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人知晓城主府内发生了什么,玉晚城仍旧是一片风平浪静的模样。
“疼疼疼…”
房间里,韩霜锦趴在软榻上哀嚎着。
“这位小姐,我还没动手。”
站在面前的医女有些无奈,她看了眼韩霜锦,自己才刚刚打开药箱,什么事还没做。
“她就是这个样子。”
唐清璃无奈地笑了笑,又说:“别瞎叫了,人家不知道的还以为寒霜怎么你了呢,就是看个腰而已。”
“好嘛好嘛。”
韩霜锦撇了撇嘴,接着说:“我这不就是想着说配合配合你们嘛,显得我比较脆弱一点。”
“你还脆弱?”
唐清璃听了这话有些无奈,笑着说:“方才用午膳的时候不知道是谁盯上了这客栈的红烧肘子,要不是我拦着你,你高低还能够再吃上一份。”
“又说又说,这件事过不去了是吧!”
韩霜锦听了这话就哼了一声,又说:“我这叫做能吃是福,你不懂,天天就知道说我!”
“得了得了,我不说你。”
唐清璃无奈地摇了摇头,笑着说:“好了,好好看腰吧,她这几天疼得厉害,是确实腰疼。”
寒霜在一边看着并没有多说什么,脑海里却开始迅速的头脑风暴,这无双楼主与她的关系未免也太好了吧!
看来这主楼传出来的消息百分之八十是真的,自己可要好好尊敬这位韩东家,千万不能随意对待。
“请问这位小姐是具体哪里不舒服?”
寒霜在玉晚楼中是出了名的妙手回春,虽然是女子,但一点都不比男子差,而且还在此前一次有人上门踢馆之中把人家治的落花流水。
是的,就是落花流水,人家武馆是直接打架,他们不是,他们是用医术互相攻击对方。
“这几日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就总是觉得腰这一块很酸,坐着躺着的时候都会。”
韩霜锦揉了揉自己的腰,指了指一个位置。
“我先给您把个脉。”
寒霜点了点头,轻轻地取出了帕子搭在韩霜锦的手腕上,而后才开始把脉。
“怎么样?”
唐清璃有些担心,虽然这几日韩霜锦说好点了,但还是断断续续疼,原本只是个借口,如今看来倒怕是真的有问题了。
“没什么大事。”
寒霜摇了摇头,温声道:“不过这位小姐还是不要太长时间坐着躺着,要是可以的话,除了在马车上赶路,其他时间还是多起来走动走动才是。”
“那就好。”
唐清璃松了口气,接着说:“你看,我都说让你多起来走走,你非是不听,还一直拉我打麻将。”
“错了错了,我以后一定多起来!”
韩霜锦连忙认错,谁知道这具身体居然这么脆皮,和后世的脆皮大学生是有的一比了。
“这是给小姐开的药方,依着这个药方能够好好养身子,小姐体内的毒素虽然清干净了,但还是要好好将养身子才是。”
寒霜把脉的时候敏锐察觉到韩霜锦体内还有毒素残留,这才提醒了一句。
“这都能把脉把出来?”
韩霜锦眨了眨眼睛,看向唐清璃,她的反应和自己差不多,那便应当是未曾告诉过寒霜,她的医术确实很高超。
“能的。”
寒霜点了点头,又说:“小姐还是好好休息,这段日子要定期服药,千万不可忘记了。”
“多谢。”
韩霜锦点了点头,身旁的连翘已经接过了药方,准备依着这个药方去开药。
“这药方是温补的吧?”
唐清璃有些担心地问了一句:“对身子应当不会有太大的影响吧?”
“是温补的,殿下大可放心。”
寒霜看了眼唐清璃,轻声问:“不知殿下是否也方便让民女把把脉?”
“把一把。”
韩霜锦毫不犹豫点了点头:“她这几日也睡不好,车上颠簸,开点温补的药喝喝也好。”
“那便把把脉吧。”
唐清璃失笑,坐在了软榻上伸出了手。
寒霜也同样把帕子盖在了她的手腕上,而后开始为她把脉。
“如何?”
这会担心的就变成韩霜锦了,人家都说看中医就看医生的脸,如果医生的脸色没有变化,那就证明这个病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
如果医生皱眉了,那就代表这个病或许严重程度远远在他们承受范围之外。
“殿下的身子并没有什么大碍,只不过舟车劳顿总是有些不适,这位小姐不必担心。”
寒霜确认了无双楼主的身体情况,心头在盘算着要用什么样的毒药最合适。
“那便好。”
韩霜锦点了点头,又说:“那要不然也开点温补的药补一补吧。”
“也好。”
寒霜点了点头,轻声说:“我便佐以温补的药膳为殿下调养调养身子吧。”
“那就麻烦寒霜大夫了。”
唐清璃并未拒绝,这本就是他们安排好的。
“不麻烦。”
寒霜摇了摇头,温声道:“拿人钱财,替人分忧,这是我应当做的。”
唐清璃与韩霜锦没有接着说什么,两人相视一笑,这步计划算是成功第一步了。
“多谢寒霜大夫。”
枳橘把人送到了门口,没有错过躲在柱子后面偷听的身影,轻笑着说:“殿下的身子还是要靠我们寒霜大夫才行。”
“分内之事。”
寒霜并未多说什么,接过枳橘手中的钱袋子便直接转身离开了。
这是寒霜大夫开的药方,你安排着去抓药。”
枳橘把手中的两个药方递给了身边的丫鬟,郑重吩咐着:“买回来了先给我拿来,别急着熬。”
“是。”
小丫鬟应了声,接过枳橘递过来的两张药方,从管家那里支了银子就走了。
苏砦的房间中,他轻轻地擦拭了一下手中的大刀,眉头微蹙。
“药方?”
“是。”
手底下人把方才听到的事情转述给了苏砦,而后便恭敬地站到了一边。
“果然是娇贵的公主。”
苏砦语气淡淡地,心里却并没有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韩霜锦的腰不舒服这件事他一直都清楚,随行的大夫一直说没什么问题,开了不少药喝了也没什么效果,殿下生气也很正常。
这换了一个有名的大夫,连带着把自己的身子也一起看看,合情合理。
“老大,陈舟公子来寻。”
门外传来通传声,苏砦放下了手中的刀,笑着打开了大门,一眼就看到了陈舟。
“你来啦?都好久没来见我了。”
苏砦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把他拉进自己的房间,给他倒了杯茶。
“最近挺忙的,抽不出什么时间来。”
陈舟笑了笑,说:“你也知道六合村出了那么多事,说是说许三归帮我一起,但是后面的那些收尾工作不还是得我处理?”
“辛苦了。”
苏砦叹了口气,接着说:“这许三归未免也太不知好歹了,是侍卫统领又如何?左右不过是个攀炎附势之徒,咱们不屑与他为伍。”
“苏哥说的是!”
陈舟重重地点了个头,接着说:“好了,我好不容易过来一趟,我们不说这个了。”
“是,这么晦气的人,我们不说了。”
苏砦笑了笑:“最近除了这忙,还有没有其他的好消息告诉哥哥啊?”
“我能有什么好消息啊?”
陈舟笑了笑,又说:“说起来,应该是苏哥你的好消息将近了吧?”
“胡说八道什么呢!”
苏砦瞪了他一眼,又说:“你可别出去瞎说,败坏了人家的名声。”
“你看看你看看,我这还没说什么呢,你便直接说败坏人家名声,这还不是心有所属?”
陈舟刻意抓着这件事不放,接着说:“依着我的意思啊,你要不然就直接和人家把这件事给说明白得了,这一直拖着算是怎么一回事啊?”
“你可别说没有这事啊,我看你们从前阵子相识之后可是有点小火苗的,只不过你身为一个大男人怎么畏畏缩缩的!”
陈舟的语气中带着分外恨铁不成钢的感受,他看着苏砦又说:“这花小姐生的如此好看,而且一手技艺在身上,我听说在永州城里可是有很多的青年才俊都在等着把花小姐娶回家呢。”
“她…未必心悦于我。”
苏砦叹了口气,温声道:“如今这样也并非不行,只要她不嫌我烦就行了。”
“苏哥,你这样不行的。”
陈舟摇了摇头,问着:“你若是真的等到有一天她喜欢上了旁人,与旁人在一起,那你会心甘情愿吗?”
“我…”
苏砦不去设想这个可能,如今被他提起来,觉得心头格外不适。
哪怕他知道这样的事是逢场作戏,可是心头还是会觉得很不舒服。
“你瞧瞧,你这不就还是喜欢吗?”
陈舟笑了笑,说:“我看你啊,还不如直接一点对她表明心意,这样就不怕人家与旁人跑了。”
“罢了罢了,懒得和你说。”
苏砦摆了摆手,笑骂着:“我看你就是看不得我好罢了,故而才这样一个劲地怂恿我去道明心意,就是想看我被拒绝!”
“我可没有这个意思。”
陈舟摇了摇头,说:“兄弟这是看你纠结,想要推你一把来着。”
“且再等等吧,我总觉得还不到时候。”
苏砦摇了摇头,虽然说最近花月妩对自己的态度确实是好了不少,而且言语上也没有那么抗拒了,但是还是能够感觉得出来,她对自己是抱有敌意的。
其实用敌意这两个字来形容也不怎么恰当,严格意义上来说应该是警惕,这种警惕并不是针对个人的,是针对所有靠近她的陌生人。
苏砦安排手底下的人去查过花月妩的生平,知道她之前因为“天煞孤星”这事一直被人欺负,所以这对他来说是一件好事,同时也是一件坏事。
之所以说是好事,他就明白应该从什么地方下手,知道花月妩为什么会那么信任韩霜锦,也明白花月妩的弱点在哪里。
而坏事就是这件事并不是短期内就能够达成的,他在想自己未必能够在剩下半个月的时间里成功获得花月妩的信任。
“那也行,对了苏哥,我有事想和你说。”
陈舟知道此事不能操之过急,否则看起来未免也太明显。
“什么事?”
苏砦看他杯中的水已经喝完了,又给他倒上。
“是楚耀。”
陈舟有些不好意思,说着:“这几日我在忙的时候他一直在旁边帮衬我,我看他也没有什么坏心思,所以想着说...”
“你这性子,我真是不知道应该说你什么好了。”
苏砦听了这话一瞬间便了然,他无奈地摇了摇头,温声道:“万一他不是什么好人,你被骗了呢?”
“应该不会吧...”
陈舟轻轻地咳了一声,又说:“反正我觉着楚耀这个人应该是不错的,我身上左右也没有什么东西是他能够夺走的。”
“既然你话都已经说到这里了,我还能够拒绝你不成?认识便认识吧。”
苏砦无奈地笑了笑,这楚耀,不对,应该说是楚歌才是,我们这位楚大人怕是已经摸透了这队伍里的人,开始要整事了。
“谢谢苏哥,我就知道你不会不答应的。”
陈舟笑了笑,又说:“那这件事就这么定下来了,等找个时间我请你们一起吃饭,好好认识认识!”
“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夜吧。”
苏砦也想弄明白楚歌来这里的目的究竟是什么,而且还盯上了自己,但是有意思。
“诶?这么着急?”
陈舟有些诧异,轻声问:“苏哥,是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事,你别胡思乱想。”
苏砦摇了摇头,说:“反正你听我的便是了,我看看他是不是真的对你抱有别的目的。”
“好,我听苏哥的。”
陈舟爽朗一笑,今夜便今夜吧。
左右还有几个时辰,足够他与殿下好好安排今夜的事情了。
苏砦与楚歌都以为自己是幕后之人,那便来个瓮中捉鳖,看看究竟是谁胜谁负。
京中,皇宫,慈宁宫。
“太后娘娘,公主已经进了玉晚城,那便还有半月的时间便能够回来了。”
佩兰把今日的消息告诉了太后,这消息是南安帝安排人送来的,为的就是让太后放心,不用每日都牵肠挂肚地想着。
“那便好,那便好。”
太后笑了笑,轻声说:“只求接下来这一路都顺利,我的璃儿能够顺顺利利归京便是。”
“这必然是可以的。”
佩兰笑着给她捏着肩膀:“依奴婢看啊,这公主殿下是有大福的人,陛下每次提到她笑得合不拢嘴,显然是特别疼爱公主。”
佩兰是太后身边陪伴最长的人,所以有些话她来说也不逾矩。
“你就会说话哄我开心。”
太后无奈地摇了摇头,接着说:“罢了,如今这样子也算是一件好事了,只要璃儿回来,不去外面折腾,再找个合适的青年才俊好好过日子便是。”
“太后说的是。”
佩兰为她捶着肩膀,又说:“这几日,昭纯宫那边那位动静有些大。”
“令妃?”
太后听了这话挑了挑眉,淡淡地问:“说说吧,她怎么了?”
“这几日频繁往宫外给公主送信,而且陛下也知道这件,还默许了他这么做,似乎是因为前阵子她得了公主的回信。”
佩兰将自己查到的事告诉了太后,又补上了一句:“这事也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奴婢也不好确定。”
“皇帝不是个拎不清的。”
太后摇了摇头,说:“此前他已经警告过了令妃,若是她是个识趣好了,便应该能够看出来皇帝在皇后的事情上从不会被任何人左右。”
“那些说他不立继后会导致朝纲混乱的人如今还不是都闭上了嘴?甚至有甚者还得捏着鼻子说一句皇帝是个情深之人。”
“这云华是个好孩子,跟在皇帝身边那么久,也没有享受过几天好日子,就连子嗣的缘分也浅,只剩下一个璃儿了。”
“璃儿就是哀家的命根子,若是有人盯着璃儿,想要伤害璃儿,那哀家倒是要看看,她有没有那么多脑袋能够让哀家剁了!”
佩兰听到这话并不敢搭话,只是轻轻地捏了捏太后的肩膀,在这深宫中,有些话能说,有些话不能说。
“皇上驾到!”
殿门口传来通传声,太后挑了挑眉,示意佩兰去把人接进来。
“儿臣参见母后,母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南安帝恭敬地行了个礼,听到太后的话之后才起身来到了她身旁的软榻上坐下。
“皇帝怎么这个时辰来了?”
太后看了看时辰,这个时辰应当是南安帝歇息的时间才是。
“朕有些睡不着,便想着来看看母后。”
南安帝轻轻地说了声,摆了摆手便把所有伺候的人都给屏退了。
“怎么了?”
太后有些担心地看向他,轻声问。
“母后,儿臣这段日子总觉得思绪不宁,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璃儿要归京的缘故,有些忐忑。”
飞鱼楼的任务明晃晃地摆在那里,但是这么久了,什么事都没发生。
哪怕把楚歌安排去了唐清璃身侧,他也会害怕唐清璃出事,害怕云华在九泉之下骂他没有好好保护他们的女儿。
可是他不仅仅是璃儿的父皇,这朝堂之中有太多的事,哪怕他知道这件事是唐明德与明国公一起做的,也不能在没有证据的前提下把人抓了。
他是天子,拥有无上的权利,自然也拥有许多重大的责任,他想要惩治一个人,必然是要抓住那个人的罪证,就事论事。
否则,史书还指不定要怎么骂他,说他是昏君,只想着自己。
“皇帝不必多思。”
太后听了这话不自觉叹了口气,温声道:“左右不过是因为璃儿的事情你有些担忧,一直记挂着,故而才有些茶饭不思。”
“唉。”
南安帝轻轻地叹了口气,接着说:“母后,朕总觉得不对劲。”
“正好,哀家有点事要问问皇帝。”
太后不再劝他,只是又提起了另外一件事:“哀家听说这阵子,令妃与璃儿交往极深。”
“璃儿给她回了信。”
南安帝点了点头,又说:“也没有很深,左右不过是多送了几封信,不碍事。”
“皇帝,哀家如今看不懂你了。”
太后直言不讳,她看着他,轻声问:“你究竟是都知道你自己在做什么?又把璃儿放在何处?”
“母后,朕没那个意思,左右这令妃既然愿意好好对璃儿,朕便想着…”
南安帝抿了抿唇,接着说:“如今璃儿身边也没有什么体己人,朕警告过她,不要有不该有的心思。”
“她有哀家,有你,如何算是没有体己人?”
太后叹了口气,接着说:“罢了,哀家知道你心里是有成算的,你自己惦记着便是,这件事哀家不插手,璃儿心里门清着呢,你别想着给她找什么母后,她是不会同意的。”
“朕知道,朕也没有那个意思。”
南安帝听了这话反应极大,在他心里自然是没有人能够替代云华的位置,只是不知道应当怎么去补偿唐清璃,故而才让令妃多关心关心。
“不说这个了,你心里有数就行。”
太后摆了摆手,轻声说。
“母后,朕想出宫。”
南安帝看着她,温声道:“想请母后随朕一起,去公主府瞧一瞧。”
京中,瑞王府,书房。
“母妃送来的信?”
唐明荣挑了挑眉,有些好奇。
这段日子惠妃可一直都在忙着他年后成亲的事情,甚少搭理他,这会居然会给他送信来?倒真还有这稀奇了,让唐明荣不自觉有些意外。
“是。”
手底下的人送上来了信,很快便直接退下了。
“殿下。”
杨无悔恭敬地行了个礼。
“不必多礼,坐吧坐吧。”
唐明荣摆了摆手,笑着说:“母妃的信前脚刚来,你后脚就跟着了,还真是够巧的。”
“殿下,有个不大好的消息…”
杨无悔拱了拱手,接着说:“冬猎的事情,旁人直接推到了我们头上。”
“什么?!”
唐明荣听了这话差点没一下子气喘不上来,他又不是傻子,怎么会在冬猎这样重要的事情上折腾?这一定是有人陷害他!
“是谁!究竟是谁!”
“王爷!王爷您冷静…”
杨无悔看他这样有些担心,连忙说:“王爷您先别着急,这件事也未必就这样盖棺定论了。”
“你说说。”
唐明荣冷静下来看着他,沉声问:“可查出来了这件事是何人指使的?我猜必定是唐明德他自己狗急跳墙想出了这样的苦肉计。”
“此事唐明德似乎完全不知情,他甚至还一而再再而三请陛下彻查此事。”
杨无悔摇了摇头,又说:“王爷,您觉不觉得这件事有点像一石二鸟之计?”
“你的意思是,有人惦记本王与康王?”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