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清璃轻轻地摇了摇头,看着黎郡王,轻笑着说:“今日便以茶代酒了。”
她说着,并没有去拿桌上的酒杯,反而是看了一眼身侧的灵芝。
灵芝会意地让手底下的人把已经准备好的茶盏拿了出来,恭敬地递到了唐清璃的手边。
黎郡王脸色铁青,看着唐清璃,不自觉握紧了手中的酒杯,冷冷地问:“殿下这是什么意思?”
如果说身子不爽利的话,那不喝酒确确实实是可以理解,可是不喝酒却又自带茶盏,这是摆明了在打自己的脸!
她这是百分之百不信任自己!谁能够容忍唐清璃这样做!
“王爷这是做什么?”
唐清璃看着他脸色铁青的样子,笑着反问。
“公主殿下这是不给本王面子?”
黎郡王看了一眼唐清璃,冷冷的问。
“王爷这是什么意思?”
唐清璃嗤笑了一声,接着说:“不过是孤最近身子不适,不适宜饮酒罢了,王爷居然如此猜疑孤?未免有些太过分了吧!”
“您不便饮酒可以理解。”
黎郡王可没有被她吓到,他看着唐清璃手中的茶盏,笑着说:“那这是什么意思?这是一点都不相信本王府中的人!”
“王爷看出来啦?”
唐清璃啧啧称奇,笑着说:“孤还以为王爷您看不出来呢。”
“你这是什么意思?”
黎郡王并未错过她话语中的揶揄,脸色彻底吵得特别难看,她这是在打自己的脸。
“就是你想的那样。”
唐清璃淡淡地说:“孤信不过你,不敢用你府中的东西,你看不出来吗?”
在场热闹的氛围瞬间冷了下来,那些跳舞的舞姬都不敢多说什么,瞬间跪在了地上。
堂内原本还在热闹议论的人听了这话都安静下来,他们不知道为何公主殿下会说出这样的话。
不过看公主殿下这意思,估计是对黎郡王极为不满才会这么说。
“你就是这么对我的,你也不想想我是你的长辈!你说这样的话你自己不觉得有些过分吗?”
黎郡王终究是没忍住:“你确实是超品公主,厉害的很,但是若是按辈分来讲的话,你还要尊称我为皇叔!太后与陛下就是这么教你的?目无尊长!”
“皇叔,你也不想想这个称呼你担不担得起?”
唐清璃嗤笑了一声,接着说:“皇叔之名尊贵,你只不过是皇祖母养在身边的一个养子罢了,又没有上过玉蝶,你如何能够让我尊称你为一声皇叔,别把自己看的太高了,黎郡王!”
“你!”
黎郡王的遮羞布就这么被狠狠地扯了下来。
他确实不是先帝所生,养在太后身边,也只不过是因为太后心善,并且那是想要为陛下选一个儿时的玩伴罢了,只不过后来太后花在他身上的心思实在是太多了,才让他有了别的心思。
因为太后的纵容,加上太后放在他身上的心思越来越多,故而黎郡王才不断膨胀,有些时候回京,他让其他皇子公主叫自己皇叔的时候,太后也没有反驳。
故而他才会觉得自己的身份尊贵。
如今,唐清璃居然是毫不犹豫的,就把他尊贵的身份如此踩在了地上,他面色铁青,唐清璃实在是该死!她如何能够说出这样的话!
“怎么日子过得久了,还真的以为自己是我的皇叔了,也不想想皇祖父如果生出你这样的儿子,他应该做何想法?”
唐清璃今日本来就打算闹事,过了今日之后,黎郡王就不再是郡王了,所以她骂人的时候一点情面都没有给他留。
反正太后如今也知道了黎郡王做出来的荒唐事,不可能再护着黎郡王,他已经没有了自己最大的靠山。
“好!好啊!”
黎郡王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暴露了,他听着唐清璃骂自己的话,冷笑道:“陛下就是这么教你的?目无尊长不说,还肆意辱骂本王!”
“父皇自然不是这么教我的。”
唐清璃淡淡地说:“你说你自己是我的长辈,也要看清自己的身份,黎郡王,你觉得自己有什么资格做我的长辈?”
“我如何没有资格?”
黎郡王看着她,冷笑道:“我与陛下乃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并且为他镇守夜南郡多年,这么多年来一直都兢兢业业辛勤付出。”
“这么多年来,夜南郡在我的治理下,一直井井有条,并且与边境都保持着良好的通商关系。原本的夜南郡可是一滩死水,现在在我的治理下变得越来越好。”
“笔下还曾多次奖赏于我,并且太后也一直都把我当做亲生儿子对待,多次直言我便是她的亲生子!”
黎郡王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冷笑道:你只不过是陛下的女儿,居然敢对我如此出言不逊,罔顾我这么多年来的辛勤付出,若是让陛下和太后知道了必定会治你的罪!”
“是吗?”
唐清璃一点都不害怕,她看着黎郡王,冷笑:“来人!”
突然出现的官兵迅速把整个王府都给围了起来,不一会儿会客厅就出现了一大批官兵,直接把整个宴会现场都给围起来了。
突然出现的人,让黎郡王微微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自己这是中计了!
“你这是做什么!”
黎郡王看着唐清璃,心中惴惴不安。
“这样王爷您说自己这些年在夜南郡一直兢兢业业,勤于政务的话,那么你倒是告诉孤,这查出来的私铸兵器,通达百官究竟是在做什么?”
唐清璃把搜集到的证据直接丢到了他的面前,轻笑着说:“王爷可要仔细看看这些账本,别到时候说是孤冤枉了你。”
“账本?!”
黎郡王瞬间反应过来,目光一下子就落在了堂下的陈惟书身上,只见陈惟书毫不犹豫的举起酒杯,冲着他笑了笑,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
“是你!”
黎郡王这个时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自己这是中了唐清璃的圈套,把敌人的人当做了自己人在培养,全心全意的栽培,结果到最后被他阴了一把!
“王爷在说什么?”
唐清璃没有给黎郡王责怪陈惟书的机会,如今大局已经,他没有辩驳的可能性了。
账本上已经把所有的内容都写的清清楚楚,黎郡王仗着太后的纵容做了什么事情,手底下的人借着他的名义做了什么生意,全部记录的一清二楚。
这本账本是黎郡王谋反的强有力证据,他其实未曾给陈惟书看过。
哪怕陈惟书看起来一直是对自己忠心耿耿,但是他心中始终还是留有一丝怀疑。
所以他并未直接把这个账本交给陈惟书,反而是把一些边缘化,或者是说相对重要,但是没有完完全全触及到核心的账本交给了他。
真正的核心账本一直都是放在自己书房的暗格里,按理来说,陈惟书也不知道这个账本究竟在何处。
可是如今,自己的账本出现在了唐清璃手上,成为了她对自己下手的利器。
黎郡王的脸色顿时难看起来,他不知道自己长得那么好,究竟是怎么被唐清璃发现的。
“你居然敢背叛王爷!”
黎三在这个时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在账本拿出来的时候,他就知道一定是陈惟书做的好事,只有陈惟书与自己有机会接触到账本,如今这个账本明晃晃的放在了跟前,肯定是陈惟书趁着王爷不注意的时候去偷了账本,然后给了公主殿下!
他就知道陈惟书是个不安分的,在王爷重用他的时候,他就一直对他心有不满,并且没有完完全全信任他,如今事实摆在了眼前,他真的背叛了王爷,黎三心头格外愤怒,毫不犹豫的就拔起了腰间的佩刀。
“你想做什么!”
官兵也迅速拔出了腰间的佩刀,而后护在了陈惟书面前,两三个人一起上去就把黎三给按住,让他跪在了地上。
“走狗!”
黎三看着陈惟书,冷冷地说:“王爷对你那么好,不仅救了你,还帮你改变了身份,让你不再以奴隶之身历时,你如今就是这么对王爷的,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家伙!你不得好死!”
“我不得好死?”
陈惟书眨了眨眼睛,轻轻的笑了笑,似乎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随即看着黎三说:“你们做出了如此多伤天害理的事情,居然还想要谋反!”
“那些被你们买卖的女子有什么错,那些被你们强制拉去私铸兵器的百姓有什么错,你们罔顾人命!一心只想着你们口中的大业,牺牲了那么多的百姓,你们还好意思说自己没有错?!”
陈惟书这段时间压抑着自己的怒火,如今已经到了顶峰,再也不需要控制。
“疫病爆发的初期,我明明已经告诉了黎郡王,说这个疫病需要尽早控制,这是控制不下来的话,很有可能会影响整个夜南郡,可是黎郡王是这么说的!”
陈惟书起身,看着黎郡王,冷笑着说:“你说那些百姓不过是贱人,只要给他们一点粮食之类的,他们就会对你感恩戴德,根本不需要劳心费力的去研究那些药,反正只要死了的话,再生一批就好了。”
“就你这样的人,还想要成为君主,实在是太异想天开了!群主是会把黎民百姓放在自己的心上,而不是将黎民百姓视为自己成就宏图霸业的踏脚石!”
“好一个黎郡王!”
唐清璃听了陈惟书的话,心中的怒火更甚,这样的人居然还想要成为南朝的帝王,都真的是让他成为了南朝的帝王,以他残暴的性子,又怎么会把黎民百姓放在自己的心上呢?
“本王这句话有什么错?!”
黎郡王看着陈惟书,冷笑道:“自古以来都是强者胜弱者败,百姓既然得到了那么多的好处,就应当为上位者牺牲,他们就应该对朝廷感恩戴德,竭力辛勤付出才是!”
他从来就不认为自己这么做有什么错,毕竟那些百姓享受了那么多,朝廷每年镇守边境,为他们提供了安全的生活环境!
有些时候官府还会开仓赈灾,若是在一些重大的事故面前,他们还会给每家每户发放银子以及减免赋税。
在黎郡王看来,朝廷尽心竭力为百姓做了这么多,那他们只不过是牺牲一下自己,又有什么不好的呢。
“你真该死!”
唐清璃是第一次真实地听到了他的心声。
上一辈子的他是不是也抱着这样子的想法去争夺那个皇位,幸好这样一辈子的他没有争夺成功,若是上一辈子的他争夺成功的话,不敢相信有多少黎民百姓会死在他的手里。
一想到这里,唐清璃突然就有些庆幸,庆幸这一辈子自己做出了正确的选择,先对他下手,没有给他谋反的机会,不然的话,谋反也是劳民伤财的一件事情,会让更多的百姓流离失所。
“呵呵。”
黎郡王看着唐清璃,冷冷地说:“你少用这样的语气跟我讲话,你和你爹还真的是如出一辙!”
“你们有什么好神气的?只不过是出生在了一个好的人家罢了!”
黎郡王知道自己是输了,所以这会也没有什么反抗的心思,只不过心里憋着一口气:“若不是你们出生在帝王家,若不是你们得到了那么多的东西,云华又怎么会选择你爹,而不是选择我呢?”
“那个时候她本来应当是我的妻子,却被你爹巧取豪夺!你们都该死!”
黎郡王看着她,眼睛涨的通红:“生下了你之后,他没有多久就死了,你也有罪,你们都有错,你们都应该下地狱去陪她!”
“母后爱的从来都是父皇。”
唐清璃看着即将发疯的黎郡王,毫不犹豫地打断了他的想法:“你以为母后有爱过你吗?从来都没有母后爱的从来都是父皇,是父皇给了他开心快乐,也是他自己甘愿入宫成为父皇的皇后。”
“在孤小的时候,母后便一直说父皇是这天底下最好的男子,是这世界上最顶天立地的男子,她从来都不后悔嫁给了父皇,成为父皇的皇后。”
“是你们这些人觉得自己问重要,觉得自己更加能够配得上母后,殊不知母后从来就没有把你们放在眼里!一切都只不过是你们的一厢情愿罢了!”
唐清璃冷冷地说:“你们心思龌龊,为了自己的一丝贪念便胡作非为,这样的人哪怕下了黄泉,母后都不会想见你们!通通死了这条心吧!”
“你真该死!你真该死!”
心中最隐秘的想法被戳穿,黎郡王再也忍不住了,他拿起手中的酒杯,狠狠地砸在了地上。
韩霜锦眉头一紧,毫不犹豫地起身把唐清璃护在了身后,果不其然,片刻之后,屋檐之上突然就出现了一批弓箭手。
“你以为本王这次把这个宴会交给别人之后是真的什么都没有安排吗?”
黎郡王眸中闪过疯狂的神色,他看着唐清璃,冷笑着说:“这批最锋利的弓箭,本王原本是打算在踏入京城的时候,用在自己尊贵的皇兄身上的,既然你来到了夜南郡,那就先拿你试试水吧!”
“璃儿小心。”
韩霜锦把唐清璃护在了身后,看着黎郡王:“你若真要做到这个地步的话,可就是不死不休了!”
“是你们先逼我的!”
黎郡王显然是被唐清璃的话刺激到了:“元华怎么会不爱我呢?她说她这辈子最爱的人就是我了!”
“如果不是因为南安帝巧取豪夺的话,我们现在就应当已经快乐的在一起,成为一对不羡鸳鸯,只羡仙的逍遥情侣了。”
“都是因为该死的南安帝,他是皇子又如何?这偌大的南朝并非他一个人所有!”
“只要我足够努力,把南朝从他的手中抢起来,等到百年之后,我去黄泉下寻华儿,华儿必定会夸赞我,她一定一定还在等我。”
黎郡王此刻有些疯魔:“都是因为你,如果不是因为你的话,华儿根本就不会难产致死!”
“你和你爹一样恶劣,一样不堪为人,都不配活在这个世界上!都死了吧!都死了吧!”
“啧。”
唐清璃看着他发疯的样子,冷冷地摇了摇头:“疯子,就你这个样子,还好意思说心仪母后?母后看到你发疯的样子,一定离你远远的!”
“不许再说了!不许再说了!”
黎郡王看着她,怒吼:“你给本王闭嘴!你这个该死的贱人!”
“你说什么?!”
韩霜锦听了这话脸色铁青:“黎郡王,你最好注意自己的身份,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你心里应当有数!”
“怎么?你着什么急!走狗!”
黎郡王看着韩霜锦,冷冷地说:“为了一个皇商之位这么捧着她,自己的尊严都不要了?啧啧啧。”
“不是每个人都像你这么唯利是图。”
韩霜锦看着他,冷笑道:“你真的以为你的弓箭手能够将我们拿下吗!”
“什么意思?”
黎郡王听了这话下意识抬头,屋檐上的弓箭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拿下了,就在他刚刚发疯的时候,唐清璃安排的人已经迅速去处理屋檐上的弓箭手了。
“王爷。”
陈惟书在这个时候开口了:“您的弓箭手确实是特别厉害,所以在弓箭手有了大批调动的时候,我就知道您在今日的宴会上一定想要做些什么,便毫不犹豫的告诉了我的主子。”
“你!你真该死!”
黎郡王没想到陈惟书居然会背叛自己。
确实,他调动弓箭手的时候并没有瞒着陈惟书,所以如今才会如此受挫。
“多谢王爷夸奖。”
陈惟书笑了笑,轻声说:“若不是王爷给了奴才这个机会的话,奴才如今也不会摇身一变,就成为了从八品执案。”
“闭嘴!给本王闭嘴!”
黎郡王知道今日自己是输的一塌糊涂了,可是他真的不甘心,为什么,为什么会是这样?
“怎么?你还不清楚自己究竟输在哪里?”
唐清璃看着黎郡王,知道他的后手已经全部都被陈惟书处理干净了,便轻轻地说:“因为母后从来都没有喜欢过你,所以哪怕她在天上也不会保佑你啊。”
“你闭嘴!”
黎郡王听了这话脸色发白,一口血直接吐了出来。
“就这样就吐血了?还真是没用。”
唐清璃毫不犹豫地笑了笑,说:“听说你今日还安排了一些特殊的手段对付姑,孤,现在告诉孤,你究竟想要对孤做点什么?”
“做点什么?”
黎郡王看着她,冷笑地说:“想让你身败名裂罢了,唐清璃,你真厉害,这次是本王输了。”
“没有下一次了。”
唐清璃听出了他话中的意思,淡淡地说。
“有没有下一次,不是你说了算。”
黎郡王知道自己还没有输的很彻底,只要他回到了京中,只要他去到了太后面前,那么太后一定会保住他,这么多年的感情,太后对他一直都特别好,不会任由他出事的,这一点,他对太后与自己的感情有信心。
“是吗?”
唐清璃闻言一笑,轻声说:“传孤口谕:黎郡王以下犯上,意图谋反,罔顾百姓性命,纵容手底下的人贪赃枉法,残害忠良,纵容手底下的人欺男霸女,横行于世,纵容手底下的人买官卖官,同时对永乐公主意图不轨,图谋未果自行了断于郡王府中。”
“不行!你不能这样!”
黎郡王听到了她最后一句话,脸色瞬间就变了。
他只不过是一个公主,有什么权利做出这样子的决定,她做出了这样子的事情,就应该送回京中,让陛下和太后一起决断才对!
“孤不能这样?孤做出什么事?”
唐清璃眨了眨眼睛,轻笑着说:“孤只不过是依着规矩办事罢了,黎郡王自缢岂是孤能够预料到的?孤也想着把人送回京中,只不过,你不堪受辱啊。”
“我没有…”
黎郡王顿时反应过来:“是陛下对不对?他一直就想让我死,他从来都没有想过让我平安的回到京中去,对不对?是不是?”
“平安…”
唐清璃看着黎郡王:“何为平安?被你放弃的那些百姓不想要平安吗?被你送出去的那些女子不想要平安吗?平安二字,你配吗!”
“你真该死!”
黎郡王毫不犹豫地冲向了唐清璃,在临死之前爆发出了惊人的勇气。
瞬间出现的花椒木毫不犹豫地给了他一脚,正中胸口,狠狠地把他踹到了地上。
黎郡王翻身之后又吐了一口鲜血,他捂着自己的胸口,抬头看向唐清璃:“你…你怎么敢…”
唐清璃来到了黎郡王身前,蹲下来轻轻地说:“你平时挺聪明的啊,怎么这个时候就反应不过来了呢?”
“孤只不过是一个公主,若不是陛下与皇祖母同意孤这么做,孤可能会做出这样的事吗?”
“你还当真是愚蠢啊,王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