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哒哒哒。

马蹄声靠近。

正襟危坐在车厢内的戚学士闭目养神,皱了皱眉。

“余姑娘,你要不要出来骑马?”

“余姑娘,那边野花开得真好,我给你摘了一把来。”

“余姑娘,你要不要吃野果子,那边树上长了好多李子。”

“哈哈哈,余姑娘说得真对,李子生在大路边,没有人摘一定是苦的!”

云书来爽朗的笑声听在戚学士耳中,简直像乌鸦嘶鸣一样难听。

他快要听不懂余姑娘这三个字了!

戚学士愤怒了,把车帘一把拽开,伸出头去,只见云书来骑着马,舔着脸跟后面马车上的人说话。

发觉戚学士愤怒的目光,云书来心情很好地冲他一笑,戚学士更闹心了!

“云公子,你过来!”

云书来依言让马小跑到戚学士车旁,听他有什么高见。

“云公子,你在京里卖弄色相,让那些女子们买你家东西,倒也无妨,左右是做生意!”戚学士义正词严,“后面那个可是义妇,是正经人家的妇女,你别老是……咳,总之得放尊重些!”

云书来听他这一番教训,眨了眨眼,露出醍醐灌顶的表情来。

“果然,戚学士说得很对!”

戚学士满意点头。

“以色侍人,能得几时好?我还是要多多修习内在,才能让余姑娘对我刮目相看!”云书来大是佩服,冲着戚学士拱手道,“果然不愧是翰林院里的大人,说话实在有道理!”

“嗄?我不是那个意思!”

戚学士伸出无力的手,看他再接再厉地撒欢儿来回乱跑。

云书来跑来跑去间,天上忽然下起了小雨。

“啊呀,怎么下太阳雨了?”车里阮夫人撩了车帘道。

“说是狐狸娶亲,就下太阳雨呢。”熊夫人玩笑。

余年也看看外头的天,就这么会儿功夫,小雨越发大了起来。

众人只好找了片树林空地躲雨,戚学士叹口气:“离最近的驿馆还有些距离,咱们中午看来只能吃干粮了。”

“谁说的?”

树林深处走出个人来,戚学士睁大了眼睛一看,原来是云书来。

刚才明明还在马车边黏糊,不知怎么这会儿就跑进树林子里转了一圈。

“云公子啊,你可别乱跑,再叫狼叼了去?”

云书来不理会他半阴半阳地说话,将手里提的东西笑眯眯地往余年跟前一送。

“野鸡?”

五彩斑斓,肥肥的野鸡!

阮夫人惊诧道:“云公子还真有本事啊,这么会儿就能抓来野鸡!”

余年点头微笑,口中赞叹,心里却想:因为他是狐狸嘛,狐狸抓鸡那叫一个在行……

甭管是怎么抓的,有野鸡吃总是好的!

余年见鸡行事,因地制宜,在附近挖了几丛野姜,又摘了些野葡萄,这时候的野葡萄大多半熟,褪去涩味,微带酸甜。

余年不是要吃它,而是用它当成佐料,两样捣碎了和自己带来的盐搅合成腌料,涂抹在处理好的野鸡身上,又用大叶子把鸡包了三层,叶子外面再糊上泥巴,放进火堆里煨烤。

“余年,这又是泥、又是叶子、又是野果,做出来能好吃吗?”阮夫人怀疑地问。

余年很有自信地道:“放心吧,保管没问题!”

这可是她穿越前从叫花鸡传人手里学来的正宗叫花鸡做法。

虽然佐料缺这少那,叶子应该用荷叶,泥巴也得用黄泥……但是,重在领会精神嘛!

“余姑娘做东西从来都很好吃的。”

云书来捧出摘来的野果讨好余年,乖巧可人地笑。

一向持身端正的戚学士,真想把云书来用野果噎死,好在云书来还算识趣,进献过野果就又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余年,这云书来怪讨厌的,没看见咱们在这商量大事儿吗?”

熊夫人皱着眉头道,她和她哥是一个路子,看不上云书来这等风流人物。

阮夫人却笑道:“阿弥陀佛,可有个能治住他的了,真是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

阮夫人也讨厌云书来,她家里一个炎炎一个棉棉,都对云书来颇有好感,动不动就追着他跑。

自家的女儿还没出阁呢!跟这样人在一块呆多了可不有损闺誉?

如今云书来追着余年跑,好似那驴子前面挂根萝卜,看得见,吃不着!

阮夫人只觉得看着云书来跟小狗儿似的在余年面前弄把式,有趣极了!

余年干咳一声,尴尬地道:“刚才咱们在路上说的玫瑰制品,最好还是先紧着两样做。”

阮夫人对这个更上心,连忙问:“我想着,既然要开铺子,为何不多做些样式?你刚才说的玫瑰膏、玫瑰点心、玫瑰糖、玫瑰茶还有玫瑰粉,是了,还有玫瑰香油,咱们一股气儿把它全做成了多好?”

熊夫人也连连点头,这回她和阮夫人到河津县来,就是为了谈玫瑰生意。

那日她尝了余年指点过的玫瑰宴,大是叹服,再听阮夫人说,玫瑰能做出那么多样儿好东西,便动了心,和阮夫人商量着开个玫瑰铺子。

阮夫人来了两年,熊夫人何曾服过软,这回熊夫人特意做小伏低,把她顶在头上,哪有不痛快的?何况她本来也想做这个买卖了。

于是两人一拍即合,驾着车往河津县来找余年,却不料遇上余家人围攻四时好,又碰上钦差颁旨。

余年进京的事不能耽搁,于是两位夫人便陪着余年走个半路,把开铺子的事商量了。

“蒸糕点心只合当日做,当日吃。玫瑰糖和玫瑰膏,放糖放得多,能存得久。”余年将好坏一一数来,“玫瑰茶和玫瑰粉也可以做,只是不如这两样甜甜的,冬日里头好看好吃。”

“那玫瑰香油如何呢?”阮夫人迫不及待地问。

余年笑道:“是好东西,又禁存放,且能卖上高价。只是我对精油提炼之法一知半解,最好还是从南边聘了工匠来,慢慢摸索里头的门道才好。”

阮夫人叹了口气,却是一脸心满意足:“我就说,什么事到了你嘴里,难也不难了。”

等三人议定,叫花鸡也好了。

把叫花鸡从火堆里刨出来,泥巴上已经烧出许多裂口,幸好里面叶子包得结实,并没露出鸡肉来。

余年叫人把泥壳剥去,叶子解开,便露出来被野姜泥和野葡萄染成淡黄色的野鸡,热腾腾地冒着香气。

所有人都伸着头,看余年用小刀子把鸡切开,野鸡骨头硬,但余年很熟练地顺着骨头缝分割鸡肉,很快两只鸡都被分得整整齐齐。

用焖烤的方式烹饪,最大限度地保留了原汁原味,再加上颇有野趣的调味,咬一口,肉质鲜嫩多汁,咸鲜中带有野果的微甜,野姜的辣味似有若无,更多的是激发出野鸡的鲜甜。

“真好吃,等咱们回了东平府,也这么烧着吃!”熊夫人吃得开心,向阮夫人道。

戚学士却皱着眉头:“偶尔为之就算了,你如今是知府夫人,又是家中主妇,这般玩闹岂不叫人笑话?”

熊夫人撇撇嘴,突然伸手抢过戚学士手里的鸡肉。

“你干什么?”

“哥,你就说好不好吃吧?不好吃就不给你吃了!”

戚学士沉默。

其他人都在美滋滋地吃,鸡肉越来越少了。

“……好吃。”

“好吃不就得了,那么多事儿。”

别人吃着已经很好了,余年却是吃过正规叫花鸡的,觉得还有点不够味儿,想了想,从车厢她那箱子里头拿出一个陶罐来。

“这是何物呢?”戚学士疑问。

余年俏皮一笑,将那罐子打开:“戚大人,我保证这东西你没吃过,敢不敢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