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知云是唐清璃在飞鱼楼精挑细选的出来的,她算是飞鱼楼中比较特殊的一位女子。
她不是孤儿,准确来说,她在七岁之前不是孤儿,孟知云孟家,曾经是南安帝最受宠的权臣之一,孟家在南安帝初登大宝的时候立下了汗马功劳。
孟知云的父亲那个时候位居正一品平西大将军,后又被封为正一品护国将军,得封护国侯。
原本若是孟家安安稳稳的什么都不想,这护国侯的爵位还有正一品护国将军的官位,足够让他们三世都能够平安顺遂。
可是孟家不是个安分的,孟知云的父亲孟忠是个有野心的,又手握重兵,自然便想要依靠自己手中的军队做点什么东西。
南安帝原本是很信任孟忠的,对他也是特别优待,觉得他是个很有潜力的人,而且对自己也算是忠心,值得托付。
未曾想后面的孟忠做事越来越肆无忌惮,不仅包庇手底下的副将贪墨军饷,而且还仗势欺人,把整个军营折腾的乌烟瘴气。
南安帝想要的是一支雄狮,能够指哪打哪,而不是只会和朝廷伸手取东西的废物。
因为这些事,南安帝本想着寻个由头直接把孟忠手中的兵权收回来就是,未曾想他居然有异动,想要拥护另一位帝王上位,而他自己做摄政王。
这下直接触及南安帝的底线,他按兵不动,一如既往对待孟家,最后直接把整个孟家给拿下了。
孟家一百一十五口人全部处死,只留下了一个出门的孟知云。
孟知云在一夜之间从侯府的大小姐变成了路边的孤儿,最后被吸纳进了飞鱼楼。
唐清璃在知道她的时候,孟知云已经在飞鱼楼待了十年了,这十年的时间里足够让她想清楚接下来自己要做什么事情,复不复仇。
飞鱼楼的人也知道她的身世不一般,其实刚开始的时候不大明白为什么楼主要让孟知云留下来,但是在她出了几次任务之后,她们就了解到孟知云不一样的地方了,是个心狠手辣,做事完全不犹豫的女子。
而且孟知云似乎没有那个心思为家里平反,甚至在提到自己父亲的时候还会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厌恶感,因此,没人敢在她的面前多说什么。
唐清璃在立府之后与孟知云见了一次面,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孟知云有些不一样,具体不一样在哪里又说不出来。
聊了一会之后,唐清璃知道孟知云不一样在哪里了,她实在是太淡漠了,仿佛自己与她谈论的人并非她的家人,而是陌生人。
“楼主觉得我太冷血了。”
孟知云抬眸,看到了唐清璃欲言又止的样子,淡淡地说了句。
“没有这个意思。”
唐清璃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问:“不过我倒是想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对谁?”
孟知云言简意赅,她知道自己能够留下来,学到这么多东西,其实还是少不了无双楼主在背后操持,若不是她,自己想必也不能留下来。
“孟家。”
唐清璃隐约能够察觉到,孟知云对孟家一点感情都没有,甚至还有点厌恶。
她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毕竟孟家全家只有孟知云一个人留了下来,她要调查孟知云基本上也无从下手,只是隐约靠着上辈子的记忆把人留了下来。
她真的给了自己很大的惊喜,虽然谈不上过目不忘,但是很多事交给她基本上都能够圆满完成,而且判断力非同一般,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因为上一世唐清璃对她关注并不是很多,只依稀记得后面的孟知云似乎嫁给了一个富商,把家里打理得井井有条,而且还让自己的孩子考中了道令,后面一步一步往上升,却没有为自己平反。
所以她大胆猜测,觉得孟知云对孟家的事并没有平反的想法,但毕竟是上一世,这一世她不能确定。
“孟家…与我有什么关系呢?”
孟知云听了这话轻笑了声,并没有多说什么,她知道,唐清璃是想要一个态度。
“我能否知道为何?”
唐清璃看着她,轻轻地问了一句。
“属下比较冷血罢了。”
孟知云的答案简单,恭敬地行了个礼,也没等唐清璃再说什么,便转身离开了。
唐清璃倒也没有拦着她,只无奈地笑了笑,轻轻地摇了摇头,便把这件事记下了。
既然孟知云没有为孟家平反的意思,那唐清璃就大方为她处理了那些事情,她孟知云与孟家日后自然是再无瓜葛,而她也能够放心用她。
果不其然,在知道自己与孟家日后再无关系,孟知云简直就像是卸下了沉重的盔甲,办起事来更加尽心尽力,唐清璃也没有继续追问的意思,既然确定人可以用,那便不必再多说什么了。
收束回忆,唐清璃看着面前的情报,没想到这次居然挖出了这么大的事。
吴知暖的父亲是曾经的户部侍郎,一直以来在朝中的名声都特别好,清正廉洁是他的代名词,朝中不少人都对他感观很好。
当然,也有人觉得他就是装清高,对他的作风一点都看不惯。
故而在爆出他贪墨赈灾银的时候,朝中直接分为了两派,一派是觉得吴仁义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另一派就觉得吴仁义终于是装不下去了。
不管如何,户部侍郎吴仁义贪墨赈灾银的事情那是证据确凿,银子都被挖出来了,虽然损失了三分之一,但也算是追回来了大部分。
因为赈灾银被发现在吴仁义的府中,他百口莫辩,故而吴仁义直接就被抄家了,吴家所有男人全部处死,女人便充做官奴被送到不同的地方去。
原本在安排中,吴知暖不应该送到夜北郡的,也不知道是谁在其中做了手脚,把人丢到了那么远的地方。
唐清璃看卷宗的时候本来也没多想,反正去哪里都可以,看具体怎么安排而已。
但是吴知暖的安排好像是特意的,唐清璃觉得此事有问题之后就多方面调查了,这吴知暖身上应该有什么他们忌惮的东西,故而他们才会把吴知暖送到夜北,其实应该是在途中就死掉了。
未曾想这夜北郡的孟家此前与吴家有渊源,直接从中斡旋了一下,把人给换下来了,安全送到了夜北郡,折磨过后才从官奴赎出来。
唐清璃顺着这条线挖下去觉得还有不少东西,便直接让孟知云看看能不能找到人,把人给带回来。
原本以为此事会比较轻松,没想到还牵扯到了夜北郡的孟家,这其中究竟还隐藏着什么样的秘密,唐清璃眯了眯眼睛,总觉得没有那么简单。
“殿下。”
灵芝轻轻地叫了她一声,而后说:“时辰不早了,殿下该上早朝了。”
“孤知道了。”
唐清璃点了点头,起身之后就披上了灵芝给她准备好的斗篷。
虽然这宣政殿不能穿斗篷,但还是会冷,南安帝觉得男子还好,但女子身娇体弱的,就特许唐清璃可以穿斗篷上朝。
唐清璃原本是不想穿的,但转念一想,有些时候自己太低调了也不是一件好事,既然南安帝考虑的这么周全,那穿上也未尝不可。
“殿下,热汤。”
灵芝送上了一小杯热汤,一会上朝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结束,故而灵芝都会给唐清璃提前准备一点热汤垫垫肚子,也暖暖身子。
“走吧。”
唐清璃吹了吹热汤,而后一饮而尽,便带着灵芝来到了宣政殿门口。
“皇姐。”
唐明琅早早就在这里等着了,看到唐清璃过来,便热情的招了招手。
“嗯。”
唐清璃点了点头,并没有多说什么。
“皇姐。”
一旁的唐明雩与唐明鑫也跟着打了声招呼,这唐明琅眼睛是真的尖,唐清璃刚刚来就直接打招呼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就直接候着她呢。
唐清璃点了点头,应了一声之后也没有多说什么,本来想着安安分分等南安帝过来,没想到唐明琅还坚持不懈要开口。
“皇姐,最近天气冷,我得了一张不错的虎皮,给皇姐做袄子用。”
唐明琅从来没有掩饰自己对唐清璃的关心,笑着说:“或者皇姐看看做成小褥子也行。”
“不用了。”
唐清璃摇了摇头,说:“父皇昨日刚刚赏赐孤一张虎皮,已经够了。”
“喔?”
慢来的唐明荣听了这话,有些好奇地笑了笑:“皇姐可真是得父皇的宠爱,弟弟都有点羡慕了呢。”
“二哥这是说的哪里话?”
唐明琅听了这话不大开心,说的好像皇姐是那种会邀宠的人一样。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呀。”
唐明荣笑了笑,心里对唐明琅很鄙夷,这唐明琅看起来文质彬彬的,实际上不还是眼巴巴地就凑上去了,心甘情愿成为了唐清璃的走狗。
“皇姐得父皇的宠爱必定也是有原因的,二哥昨日不也得了父皇的夸赞?”
唐明雩看了眼唐明荣,淡淡地怼了一句,显然是站到了唐清璃身边。
“七哥这话说的不对。”
唐明鑫听了这话笑了笑,也跟着开口:“本王倒是觉得皇姐能说会道的,格外得父皇的欢心。”
“是吧,本王也这么觉得。”
唐明荣得了唐明鑫的助力,心头也满意地点了点头,这唐明鑫还不算太蠢,是个懂事的。
日后若是还能够站在自己这边,那给他点甜头也不是不行。
“行了。”
唐明琅听了这话脸色更不好了,他看了眼站在旁边的唐清璃,语气格外不愉:“两位皇兄说话未免也太难听了!皇姐毕竟与我们同朝共事,你们如此编排皇姐,就不担心父皇生气吗!”
“我们说什么了?”
唐明荣并不接这话,这些事在此前那可是再正常不过了,毕竟唐明德还有唐明安在的时候,谁不是你怼我两句,我讽刺你几句?
凭什么唐清璃来了之后他们就得惯着她?说两句还说不得了?金子做的?
“聒噪。”
唐清璃看了他们一眼,自己什么都没说,结果这些人一个叭叭个没完没了了。
“你什么意思!”
唐明荣脸色不是很好看,他看着唐清璃,还没再说话,宣政殿的大门已经打开了,这是要让文武百官准备进去了。
“请各位大人进殿!”
宣政殿中传来声音,早已经在外面等候的大臣们便安静地依照官位等级进殿做准备。
唐清璃一个眼神都没有给唐明荣,干脆利落地走进了殿内。
唐明荣冷哼了一声,也跟着她一起走了进去,站到了属于自己的位置上。
文武百官还有几位王爷公主都站在了自己的位置上等着,进殿之后就没人说话了,大家都恭敬地等着南安帝出现。
“陛下驾到!”
随着刘福禄一声叫喊声响起,文武百官都直接跪在了地上,高声喊着:“微臣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爱卿平身。”
南安帝摆了摆手,端坐在龙椅上。
“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刘福禄等了一会,看没人出来,这才走出了两步,高声喊了一句。
“臣有本要奏!”
站出来的是陈守时,唐清璃微微挑了挑眉,看了眼陈守时,没想到南安帝居然会让他出来。
“爱卿有何事要奏?”
南安帝语气平和,听不出什么异样的情绪。
“陛下,臣要状告户部尚书贪赃枉法!私敛国库!致使国库空虚!”
陈守时的头重重地磕在了地上,他的话直接引起了轩然大波,大家都把目光落在了户部尚书的身上。
户部尚书郭爱民听了这话脸色铁青,他直接走了出来也跪在地上,沉声道:“陛下!微臣没有!不知为何陈大人要冤枉微臣!”
“微臣当职这么多年,一直以来都勤勤恳恳,从未有过任何逾矩的行为,不知为何陈大人要冤枉微臣,微臣自问这么些年从未得罪过陈大人,若是微臣有做的不好的地方,还请陈大人直言!”
他说完,又重重地磕了个响头,接着说:“还请陛下明鉴!微臣从未做过此事。”
“郭大人好一个没有。”
陈守时冷冷地笑了笑,接着说:“陛下,此事乃是郭大人一个手下在路上直接拦下了微臣的车马,而且还送上了证据。”
“微臣也觉得奇怪,往日里微臣与郭大人从来就没有什么交集,自然谈不上什么针对的话,不过是郭大人在为自己辩解罢了。”
陈守时说着,直接递上了一个匣子,显然是要有准备,刘福禄快步来到他身边,接过了陈守时送上来的匣子,检查没有问题之后才送到了南安帝手边。
百官没想到陈守时居然要说的是这样的事,一时之间议论纷纷。
唐明荣更是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陈守时是父皇的人,他突然站出来,那摆明了就是父皇要把郭爱民拉下来,可是为什么?
他不明白,郭爱民这条线太隐蔽了,他是自己的人,故而唐明荣当然知道郭爱民有没有做这些事,毫无疑问,他不仅做了,而且还把银子都送到了唐明荣手上为他所用。
唐明荣自然是想要保住郭爱民的,不仅是因为他手中有银子,更重要的是郭爱民是自己人,若是唐明荣连自己的人都保不住,日后如何让手底下的人信服?
他在脑海中迅速风暴,如今不能确定匣子里究竟是什么东西,是不是真的针对郭爱民的证据,自己这会冲出去为他说话,说不定还会被倒打一耙。
在唐明荣想来想去的时候,送上证据的唐清璃深藏功与名,什么话都没有多说,甚至也没有发表自己的看法,只静静的等着南安帝把匣子里的证据拿出来。
郭爱民是一定会被拉下来的,她手上的证据是飞鱼楼这么多年来整理所得,南安帝想必也派人核实过,今日不过就是给郭爱民的罪责过一个明面而已。
“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南安帝直接把匣子扔在了郭爱民面前,哪怕昨日已经看过了,今日再看一遍,南安帝还是会觉得生气。
他是户部尚书,掌管整个户部,可以说朝廷所有的开支都从户部的账上走,郭爱民做出这样的事,无非是把南安帝的信任放在地上踩。
“陛下,臣没有!”
郭爱民重重地磕了个头,接着说:“微臣一直以来都是兢兢业业,从来没有做过不该做的事情,这是在陷害微臣啊!”
“陷害你?!”
南安帝听了这话脸色铁青:“那为什么那么多人都不陷害,就陷害你一个人?你自己有没有想过?”
“事到如今,你还要再狡辩是吗!郭爱民,你怎么对得起自己这个名字?怎么对得起百姓对你的信任,怎么对得起朕?”
南安帝说完这话,气得把手中的佛珠都拍在了龙椅的把手上,佛珠瞬间就四分五裂,吓得文武百官全部都跪在了地上。
“父皇。”
唐明荣顶着压力站了出来,他刚想说点什么,就看到苏定生疯狂摆手,显然是不想让他掺和此事。
“你要说什么?”
南安帝脸色铁青,他看着唐明荣,没有半分好脸色给他。
“父皇…儿臣…儿臣是觉得此事还是颇有疑点,还想请父皇再考虑一下。”
唐明荣已经站出来了,自然不能什么都不说,而且自己也确实为郭爱民说话了,这便够了。
瑞王殿下此言欠妥。”
李孟走了出来,先是恭敬地行了个礼,接着说:“这证据都摆在面前,账本想必也都是属实的,殿下觉得还有什么疑点?莫不是想要为郭爱民开脱?”
“宰相慎言!”
唐明荣听了这话摇了摇头,温声说:“本王只不过是害怕陈大人被人利用而已,毕竟这在路上拦下马车,而且还送上了这些东西,实在是…”
“好了。”
南安帝一锤定音,看着瑟瑟发抖的郭爱民,冷冷地说:“既然你心有疑虑,那倒是让郭爱民为你解释一下这些账目,为何与交上来的不一样?”
“陛下!这必定是手下的人疏忽了!”
郭爱民磕了个头,接着说:“有些账目已经很久了,微臣一时不察,所以才…”
“既然是账目有问题,你一时不察,那更简单了,便代表你未曾贪墨这些银子,朕便派人去你府上看看,看看你究竟有没有做出这种事。”
南安帝冷哼了一声,直接吩咐竹影青带人去检查一下郭爱民府上的账目,最好把人也给带过来,好好审查一遍,看看郭爱民说的话是不是真的。
“陛下!”
郭爱民听了这话脸色大变,若是真的让人进了他的府邸,必定会把自己府中的那些东西挖出来。
“去!给朕仔仔细细查清楚!朕倒是要看看这件事究竟是真的还是假的!”
南安帝冷冷地哼了一声,而后看向唐明荣,他的好儿子,究竟要怎么护住郭爱民。
户部尚书贪赃枉法伏诛!永乐公主抄家户部尚书府邸居然搜出万两黄金!
韩霜锦收到消息的时候已经是三日之后了,她挑了挑眉,有些诧异南安帝居然会安排唐清璃去抄家,不过想想也觉得挺正常的,毕竟这户部尚书郭爱民是唐明荣的人,若是让其他人出手,难保他们不会落井下石,或者是把那些东西据为己有。
而且这证据是唐清璃送的,南安帝自然也会让她在朝臣面前露脸。
“东家。”
枳橘来到了韩霜锦身边,恭敬地说:“韩兴邦又来了,说是听说了夫人还有老夫人身子不适,特意来看看夫人还有老夫人。”
“没说夫人和老夫人最近身子不适不见客人?”
韩霜锦挑了挑眉,这人看来是有些按捺不住了,也不知道她背后的那个女子究竟打的什么主意,还要使出什么手段来针对她?
“说了,但是韩兴邦执意要见。”
枳橘点了点头,接着说:“而且还带了不少东西,若是让他站在门口,也不大好看。”
“我去瞧瞧。”
韩霜锦了然,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只起身带着枳橘来到了大厅。
“霜锦,你来啦?”
韩兴邦看到她的时候放下了手中的茶杯,笑着说:“我还以为你在忙,今日见不到你呢。”
“确实是在忙,只不过族长过来,那霜锦自然是要来见一见的。”
韩霜锦笑了笑,又说:“不知族长此次前来是有什么事情呢?”
“那自然是想来看看老夫人还有韩夫人,听说她们一同病倒了。”
韩兴邦毫不犹豫,笑着说:“我带来了不少药材,霜锦看看能不能用上?”
“多谢族长。”
韩霜锦笑着直接收下了那些药材,接着说:“祖母与娘的身子还不错,再过两日应当就好全了。”
“那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