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真看着王贵,笑着反问道:“你怎么知道我们不是官府的人?”
“官府……官府里面没有你们这样的好人。”王贵看了眼夏瑜,“我不知道特派员是什么官,也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个官,但是我知道官大人没有不捞钱,不欺压百姓的。”
“像我们这样的,一看就不像官府中人?”徐真面色怪异道,“看来,以后我们要稍微做点坏事,否则别人都会说我们不是官府中人。”
开了个玩笑,他接着说道:“我们是不是官府的人,有什么关系?我们做的这些是假的么?”
王贵沉声道:“说得好,不如做得好……你们在未庄做的是很好。”
“以后要是你们能把你们说的都在未庄一一做好,那我王贵就佩服你们。”
听了王贵的话,徐真却摇头道:“这话说得不对。”
王贵一怔:“哪里说得不对?难道……你们说的是假的?或者另有隐情?”
“不是这个意思。”徐真又拍了拍王贵的肩膀,“何止是未庄,你就不想看着我们能把东乡庄也变成未庄这样么?”
“你就不想让东乡庄的穷苦百姓也能人人吃饱,人人都能有干净敞亮的地方住么?”
王贵欲言又止。
徐真真诚地看向王贵的双眼:“不止未庄,更不止东乡庄,你难道不想看到全县,乃至更宽广的地域的所有穷人都过上好生活么?至少,让他们不要再挨饿。”
王贵忽然叹息一声,由衷对徐真道:“徐先生,你这口舌……真是让人佩服,要是那些官大人说这些大话,说这些大道理,肯定会让人厌烦,可是从你嘴里说出来,却是让人动容,反而丝毫不让人反感。”
“那是因为我们本质上和官大人是不同的人。”徐真指了指夏瑜,又指了指自己,“我们不仅说,而且在做……所说是我们的目的,所做的是我们接近目的努力。”
“我们总是有成果展示在人前,告诉所有人,我们不是虚伪的官大人,如此一来,所有人都会知道我们和那些官老爷不同。”
沉默了一会儿,王贵感叹道:“要是我没有老母需要照顾,现在恐怕立即就会把命卖给徐先生。”
“你的命是自己的,不需要卖给任何人。”徐真笑道,“硬要说卖命的话,那只能说是把命卖给你自己,卖给天下的穷苦百姓。”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你先去照顾好你老母,安心在未庄住下就是。”
“另外,我们有决心按照我们的计划做下去,倘若你要是发现哪里存在差池,尽管来向我们提意见。”
他指了指客厅的大门,诚挚说道:“我这道门,任何人都可以进来,也可以自由出去。”
“你要是在哪一天发现我们和那些伪善的官老爷一样,把他人视作牛马,那你也可以随时走出去。”
王贵一言不吭地向徐真和夏瑜行了一礼,转身走向客厅外。
走到客厅大门前,他忽然停住,转身向徐真和夏瑜行了一礼,豪迈道:“我王贵别无所有,只有这身躯尚且算得上健壮,两位要是有所差遣,请尽管吩咐。”
徐真笑着摆了摆手:“先去照顾好你老母,有什么需要,可以尽管和我说。”
忽然想起一事,他又说:“你那两位表兄弟也可和你一样在未庄登记,领田耕种,所有待遇都和你一样。”
看着王贵消失在门外,夏瑜问道:“先生很看好王贵?”
“我们现在需要王贵这样能够独当一面的人。”徐真在夏瑜身旁坐下,“王贵为人豪爽大气,又兼具底层人民的质朴,且在东乡庄很有影响力。”
“一旦我们决定扩张到东乡庄去,那么我们根本不需要派太多人过去,只要让王贵现身说法即可在东乡庄拉起一支强大的穷人队伍。”
“王贵确是一个合适的人物。”夏瑜说道,“依我看,他不止不止豪爽质朴,更重要的是,其为人善良。”
“刚才听到先生的那一番话,他心中是有感触的。”
“那是因为他们能与贫苦人民共情。”徐真随口说道,“只要让他们填饱肚子,让他们过上好生活,他们自然也会生出让与他们一样的穷人也都过上好日子的想法。”
他把桌上的所做的记录叠在一起,接着说道:“这些慢慢来,现在我们需要对我们的行动进行一番合适的调整。”
“徐先生请吩咐。”夏瑜立即起身,恭敬地看向徐真。
“不是吩咐,而是我们一起商量。”徐真拉住夏瑜的衣服,让夏瑜坐下,“之前我一直有些担心县城的洋枪兵对我们的镇压,但是看过县城的洋枪兵的表现后,我认为我们虽然不能轻视他们,但也不能太过畏惧他们。”
“算一算时间,王达安应该也快回来了……现在,我们可以大胆一点。”
他以右手食指轻轻地敲击桌面:“明天,你就亲自带人去控制西乡这三个地方。”
“带着粮食去,与在未庄一样,第一次聚集就先发粮食,让他们知道我们不会食言。”
“手段可以激烈一点,要是有人采取手段对抗,可直接杀人,以做震慑。”
“之后,宣布免除他们所有人的需要交的新税,和未庄一样,让富户交粮食,作为我们镇压革命党的本钱。”
“一旦拉起另外三支队伍,那么就要控制住那三个地方,就和我们控制未庄一样,再抽调一些未庄的骨干,暂时加入那三支队伍,让他们迅速适应日常训练。”
“我明白了。”夏瑜保证道,“一旦有未庄的骨干带领,他们肯定能比未庄队伍更加迅速的完成初步的训练。”
“如此一来,我们的队伍又扩大了,得取名称来指代他们,否则会引起混乱,而且一旦发生大事,我们的队伍也需要打出自己的旗号。”徐真一边以手指在桌上写字,一边说道,“我认为,现在他们还不是正规的军队,故而把他们叫做赤卫队比较合适。”
夏瑜看着徐真划动的手指,跟着重复了一遍:“赤卫队?”
“正是。”徐真解释道,“我们大家都有赤胆一颗,且我们的队伍现在主要用于防卫县衙的官老爷夺走我们辛苦劳动所创造的果实,所以叫做赤卫队。”
“这赤卫队的总部在我们这儿,现在只有未庄一队,到另外三地成立队伍之后,便会增加三队。”
“赤卫队……以后可以叫赤卫军。”夏瑜赞道,“先生想的这个名字好!”
对夏瑜的夸赞,徐真不以为意。
以他在夏瑜心中的地位,即使想出的名字离谱万分,想必夏瑜也会昧着良心说好。
……
夜间。
夏瑜去主持越来越活跃的诉苦活动,留在屋里的徐真一边想着自己这两天做作的事情,一边总结自己所做决策的得失。
他没有太多的经验,也不是仙神,总会担忧事情的成败。
现在反思起来,他发现自己的举止颇有一些畏首畏尾,举止不定的嫌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