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许三归应了声,他知道殿下是因为霍兴到底是为了护着她们才受了这么严重的伤,若是殿下就这么置之不理,也会让手底下的人寒心。
“这里距离京都不远,父皇应当知道消息了。”
唐清璃看着陈舟,轻声说:“陈舟,孤有一件事要交给你去做,此事至关重要,你可有信心?”
“请殿下放心!属下万死不辞!”
陈舟猛地起身,跪在了地上,重重地磕了个响头。
“起来吧。”
唐清璃点了点头,说:“孤要你安排人去散布谣言,言明是有人不想让孤归京,而正是因为孤受伤了,这京都外的护城河,不日便会干涸。”
“这…”
陈舟有些犹豫,他看着唐清璃,轻声说:“殿下,这护城河怎么可能会干涸?虽说如今是冬季,可是这护城河十几年来都未曾在冬季断流,我们…”
“此事你不必担心。”
唐清璃摇了摇头,接着说:“既然孤让你这么做,便一定有孤的道理,孤不会把自己放在风口浪尖之上。”
“是。”
陈舟重重地点了点头,打舆论战这样的事情是他最拿手的,读书人的情绪最好煽动,尤其是在影响到自己切身利益的时候,就更容易说话了。
“三归,待归京之后,你的事情也很重要,父皇必定会让大理寺与刑部还有京兆尹三堂会审此事,到时候首当其冲的便是你与霍兴。”
唐清璃说话有点久,伤口有些隐隐发疼,但是这些事若是不交代下去,她今日是没有办法好好休息。
韩霜锦察觉她的异样,正想说些什么,想了想还是暂时不说,让她把事情都交代完。
“属下明白,一定会守口如瓶,佯装不知。”
许三归点了点头,三堂会审下,受了轻伤的许三归与受了重伤的霍兴对比,陛下难免生疑。
“不,我要你大大方方说。”
唐清璃毫不犹豫摇头,她看着许三归,轻笑着说:“不仅要大大方方说,而且在必要时候还要哭惨,说明这场厮杀有多么激烈,你相信孤,霍兴到时候一定会配合你,你就直接与他一起把此事定性便是。”
“哭惨...”
许三归挠了挠头,一时之间不知道应该咋说。
“哎呀,你要是真的不懂的话就问一问你旁边的陈舟啊!”
韩霜锦真的是要被他单纯笑了,她接着说:“陈舟那么多法子,你不懂的话就问一问,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我...”
“殿下与东家放心,陈舟自然会相助许统领。”
陈舟轻笑着为许三归解围,在这行进的一个多月里,两人的关系也算是缓和了不少,最起码不会像之前那个样子针锋相对,彼此看彼此不顺眼了。
“还有枳橘与谭诚。”
唐清璃看向灵芝,温声说:“他们两人既然受了伤,这段时间也好好休息,灵芝你把事情安排下去,府中可信任的人我们都带出来了,你不要自己一个人去做那么多事,有些事可以安排旁人去处理。”
“奴婢遵旨。”
灵芝心里暖暖的,殿下待他们一直都是极好的。
“父皇安排的人想必也快要到了,待太医到了之后,孤的伤势可能还会再重几分。”
唐清璃的话说的明白,南安帝若是看到了伤势惨重的唐清璃,必然会勃然大怒,不管是心疼她也好,还是觉得帝王威严被挑衅了也好,给唐清璃的补偿绝对会超出她的想象。
“寒霜大夫在这里,有什么事让她开个药什么的就是,你别自己折腾你自己的伤口,不然我绝对和你急!”
韩霜锦听她这话就下意识提高了自己的警惕,又说:“好了,事情都安排的差不多了吧?差不多也到了快要换药的时候了,让大夫进来吧。”
“那就先这样。”
唐清璃没有继续勉强。她确实是觉得自己肩膀上的伤口隐隐有些发痛。
寒霜一直都守在门外,此次飞鱼楼安排出现了差错,居然还让无双楼主受伤了,他们整个分楼都难辞其咎。
不仅被其他分楼骂得头都抬不起来,他们自己都很自责,直接把楼里没有出任务的其他人全部安排过来了,这会全部人都守在城主府外,就是担心那些人会再次出现。
因为已经离开了玉晚城,所以寒霜就换了个新的身份,以一个行走江湖的游医身份暂时来到了唐清璃喔身边,因为韩霜锦的赏识,算是留了下来。
队伍中的大夫在土匪的屠杀中也已经死了,所以韩霜锦这个做法也未尝不可,而她又是公主殿下跟前的红人,左右不过是多养一个人罢了,城主自然也不会多说什么,反而还问一个够不够呢。
“是。”
陈舟与许三归会意地离开,殿下要换药,他们留在这里不合适。
“你也不许看。”
唐清璃有些害羞,轻轻地戳了戳韩霜锦的手臂,示意她转过身去。
“好好好,我不看。”
韩霜锦宠溺一笑,向着连翘招了招手,然后在她的搀扶下坐到了床上,左右自己也到了换药的时候。
“民女见过殿下。”
寒霜换了一张新的人皮面具,她恭敬地对着唐清璃行了个礼,而后道:“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起来吧。”
唐清璃不知道自己在别扭什么,但是看着韩霜锦真的规规矩矩转过头去不看,这才松了口气。
“殿下的伤口愈合的很好。”
寒霜看了一下她的伤口,想来是楼中的密药起了效果,这伤口愈合的极快,短短几个时辰就已经开始结痂了,唐清璃这几日只要不乱动,想来小半个月便能够完全恢复好。
“孤不要那么快恢复好。”
唐清璃压低声音,轻轻地说了一句。
“殿下有别的安排?”
寒霜闻言微微愣了一下,很快就反应过来。
“是。”
都是自己人,唐清璃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她轻轻地点了点头,接着说:“父皇安排的人还没有过来,父皇自己都还没有看到。”
“民女明白了。”
寒霜会意,柔声说:“殿下的伤口可暂时不用楼中的密药,这样恢复起来会稍微慢一点,若是想要看起来伤势加重,实际上仍旧在缓慢恢复,民女可安排。”
“此事交给你,孤放心。”
唐清璃点了点头,轻笑道:“无碍,孤知道此事不是你们的问题。”
“民女惭愧。”
寒霜听到了这话心头便更加自责了,无双楼主这么好,她们却没有保护好她,让她吃了这么多苦。
“霜锦的腿也伤着了。”
唐清璃在灵芝的伺候下把衣服穿好,而后看向坐在床上的韩霜锦,柔声说:“你帮她看看,药应当也快要换了才是。”
“是。”
寒霜应了声,来到了韩霜锦身旁,解开了她腿上的布条,不自觉皱了皱眉。
“怎么了?”
唐清璃一直关注着她,看她迟迟不下手换药,便问了一句。
“东家这伤势,不大对。”
寒霜从自己的药箱中拿出了一个垫子,然后又取出了一条手帕:“可否让我为东家把把脉。”
“这是自然。”
韩霜锦点了点头,直接伸手放在了垫子上,看着寒霜眉头紧皱的样子,心里也有些担心。
“怎么说?”
唐清璃来到韩霜锦身边,坐到了床上。
“这刀上淬了毒。”
寒霜从药箱拿出银针,轻声说:“还请东家忍着点,接下来可能会有点疼。”
“没事,你来。”
韩霜锦摇了摇头,刚下两根银针的时候她是什么反应都没有的,但是在银针下到第八根的时候,她整个人就像是被火烧了一样,痛的直打颤。
“霜锦。”
唐清璃担心地握住了她的手,眉头紧皱。
“没…事…”
韩霜锦咬牙切齿地吐出了这两个字,而后道:“这不是什么大事。”
“快要好了,东家再忍忍。”
寒霜知道这袪毒的过程是极痛的,但是这个效果特别好,而且不会再留尾巴。
韩霜锦之前就已经中毒过一次了,若是不用银针把体内的毒素给清除,她日后身子会被毒素拖虚,甚至可能会早死。
“没事。”
韩霜锦摇了摇头,接着说:“我还好。”
寒霜手起刀落,在银针抖动完了之后很快就用小刀把韩霜锦腿上一个小鼓包给戳破了,身旁的连翘连忙拿过来了一个铜盆接在了她的腿下。
鼓包被戳破之后,韩霜锦的腿上便直接流出来了很多黑色的血,而且还散发着特别难闻的味道。
“立刻倒掉,然后用土埋起来。”
寒霜看了一下毒素,又给她把脉,确定体内的毒素都清干净之后,这才松了口气:“毒素已经排干净了,接下来玩每日都用药膳,用半个月便能够完全调理好,民女会把方子列出来,这段日子韩东家要忌口。”
“好。”
韩霜锦感觉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心头也没有惴惴不安的感觉了,舒坦。
“这毒是从何处而来。”
唐清璃目光发冷,第二次了,而且另一位大夫也没有看出来,究竟是无意还是有心?
“应当是刀上的。”
寒霜给韩霜锦把了把脉,而后道:“左右进了体内也不到一日,而且藏的特别深,上一个大夫应该没有仔细查看,只做寻常的外伤处置。”
“也是你们的?”
唐清璃看着寒霜,淡淡问了一句。
“是。”
寒霜点了点头,又说:“那人一向肆意,做任务的时候是有些…”
“待归京再说。”
韩霜锦轻轻地拉了拉唐清璃的袖子,接着说:“如今当务之急不是这个。”
“怎么不是这个?”
唐清璃很生气,若来的不是寒霜,仍旧是原来那个惊蛰呢?这韩霜锦说不定一整条腿都不能要了,这燕珊究竟是怎么处理这些事的!
“那等归京见到人再说。”
韩霜锦其实也很生气,而且还后怕,但现在人不在这里,一直这样也于事无补。
“哼。”
唐清璃冷哼了一声,到底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摆了摆手便让寒霜接着上药了。
寒霜心头对惊蛰的不喜到达了极点,原本这个惊蛰在楼里就一直是这种性子,粗心大意,做什么事情也不仔细着点。
如今安排到无双楼主身边还是这个样子,等到时候还是要与燕珊楼主好好说说才是。
“有点疼。”
韩霜锦故意哼了声,为的就是转移唐清璃的注意力,让她把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上。
“这药是不是很刺激。”
唐清璃明明自己左肩也疼得厉害,但是听到韩霜锦这么说还是下意识担心:“寒霜,轻一些。”
“这药是楼中的秘药,虽然是有些刺激,但能够让东家的伤好的快一些,东家忍一忍,很快便好了。”
寒霜放轻了手上的动作,柔声说:“这药两日换一次,东家与殿下这段日子最好是不要沐浴,以免沾水。”
“这是自然。”
唐清璃脸色有些发白,这楼中的秘药自然是好的,但她到底是受了严重的伤,方才能够强撑着处理完那些事情已是不易,如今精神稍微有些放松下来,就觉得有些难受了。
“一起睡会吧。”
韩霜锦看她这样便知道她已经是强弩之末,撑不下去了。
“殿下休息一下。”
寒霜也点了点头,说:“药膳我会为殿下与东家准备好的。”
“睡会。”
唐清璃点头,在韩霜锦身旁睡了下来,然后拉了拉她的袖子,轻声说:“霜锦,你也陪我。”
“好,一起。”
韩霜锦失笑,她让连翘把轻纱放了下来,而后也躺了下来,睡在了唐清璃身旁。
“在梦里,他们说了很多很多话。”
唐清璃拉着韩霜锦的手,轻声说:“孤那个时候是真的害怕你会离开孤。”
“我不会的。”
韩霜锦笑了笑,说:“那看来我要反思反思自己了对吗?是我没有给我璃儿足够的安全感。”
“也不是。”
唐清璃眨了眨眼睛,想了一下,不知道应该怎么表达自己的想法。
“是觉得,未来有很多不定的因素,所以你不确定日后会发生什么事,也不清楚我是否一直会陪在你身边。”
“而且我还与旁人不太一样,或许日后还会有不一样的选择,回到我和你描述的那个时代。”
“你害怕旁人攻击我,你也害怕你会因为因为旁人针对我,保护不了我,所以你才会这么紧张,这么着急,这么担心。”
“这些事情压在你心里想必很久了,应当是从我们出发的时候你就已经惦记着了吧?”
韩霜锦很了解她,她微微翻身,看着唐清璃,轻声说:“哪怕我们前面可能会遇到特别特别多的问题,又或者说会遇到很多针对我们的人,但是我有信心,也有能力处理好这些事。”
“我知道,璃儿想要保护我,那我也想告诉璃儿,你不必担心,我一直都在。”
“好。”
唐清璃有些迷糊,她轻轻地笑了笑,突然就凑上去在韩霜锦唇上亲了一下。
“在梦里,我也说过了,我是一个自私的人,你只能属于我。”
京中,宫中,养心殿内。
“臣等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十几个大臣一同跪了下来,他们不知道究竟出了什么事,只知道南安帝同时把这么多人一起叫过来,必定是出了什么大事。
“万岁?朕要怎么万岁?”
南安帝冷笑了一声,他看着面前跪倒一片的大臣,狠狠地拍了拍面前的桌子,接着说:“朕养了你们这么一群废物,迟早要被你们气死!还万岁!万岁在哪里?!”
“陛下息怒!”
跪在地上的大臣听了这话吓得后背都湿透了,他们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纷纷都不敢抬头。
“陛下!陛下!”
殿门口突然传来声音,接着便是直接闯了进来的云磊,他神色慌张,像是知道了什么。
“你别急…”
南安帝不知道应该怎么说,这个消息是南安帝让人告诉云磊的,可此刻看着他这样,心头却不自觉有些愧疚,是他没有保护好璃儿。
“陛下!所以公主是真的…”
云磊知道朝臣都在,他不能够没分寸地直接称呼唐清璃的名字,可他在接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腿直接软了,二话不说就奔入宫中。
“此事…朕也没想到…”
南安帝重重地叹了口气,接着说:“距离京都这么近的距离居然还有土匪对公主下手!你们说!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你们食君之禄,却没有办法担君之忧,你们自己给我好好说说一说!朕养你们有什么用!”
“尤其是谢东飞!京郊大营的大将军,人家藏在你面前这么久,你们可倒好,愣是什么都没发现?朕这么多年养你们是用来做什么的?!”
南安帝暴怒,他重重地把手中的奏折直接砸到了谢东飞身上,冷冷地说:“现在公主在日昱城养伤,朕已经安排了太医过去,日昱城的土匪还没有完全剿灭,谁能够带兵直接处理?”
“陛下,臣!臣愿意戴罪立功!”
谢东飞没想到陛下真的这么喜欢殿下,他若是不去的话,多年的心血便要毁于一旦了。
“戴罪立功?若朕真的把这件事交给你,那朕就是真的蠢到没边了!”
南安帝冷笑了声,又说:“冬猎一事你也难辞其咎,如今又出了这事,你京郊大营将军的位置不必再做了!从今日起,就老老实实的在家给我好好反省吧!你的位置暂时由天百来接任。”
“是。”
在一旁的陈天百听了这话还有些没反应过来,这些年来他一直都只是京郊大营一个小小的统领,别说是谢东飞了,随便找一个副将都比他厉害的多。
其实他不是没有能力,只不过是处事不够圆滑,很多事情都
没想到这个位置会直接砸到他头上,陛下在叫他一起进宫的时候他还以为自己是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惹了陛下不开心,没想到居然是这么一大喜事。
“陛下!陛下!”
谢东飞有些不可置信,自己做了这么多年的将军,怎么突然就给自己拉下来了,还把这个位置丢给了陈天百这个顽固的石头!凭什么!
“给我拉出去!”
南安帝摆了摆手,侍卫直接上前捂住了他的嘴,然后把他拉了出去。
“今日叫你们过来,是因为永乐公主在归京路上遇袭了如今身受重伤。”
南安帝叹了口气,坐了下来,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武将,接着说:“报上来的奏折说是土匪突然袭击了整个车队,御林军招架不住,霍兴也身受重伤,车队中的人死伤惨重。”
“什么!”
朝臣们听了这话都很是震惊,这是哪里来的土匪?居然公主的车马都敢拦截!而且还重伤了公主殿下,这究竟有没有把他们放在眼里!
“陛下。”
李孟率先出声,他磕了个头,接着说:“这土匪出现的未免有些莫名其妙,微臣心想,过于这土匪的真实身份并不简单是的土匪。”
“此事这个时候纠结并没有意义!”
南安帝止住了李孟的话,接着说:“璃儿此次归京,朕安排了那么多人过去,结果还是被人害成这样!那些人究竟有没有把朝廷放在眼里!”
“陛下息怒!”
大臣们看南安帝又暴怒,一句话都不敢说了。
“息怒!你们就只会这一句话?!”
南安帝听了之后更生气了,实在是忍不住一人给他们一巴掌。
“陛下,微臣愿意领兵前往!”
陈天百果断站了出来,他磕了个头,接着说:“微臣必定能够把公主护送归京,而且还能够把那些宵小之徒全部处理干净!挖出背后的人!”
“好!朕命率五千士兵前往接应。”
南安帝等的就是有人主动请缨,他沉声道:“此事便交给你去做!务必把璃儿给朕带回来,太医已经在去的路上了,你去了之后告诉璃儿,不急,等她回来之后,要什么朕就给她什么!”
“只要她好好养伤,这超品公主的位置是她的,等她回来之后朕便安排礼部给她准备隆重的册封典礼,而后想要什么都能提!”
“是。”
陈天百沉声应下他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
慈宁宫,内殿。
“太后!太后!大事不好了!”
“吵吵闹闹的做什么。”
太后此刻刚刚午睡醒来,看到佩兰着急忙慌的样子,不免皱了皱眉。
“殿下…殿下她…”
佩兰抿了抿唇,一时之间不知道应不应该说。
“支支吾吾的做什么!”
太后眉头紧皱,看着佩兰说:“有什么事便说,璃儿是不是回来了?难道是已经到了?”
“不是…殿下出事了!”
佩兰摇了摇头,一咬牙说:“左肩中了一箭,重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