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蝶抬眸看了一眼唐明琅,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轻轻地笑了笑。
“本王明白了。”
唐明琅看她这样便收起了自己全部的好奇心,只轻声说:“本王没想旁的意思,还请古夫人不要误会。若是我方才的话冒犯到古夫人了,本王…”
“代王殿下。”
古蝶轻轻地打断了他的话,轻声说:“您没有冒犯到臣妾,只不过这些事,也不是您一人说了算。”
“这是自然。”
唐明琅毫不犹豫点头,压下心头的不忿,面上丝毫不显露:“本王也只是有些好奇,想要了解了解,仅此而已,没有什么别的意思。”
“皇姐对本王来说,是这世界上最亲近的人,本王不希望她受到任何伤害,也不希望有任何人借着她的名义为非作歹。”
“这韩霜锦说是皇姐的挚友,可是在皇姐把她 带入京城后却做了这么多事,又与皇姐闹翻,她真实的目的究竟是为了什么?无人知晓。”
“所以本王才会害怕,害怕她是利用皇姐来达成她不可告人的目的,故而本王才会急匆匆跑来。”
“代王殿下。”
古蝶听了这话,心里也软了软,轻声问:“敢问殿下是如何得知,韩霜锦会对长公主殿下不利呢?”
“事情是这样的。”
唐明琅也没有藏着掖着,直接挑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全部告诉了古蝶,包括两个人闹翻的事情。
“这不能证明什么。”
古蝶到底是见过大世面的,若是两人关系真的很不错的话,这有可能只是唐清璃为她寻的一个避开众多视线的方法。
“本王知道,故而古夫人可以查一查。”
唐明琅也没有接着往下说,不然也显得自己有点太刻意了。
古蝶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自己会去查,也没有说自己不会去查。
唐明琅不再多说,看古蝶没有接着开口,就直接起身说自己还有事情要处理,不再久留了。
也正是因为唐明琅送来了这个情报,故而才会有后面发生的一连串的事。
收束回忆,古蝶看了一眼念芙,轻声说:“清璃不在府中,方才他们不需要把这个消息往里面传,只需要拒绝我们安排过去的人就可以了。”
“夫人,您的意思是,府中有可以做主的人?”
念芙听了这话微微蹙眉,轻声说:“或者说,韩霜锦说不定留在府中?”
“只是猜测。”
古蝶轻轻地笑了笑,说:“去个请柬,请韩东家晚上的时候来古家用用晚膳。”
“是。”
念芙毫不犹豫点了点头,就把此事安排下去了。
公主府,书房。
“晚膳?”
韩霜锦对此并不意外,在方才她安排人去查古蝶见了谁之后,心头就预料到了,古蝶一定会安排人来寻自己,未曾想来的这么快。
“东家若是不想去,可以不去。”
枳橘知道古家的地位不一般,但殿下下了死命令,若是真的有人来找事,不论身份,只以韩霜锦为先。
虽说如今许三归还在宫中陪同唐清璃,但府中的守卫也不是吃素的,暗中还有飞鱼楼相助,就算真的动起手来,也不会让韩霜锦吃亏。
“当然要去,怎么能不去?”
韩霜锦轻轻地笑了笑,把手中的请柬放了下来,温声道:“不出意外的话,这不是问责,只不过是一个试探而已。”
“上次让月妩作为望月楼的掌柜去,是因为我还没到时机出现,如今正好是个不错的机会,我也是实话该去看一看了,总躲着也不是一回事。”
枳橘听了韩霜锦的话也没有再劝,只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
“需要备点礼物。”
韩霜锦想了想,自己目前能够拿的出手的礼物,好像也就是琉璃纱了吧?
按照古蝶这身份地位,其他的肯定也都见过了,拿出来不大合适,没什么必要。
而且古蝶设宴邀请她,她不至于没情商到说带个菜来加餐什么的,这也太不合适了。
“是。”
枳橘应了声,脑袋里飞快反应,想着要准备点什么礼物合适,库房里应该有不少好东西。
“不用准备其他的,带一匹琉璃纱还有两张月妩绣好的锦帕就好。”
韩霜锦知道有些时候物极必反,太贵重的礼,古蝶不会收,也没有必要收。
“是。”
枳橘应了声,很快就退下去准备了。
这边的连翘和花月妩正在准备明日韩霜锦出门需要用到的东西,这会听到了韩霜锦今夜要去古府,都有些意外。
“为何这么突然?”
花月妩放下了手中的东西,让小厮把箱子都搬上马车,基本上都安排完了。
“古家送来的请柬,具体是什么情况,我也不是特别清楚。”
枳橘摇了摇头,正好拿琉璃纱的时候经过了库房,便与她们说上了两句,今夜她要与东家一同过去,怕是不在府中。
“那你们要注意安全。”
花月妩也没有拦着他们,听了枳橘的话,主动挑了几个不错花色的锦帕给枳橘选择。
“这个应该不错。”
枳橘挑了一条花纹是海棠花的,另外一条是芍药,这两条看起来都栩栩如生,而且这海棠花还是古蝶的最爱,送这个过去一定没错。
“好,这个也给你。”
花月妩笑了笑,正好趁着这个机会把自己早就绣好的荷包给了枳橘。
“这是?”
枳橘有些讶异,接过荷包的时候还觉得有点不可思议,轻声问。
“看你之前的用的有些旧了,就抽空给你绣了个新的给你用,毕竟要出远门了,结实一些的比较好。”
花月妩笑了笑,轻轻地把她往外推:“不要问那么多啦,东家肯定在等你,快去吧。”
“多谢月妩。”
枳橘心头暖暖的,她的荷包确实是用了很久,也有过换掉的想法。
未曾想她还没有买新的荷包,花月妩已经发现了,而且还给她绣了一个,真好。
“你我之间何必言谢?”
花月妩笑了笑,摆手说:“我不和你接着说啦,到时候要是耽误事,东家肯定会怪我。”
“好。”
枳橘轻轻地笑了笑,虽然她知道,韩霜锦必定不会责怪她们,但是既然花月妩不好意思了,那枳橘就不再多说什么,有些事,她可以用行动证明。
宫中,慈宁宫,偏殿。
“殿下。”
灵芝轻轻地叫了一声,虽然殿下吃了解药,但是药三分毒,尤其是毒药真的进入了唐清璃的体内,故而如今唐清璃还是需要喝药来调理调理自己的身子。
稍有不慎,唐清璃就可能大病一场。
此事韩东家必定不知,若是知道的话,韩东家肯定会闯入宫来。
唉。
灵芝在心头无奈地叹了口气,要是韩东家在就好了,殿下就不会想那么多危险的事情了。
“给我吧。”
唐清璃没有察觉灵芝的异样,看她照常把补药端了过来,便轻声说:“这两日宫中可有发生什么事?”
“并未听说。”
灵芝摇了摇头,这两日宫中也没发生什么事,这刘公公和令妃娘娘也不知道查到哪个地方了,什么消息都未曾传来。
“不急。”
唐清璃把药一口喝完,眉头不自觉皱了皱,这药太苦了。
“殿下,这是糖莲子。”
灵芝看唐清璃眉头微皱,连忙把自己一同准备好的糖莲子给取了出来。
“不用了。”
唐清璃摇了摇头,她不大喜欢太甜的东西,哪怕喝了药,如今也不想吃。
“是。”
灵芝没有多劝,把糖莲子收了起来,而后又问:“殿下可要歇歇?”
“霜锦是不是明日就要出发了?”
唐清璃摇了摇头,温声问:“父皇必然是安排刘公公过去了,她可有回信?”
“还未收到。”
灵芝摇了摇头,轻声说:“若是有消息的话,这信必定会送到殿下面前的。”
“也是。”
唐清璃点头,起身道:“韩美人最近如何?可有什么异动?”
“韩美人最近一直本分,并未听说有什么异动。”
灵芝又摇头,这几日似乎是因为令妃与刘福禄的铁血手段,宫中没什么人起不该有的心思。
只不过,南安帝这两日都宿在了韩美人的宫中,俨然有独宠的架势。
“若是孤未曾记错,这韩美人应当与芋贵人在同一个寝宫才是。”
唐清璃坐在了软榻上,轻轻地说:“芋贵人可不是什么好惹的,别看她平日里似乎什么都不放在心上,但若是惹到她了,她可不是任人拿捏的。”
“殿下的意思是…”
灵芝犹豫了一下,轻声说:“是否需要奴婢把韩美人的事情透露给芋贵人?”
“不必。”
唐清璃摇了摇头,轻笑着说:“如今芋贵人与韩美人在同一个宫中,她不可能不知道父皇这两日都宿在韩美人宫中的事。”
“明白了。”
灵芝应了声,殿下的意思明显,就是想要让韩美人与芋贵人自己去争宠,尤其是芋贵人如今还没有子嗣,在宫中的地位到底还没有那么稳固。
如今芋贵人身份在韩美人之上,但是陛下并不经常入在她的宫中,若是韩美人有了身孕,那芋贵人就会被韩美人狠狠压一头。
虽然如今韩美人只伺候了南安帝两日,可要知道如今还在正月,往日的正月哪里有同一个妃子侍寝两日的道理?这韩美人可是头一回。
如今明面上是没有妃嫔敢为难韩美人这位“宠妃”,可是日子久了,私底下对韩美人的手段必定不会少。
毕竟谁都不想要一个无权无势的舞姬在宫中独宠,还一跃跳了那么多级,成为了美人。
“准备点糕点,去御花园。”
唐清璃吩咐了一句,又说:“去请父皇,就说孤在御花园等他一起赏梅。”
“殿下,这会风有点大。”
灵芝有些犹豫,轻声说:“要不然还是…”
“无碍。”
唐清璃如何会不知道这会风大?可其他地方,不足以让她的计划发挥作用。
果不其然,在听到唐清璃要去御花园赏梅的时候,还在养心殿看奏折的南安帝立刻放下了手中的奏折,披上斗篷就来到了御花园。
“儿臣参见父皇,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唐清璃恭敬地行了个礼。
“快快起来。”
南安帝来到她面前,把她扶了起来,也不知道她在这里坐了多久,手都有些冷了。
“多谢父皇。”
唐清璃笑了笑,轻声说:“父皇,儿臣让小厨房准备了些糕点,想和父皇说说话。”
“你这孩子。”
南安帝坐了下来,轻声说:“身子都还没有养好,万一吹风受冻了如何是好?”
“儿臣,想您了。”
唐清璃听了这话只抿了抿唇,轻声说:“儿臣午休的时候,梦到了母后。”
“华儿?”
南安帝听到这话微微愣了一下,看到了唐清璃眼尾的微红,不自觉叹了口气,温声道:“璃儿,你母后在梦中说了什么?”
“她说,想要让父皇好好照顾自己的身子,要按时用膳,好好休息,天气冷了的话不能贪凉,要添衣。”
唐清璃絮叨了两句,接着说:“母后也说,她其实也很想您。”
“华儿…”
南安帝心头触动,在他心里,一直只有云华能够让他有这样的情绪波动,只有她一人。
“父皇,这红梅是母后最喜欢的。”
唐清璃并没有多说什么,只又看向了御花园中的红梅,轻声说:“若是儿臣未曾记错的话,皇祖母还和儿臣说过,御花园中的红梅,还有一些是母后亲手栽下去的,故而儿臣才想要来御花园里坐一坐。”
“母后说的没错。”
南安帝点了点头,笑着说:“璃儿你看看,角落里那两株长得有些东倒西歪的,就是你母后种下的红梅,那个时候朕没想到居然长势如此好,还以为种下去了也活不下来。”
“真好。”
唐清璃笑了笑,温声说:“父皇,这两株红梅能不能挪到儿臣的公主府?”
“朕算是明白了。”
南安帝听了这话,不自觉笑着说:“你方才让朕过来这御花园,就是想要让朕把这两株红梅给你,对吧?”
“儿臣知道父皇最最最好啦。”
唐清璃点了点头,抿唇道:“儿臣也没有什么母后的东西了,这红梅若是可以的话,自然是想要留在儿臣身边,日夜都看着的。”
“你这孩子。”
南安帝无奈地摇了摇头,却没有松口:“不行,这红梅搬来搬去,万一不成活可如何是好?到时候你肯定会怪父皇没有提前和你说。”
“才不会呢。”
唐清璃撇了撇嘴,不过也没有接着要求,只是与南安帝又聊起了别的话题。
过了一会,南安帝突然提到了韩美人,目光落在了唐清璃身上。
其实聪慧如南安帝不会猜不出唐清璃如今坐在自己面前的目的,或许确实有为了红梅而来的原因,但更多的还是韩美人。
“韩美人…”
猛然听到了这个称呼,唐清璃收敛了笑容,并未多说什么。
“璃儿…”
南安帝自然是察觉到了她的变化,轻轻地说:“朕没有别的意思,只是…”
“儿臣知道的,父皇。”
唐清璃轻轻地打断了他的话,她明白南安帝的意思究竟是什么。
自己的话被打断了,南安帝也不生气,只是看了她一眼,温声道:“朕没有让你一定要接受她的意思,只不过是觉着她与你年纪相仿,大抵还是有几分投缘的。”
“儿臣不喜欢她。”
唐清璃毫不犹豫,看着南安帝说:“但若是父皇喜欢她,那儿臣自然不会多说什么。”
“朕…”
南安帝笑了笑,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反而是轻轻地问了句:“璃儿,你可知道这韩美人的身世?”
“儿臣不知道。”
唐清璃大方地摇了摇头,接着说:“儿臣不喜欢她,自然不会与她有接触。”
“父皇给了儿臣这么多,自然也是知道儿臣的,自己不喜欢的人,就不必花费心思在她的身上。”
“这是自然。”
南安帝了解她的性子,敢爱敢恨,做什么事都特别直接,如今在自己面前也不藏着掖着了,有什么就说什么,这种性格是他特别喜欢的。
“那父皇知道璃儿不喜欢她还问这个问题,想必她的身份一定会让璃儿惊讶了。”
唐清璃眨了眨眼睛,轻声问:“父皇,这韩美人难道有什么璃儿应该知道的来历吗?”
“她乃是永州城韩家一脉。”
南安帝看了眼唐清璃,补充着:“与你的挚友韩霜锦乃是一脉所出。”
“永州城韩家?”
唐清璃微微蹙眉,语气中带着几分好奇还有质疑:“儿臣觉得此事不对,永州城距离京都甚远,哪怕坐马车也要小一月的时间。”
“韩美人乃是…舞姬出身,证明她的盘缠不会很多,父皇又说她是永州城的人,想必京都应当也没有她的亲戚才是,为何要大老远跑过来?不合理。”
南安帝听了她的问题,不自觉点了点头,这也是他让人查出了韩笑笑的身份之后一直在想的事。
他之所以会把韩笑笑放在自己身边,便是认准了韩笑笑乃是唐明荣的人,他要把唐明荣拉下来,自然要给他一个错觉,让他以为自己身边真的有了他的人。
而且这也算是南安帝存有私心,韩笑笑确实与云华长得特别相似,他看到的第一眼心头也格外触动。
云华离开他实在是太久了,久到他都快记不住与她在一起的感觉了。
如今这么一个鲜活的人出现在他身边,让他重新唤醒了与云华在一起的记忆,他自然是舍不得把人送走,想要多留一段时间。
可是韩笑笑的身份查出来之后,他本能觉得有些不大对劲了。
韩笑笑是永州韩氏的人,这点是南安帝完全没有想到的,仔细想想,这其中会不会也有韩氏的手笔在?
韩霜锦乃是唐清璃的至交好友,是否意味着,唐清璃已经是唐明荣的人了?这超品公主给了唐清璃,又手握兵权。
若唐清璃真的是唐明荣的人,那这其他的皇子还如何与唐明荣相争?
还是说唐清璃并不知道韩霜锦与唐明荣相互勾结一事?听说这两个人最近还闹翻了,是否就是因为此事让她们两人心生隔阂?
南安帝有很多问题想问,但如今坐在唐清璃面前,却一句话都问不出来。
又或者是,中毒一事之后,令妃与刘福禄什么都还没有查出来,他心头还留有愧疚。
“父皇。”
唐清璃轻声打断了南安帝的沉思,笑着说:“儿臣看父皇很是为难的模样,可是有什么问题想问?没事的父皇,您直接问儿臣就好,若是儿臣知道的,必定全部告诉父皇,不加隐藏。”
“韩霜锦认不认识韩笑笑?”
南安帝抬眸,看了一眼唐清璃,轻声问。
“这…”
唐清璃抿了抿唇,回答:“父皇,儿臣无法回答您这个疑问,因为儿臣也不知道霜锦知不知道。”
她这个时候必定不能第一时间都否决,若是第一时间就直言韩霜锦与韩笑笑不认识,那么南安帝就会清楚地知道,唐清璃与韩霜锦必定早就知道了韩笑笑的身份,就等着南安帝去问呢。
所以如今的唐清璃也只能够给出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为的就是让南安帝自己去查。
“璃儿,朕要查韩霜锦。”
南安帝转了转手中的佛珠,轻声道:“朕知道你一向把她引为自己的至交好友,但朕希望你这几日好好待在宫中,哪里都不许去。”
“父皇…”
唐清璃听了这话脸色有些发白:“您是怀疑韩笑笑是霜锦派来的?这不可能!”
“太巧合了。”
南安帝看了她一眼,并没有改变自己的决定:“这些事情发生的太巧合了,朕并不觉得韩霜锦对此一无所知,说不定她就是在利用你。”
“父皇,这对她没有任何好处。”
唐清璃据理力争:“难道这段时间韩美人有为霜锦说过一句话吗?”
“不管有没有。”
南安帝摇了摇头,冷声道:“此事朕是在通知你,不是与你商量。”
“那父皇敢不敢和我打个赌?”
唐清璃一脸被逼急了的样子,说:“若此事不是霜锦做的,父皇要答应儿臣,补偿霜锦!”
“可以。”
南安帝毫不犹豫点头:“这个赌,朕就和你打了,若此事与韩霜锦没有半分关系,那朕便答应你一个要求,但不可违反律法。”
“好!”
唐清璃心下一喜,面上不显,起身郑重地给南安帝磕了个头:“父皇,儿臣了解霜锦的为人,她不会做出这样的事,而且对她也没有任何帮助。”
“这是你这么认为。”
南安帝叹了口气,把她扶了起来:“朕会让人仔仔细细查一遍,你且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