对徐真极为信任,这时即使有些不明白,他也没有再问,而是给徐真补充起了细节:“在废弃银矿那里,我们要做好开工的准备,若是能从别处买来一些矿石,当做是我们开采出来的,自是更好。”

徐真同意道:“可以去购买一些,但是不要多,就放在县衙当做展示品,要是有人到了县衙,就用那东西给他们看。”

王达安迟疑着问道:“如果他们带着善于寻矿的高人前来,恐怕不是那么好糊弄。”

对于这个问题,徐真却不是很担心。

正如他所想的,银矿并不重要,一旦他的计划开始运行,那重点就是借旧换新的庞氏骗局。

而他对这骗局有极大的信心。

三人又商议了一些细节,到太阳偏西时,才走出了赵家。

这时,来自县城的前洋枪兵忙碌了一天,正好是收工的时间。

看着那帮人无精打采地走在不远处的路上,徐真说道:“夏瑜的观察很敏锐,对他们的改造单纯以劳动是不行的,还要辅以思想上的改造。”

再次得到徐真的肯定,夏瑜高兴道:“我今天晚上就安排好这些事情。”

那边的人群中有个老头频频向这边看来,吸引了徐真的目光。

多看了两眼,他才发现那是被他发配过来的夏伯安,也就是夏瑜的大伯。

虽然他让李之丰对县城里面的乡绅说,夏伯安还关在监狱,但是早在几天前,夏伯安就和其他的夏家人一起被送到了未庄。

在未庄劳作了几天,夏伯安的穿着自然没有之前讲究,皮肤也被晒黑了不少,脸上胡须拉碴,头发杂乱,与在县城时判若两人,所以徐真一时没有认出他。

其实不止夏家的男人,就连夏家的女人与孩子都送到了未庄,只是不要求她们干重活,而是让她们做一些洗衣做饭之类的杂事,让养尊处优的她们都能体会到底层谋生的艰辛。

夏瑜显然也注意到了夏伯安的注视,但他对之视若无睹。

徐真也没有说什么。

向前走了一段路,夏瑜忽然说道:“先生,我认为在革命中最难的是对自己,对自己家族的革命。”

“我以前总是对家族抱有幻想……即使我意识到他们不会支持我,我还是没有把他们当做革命的敌人看待,总以为……总以为等我革命成功了,他们就会看清局势,却忽视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他叹息一声,接着说道:“若是连自己家族的问题都解决不了,那还怎么坚定地去进行革命的事业?怎么要求别人和我们一起革命?又怎么有资格,去革其他人的命?”

“在革命事业中,别人又怎么看我夏瑜?”

“肯定有人会说,他夏瑜就是个伪君子,天天革这个的命,革那个的命,却连自己家族里的问题都没解决……”

徐真明白了夏瑜所说的意思。

他是想与夏家完全划清界限,以向他人表明,他是最坚定的革命党,可以连自己家族的人的命一起革掉的革命党。

所以在对夏家的处置中,夏瑜一直都持支持态度。

连对夏家妇女儿童的处置方式都是夏瑜提出来的。

“你有这觉悟很好,不过不必刻意去做什么。”徐真微微摇头,”也不必向其他人证明什么,只要自己一直坚持本心,那就是一个优秀的革命党。”

顿了顿,他继续说道:“夏家该死的已经死了,剩下的都是不能直接处死的,对他们一视同仁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