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觉着苏砦对花月妩有意思?”
唐清璃听了这话挑了挑眉,心里盘算着什么,但又觉着不大合适。
“不一定有意思。”
韩霜锦摇了摇头,接着说:“极大的可能是想要借着此事对我们做点什么。”
“璃儿可别忘记了,这苏砦知道我们关系好,或许还没有发现我们在一起了,但是我们挚友的关系在明面上是板上钉钉的,而花月妩是我带来的,与我们的关系也极为不错,若是要挑一个人下手,那很明显便是要从花月妩下手。”
“璃儿你想想,灵芝与枳橘跟在你身边许久,连翘虽然说是后面才跟着我,但毕竟是从公主府中出来的,想必也不是那么好撬动的。”
“月妩虽说之前经历了那么多事,但毕竟还算是涉世未深,若是真的在她身上花功夫,她心一软,还是很容易被骗的。”
韩霜锦摸了摸手中的帕子,又说:“若非我们提前和她说了这队伍中需要警惕的人,她怕是不会这么谨慎,直接把帕子给送过来。”
“这帕子送来的时候,指不定苏砦还在暗处盯着花月妩。”
唐清璃看着帕子,又问灵芝:“你下马车的时候可曾察觉异样?”
“启禀殿下,未曾。”
灵芝摇了摇头,轻声说:“我并未在花小姐的马车上久留,送完了膳食之后便直接离开了,下马车的时候也没有察觉什么。”
“那就是苏砦还没有发现。”
韩霜锦摸了摸自己手上的戒指,又说:“若真是如此的话,那这其中倒还真是有不少的可操作的空间。”
“你想做什么?”
唐清璃眨了眨眼睛,总觉得韩霜锦这会指不定有什么坏心思。
“不想做什么呀。”
韩霜锦笑了笑,接着说:“只不过苏砦既然把自己想做的事情送上门来了,那我们要是不顺水推舟帮他一下的话,岂不是显得我们不近人情?”
“你想让月妩去接近苏砦?”
唐清璃挑了挑眉,已经猜到了韩霜锦接下来想要做的事情,有些诧异。
“看她自己愿不愿意吧。”
韩霜锦点了点头,轻声说:“这苏砦如今的意图并不明确,他找上月妩也不知道是什么事,若是月妩愿意接触的话,倒是可以探探虚实。”
“只不过我总觉得他这个时间点折腾出这样的事来,未免也太奇怪了,此前好不容易与霍兴拉近了距离,现在突然贴上了月妩,怎么想都觉着别扭。”
“按理来说其实不应当在这个时候与月妩亲近,否则他的指向性和目的未免也太明确。”
“他身为一个外男,主动接近女子,而且还把手帕送了回来,要的无非就是女子的好感,再展露一下自己恰到好处的关心,相信大多数的女子都会对他有那么一点好感吧?”
“有好感的前提下,他再去做其他的事情可就顺利多了,最最起码,不排斥聊天讲话吧?不排斥的话,不就能够多聊天?多聊天总能获取点不一样的信息。”
韩霜锦的话让唐清璃陷入深思,若真是如此,这苏砦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如今给他们的感觉便是自己与霍兴的关系不好,霍兴安排人去警告他,而后霍兴身边的人又在私底下和他来往紧密,看起来就像是霍兴与他故意拉开关系。
他想要把霍兴与他拉在一起,如今又靠近花月妩,怎么看都是冲着唐清璃和韩霜锦来的。
“你不担心月妩?”
唐清璃听完了她的话,眉头微蹙:“他若是真的抱有旁的目的,首当其中的便是月妩了。”
“所以我刚刚说了嘛,这件事情可大可小,我要先问问她的意见,若是她觉着不大安全,不想要的话,那我们便另寻法子。”
韩霜锦知道花月妩的性子,若是自己直接说出来的话,花月妩大抵不会拒绝她。
但那不是她想要的,所以她会先旁敲侧击一下,确定苏砦的目的,若是他真的想做什么,那还是把花月妩护在自己身边最安全了。
“孤去问。”
唐清璃看着韩霜锦,柔声说:“这件事孤来做,你不必插手。”
“嗯?”
韩霜锦眨了眨眼睛,似乎是有些疑惑。
“孤知道,你担心着。”
唐清璃轻轻地拍了拍她的手,温声道:“这件事交给孤来做,你便不必担心,孤不会伤害她的,不管苏砦想要做什么…”
“月妩的性子,你应当也了解。”
韩霜锦摇了摇头,轻声说:“我们之前既然已经告诉了她要警惕苏砦,她如今也已经起了疑心,便必然知道他有问题,此事,直说怕是更好。”
“打麻将吗?”
唐清璃眨了眨眼睛,突然提了一句。
“打麻将…”
韩霜锦犹豫了一下,说:“可以,这个借口我们经常用,苏砦应该不会猜到我们是发现了这件事,只不过不能够现在打。”
“我知道。”
唐清璃笑了笑,又说:“晚些时候,用过晚膳之后再一起处理便是。”
“好。”
韩霜锦点了点头,这个时辰和之前的差不多,正正好合适。
“帕子留着吧,今夜之后再烧。”
唐清璃把帕子收在了一边的小抽屉里,等今夜聊完了之后再决定。
“也好。”
队伍末尾,苏砦看着突然出现在自己身边的人,眉头微蹙:“我不是说过了吗?我没有主动找你的情况下,你别出现在我们身边,如果被人发现了,那我们就解释不清楚了。”
“是属下的错。”
男子压低了声音,说:“大人,属下是趁着交接班过来的,没让别人发现。”
“有话就说。”
苏砦皱了皱眉,并未多说什么。
“许三归和陈舟似乎吵了一架,两个人方才大闹了一通,是霍兴去劝架的。”
男子连忙点头,将方才发生的事情告诉了苏砦,接着说:“许多人都瞧见了,他们两个人差点打起来…”
“好端端的怎么吵架?”
苏砦听了这话觉得奇怪,他们两人似乎一直都彼此尊敬,也没有发生什么事。
“属下也觉得莫名其妙的,听说是因为许三归的银子掉了寻不到,而那个时候只有陈舟在附近,两个人就争吵起来了。”
男子故意放缓了步伐,看起来就像是跟在他后面巡逻的样子,同时压低了声音:“听说许三归丢的银子数目不小,所以正在气头上,说的话就格外难听了些。”
“陈舟不像是会因为这样的话便生气的人。”
苏砦挑了挑眉,他并不觉得这件事是巧合,怕是有人故意折腾出来的吧。
“属下原先也这么觉得,只不过…”
男子欲言又止,看着苏砦说:“只不过许三归方才失言的时候似乎还提到了殿下,在场的不少人都听见了,陈舟便勃然大怒,直接与他吵了起来。”
“提到了什么?”
苏砦眉头微蹙,好奇的问。
“这陈舟似乎对殿下身边的韩东家有那个心思,只不过一直都没敢提…”
男子觉着这消息可真可假,所以说出来的时候也没有什么底气。
“当真?”
苏砦听了这话眸光微亮,心头倒是有了几分打算。
“是。”
男子点了点头,看有人过来了,连忙加快语速:“只不过属下也不敢确定,许三归就说了这一句便直接与陈舟吵了起来,后面霍兴就过来把两人拉开了,闭口不提此事,显然是有什么猫腻。”
“这件事,你做的很好。”
苏砦松快地笑了笑,这几日总觉得不知道应该从哪里下手,如今好了,这机会来了。
“多谢大人。”
男子得了夸赞,知晓自己来的目的已经达成,便悄悄地往旁边挪,不一会便回到了前面的队伍去。
苏砦又跟着车队走了一会,两刻钟之后便直接上了专属于御林军的马车。
坐着小憩了一会,他手底下的人就上来了。
“大人。”
男子恭敬地行了个礼,而后坐在了他对面。
“情况如何?”
苏砦并没有睁开眼睛,只淡淡地问了一句。
“属实。”
男子点了点头,轻声说:“确实出现了刚刚刘盼说的那事,而且许多人都看见了,不知道殿下那里有没有收到风声。”
“倒还真是稀奇了。”
苏砦睁开眼睛,笑着说:“这是天要助我啊!”
“后面许三归的银子寻到了,是自己落在了马车上,陈舟得理不饶人,两个人直接闹到了殿下面前,现在正在殿下的马车上。”
周寒接着汇报:“公主的马车附近都是许三归的人,我们听不到什么动静。”
“继续再探。”
苏砦对此并不意外,唐清璃只信任许三归,对御林军压根就不信任,能够近身的人也都是公主府的侍卫,所以他们的人听不到消息也正常。
他最近发现不知道为什么,霍兴得了唐清璃不小的信任,这可违背了她那个时候的初衷,明明他是想要离间两人的关系,谁曾想霍兴这个不声不响的居然直接就与许三归的距离那么近。
许三归必定是在殿下面前说了霍兴的好话,故而这殿下才会突然这么信任霍兴。
“是。”
周寒应了声,欲言又止。
“有什么事不能说?”
苏砦看了他一眼,一个大男人扭扭捏捏的,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是花小姐的事,她似乎不大开心。”
周寒得了苏砦的肯定,这才接着说:“她的午膳只动了两口便没有继续了。”
“盯的这么仔细?”
苏砦挑了挑眉,心头有些不舒服,他确实是让周寒去盯着花月妩,只不过没想到他会盯的这么仔细,在他心里已经把花月妩视为自己的所有物了,不允许任何人染指。
“大人!”
周寒瞬间就跪在了苏砦面前,大声道:“属下没有那个意思,只是…”
“行了,起来吧。”
苏砦打断了他的话,周寒跟在他身边的时间不短,他知道他的性子,不会背叛自己的。
“多谢大人。”
周寒松了口气,他刚刚说的时候其实也有点犹豫,苏砦的性子他了解,十分多疑,若是自己解释不清楚的话,很容易就会被误会:“大人,这不是属下发现的,而是花小姐的丫鬟雪梅嘟囔,被属下听见了。”
“哦?”
苏砦挑眉,心头若有所思,又问:“她嘟囔这句话的时候脸上神色如何?”
“似乎是有些担心,属下看着她端出来的东西,确实都是满满的,没怎么动过的样子。”
周寒回忆了一下,又说:“而且她把东西拿出来递给在外侯着的丫鬟之后便直接回了马车上,也没多说什么,看起来就只是单纯嘟囔了一句。”
“我知道了。”
苏砦心里有了打量,他挑了挑眉,接着说:“你还是接着盯着,这次的消息很好,赏你的。”
说完,他直接丢了一个钱袋给周寒,听这声音少说也有五十两银子。
“多谢大人!”
周寒很开心地接过了钱袋,果然还是跟着大人好,出手阔绰有银子拿!
“去吧。”
苏砦摆了摆手,等周寒离开之后,才从怀里拿出了一封信,信上是唐明荣交给他的任务,其实也简单,主要的便是得到唐清璃的信任,最好能够离间唐清璃与霍兴之间的关系。
唐明荣的这个任务交到苏砦手上的时候他其实还有点疑惑,为何殿下会想要离间他们之间的关系,不过很快他就反应过来了。
殿下要离间的并不是这两人的关系,而是陛下与公主殿下的关系,霍兴是陛下的人,公主殿下若是不信任霍兴,与霍兴起冲突,这直接损害的便是陛下的颜面。
到那个时候,陛下必然会动怒,而他们的关系便会受到影响,在那个时候殿下再出现,帮永乐公主说说好话,缓和她与陛下的关系,永乐公主必然就会对殿下心怀好感。
若此事能成,那永乐公主必然就会成为殿下成为储君路上的一大助力。
“花月妩…”
他的手指轻轻地敲了敲桌子,这是他这么多天才想出来的破局之法。
韩霜锦与唐清璃的关系很好,二人是挚友,很明显唐清璃对她极为信任,不仅是因为她曾经救过唐清璃,而且更多时候,他觉着韩霜锦应当给了唐清璃不少的好处才是。
这韩氏布庄赚得盆满钵满,显然是送了不少银去给唐清璃,她才会如同现在这样,对韩霜锦这么好。
前有救命之恩,后有银子相赠,这殿下必然会时时刻刻把韩霜锦带在身边了。
韩霜锦与唐清璃同吃同住,两个人在一辆马车上,自己与手底下的人基本上没有接触到的机会,所以他只能从另外的地方入手。
花月妩与韩霜锦的关系也是人尽皆知,永州城的人都知道花月妩的技艺高超,但是身世一点都不好,此前还得了个天煞孤星的名头,不仅克死家里人,而且还影响到了原先绣房的掌柜。
从那之后便没有人靠近花月妩,若非她织的东西确实是精妙无比,而且绣的花色格外引人注目,怕是压根就赚不到银子。
韩霜锦的出现不仅意味着把她从火坑里拉了出来,而且还逆转了她的名声,这对花月妩来说简直就是救命之恩,故而花月妩对韩霜锦简直是死心塌地。
他能够感觉出来,韩霜锦对花月妩也是极好的,所以从花月妩身上下手,必定能够接触韩霜锦,进而接触到唐清璃。
花月妩,长得不错,而且性格温柔,处理事情倒也是井井有条,接触下来苏砦觉得不错,若是她识时务者为俊杰的话,娶回家倒也不错。
苏砦捋了捋自己的思路,明确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情之后便下了马车。
他翻身上马,纵马来到了花月妩的马车旁,正好看到了打开车窗的花月妩。
“苏大人。”
花月妩看到他微微一愣,不过很快便反应过来,轻轻地打了声招呼。
“花小姐。”
苏砦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点头示意,而后就非常有分寸地纵马离开了她的马车附近,似乎真的只是路过而已。
花月妩挑了挑眉,轻轻地合上了窗户。
养心殿,内殿。
“陛下,入夜了。”
刘福禄看着黑下来的天,轻声问:“今夜的晚膳是准备要在殿内用呢还是?”
“去丽贵嫔那儿。”
南安帝算了算日子,也好一阵没有过去了,如今也差不多是时候了。
“是。”
刘福禄应了声,而后便让小太监赶忙去重华宫传消息了。
南安帝看了看时辰,索性这手中的奏折也不大想接着看了,放下了毛笔,靠在了椅子上。
“陛下…”
刘福禄看他这样便知道累着了。
“无碍。”
南安帝摆了摆手,轻声说:“不用备轿辇了,朕想散散心,走过去便是。”
”是。”
刘福禄应了声,很快便打点好一切。
南安帝起身传过御花园的时候,不自觉停了下来,他看到了不远处盛开的花便不再走了。
“这花,开的不错。”
南安帝记得自己前阵子路过这里的的时候还不是这般鲜艳,他看着花,突然想到了唐清璃。
他的女儿给了他太多的惊喜,也让他意识到,许多事情并非他想的那样简单,是璃儿一直都自己默默地在付出,他的璃儿,一心都为了他。
可是他却忽视了她那么多年,甚至从来都没有为她想过半分,一直都在冷落她。
“璃儿…”
南安帝抿了抿唇,不自觉叹了口气。
“陛下。”
刘福禄听到了南安帝的喃语,轻声说:“公主应当在回来的路上了。”
“回来的路上…”
南安帝点了点头,又说:“刘福禄,你说朕是不是真的做错了?”
“陛下是天子,怎么会有错。”
刘福禄连忙摇头,听起来诚恳无比。
“天子?”
南安帝嗤笑了声,右手握着手中的佛珠砸在了左手掌心,淡淡道:“天子啊…”
“陛下…”
刘福禄张了张嘴,看他神色不大好的样子,又闭上了嘴,一句话没说。
“不去重华宫了。”
南安帝半路改道,握着佛珠说:“去一趟公主府瞧一瞧吧。”
“陛下,这个时辰不大好…”
刘福禄匆忙想要阻止:“这会宫门已经落锁了,天黑成这样,出门不安全。”
“刘福禄。”
南安帝语气淡淡地,停下了脚步,温声问:“你方才说什么?”
“陛下…陛下…”
刘福禄着急地汗都流下来了,他擦了擦汗,刚想说话,南安帝便打断了他。
“你方才说,朕是天子。”
南安帝看了他一眼,淡淡道:“既然朕是天子,这普天之下,莫非皇土,朕有哪里去不得?嗯?!”
“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刘福禄啪的一声直接跪在了地上,重重地磕了几个响头。
“起来吧。”
南安帝没有看他,只往前走去,沉声道:“把竹影青给朕寻来,随朕一同出宫。”
“是。”
重华宫,内殿。
“陛下为何又不来了?!”
丽贵嫔听了这话直接把桌子上的所有东西全部扫在了地上。
她精心准备了这么久,还以为今日能够重新夺得陛下的恩宠,这算怎么回事?!
“听说陛下突然身子不舒服,这会回养心殿歇下了,太后娘娘安排了太医过去,这会正在养心殿陪着,让所有娘娘都不要打扰。”
伊曼看着丽贵嫔愤愤不平的样子,轻声说:“娘娘,太后娘娘都这么说了,这…”
“罢了!!”
丽贵嫔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冷冷地说:“既然陛下身子不适,那本宫还有什么法子?若是真的眼巴巴地凑上去,那也只不过是惹人厌烦罢了。”
“娘娘息怒。”
伊曼连忙跪了下来:“娘娘,这个时候若是传出了您对陛下不满的消息,陛下必定会生气的。”
“本宫知道。”
丽贵嫔冷哼了声,说:“本宫还没有那么蠢,陛下既然身子不适,那本宫明日再去看看便是!左右不过一晚上的时间,本宫等得起!”
“是。”
伊曼松了口气,只待明日便好。
京中,公主府内,大门轻轻开启。
这是南安帝头一回在唐清璃不在的时候踏入公主府内,这是礼部依据规矩设立的公主府,没有添置其他半分逾矩的东西。
南安帝一步一步走过,他看着面前的公主府,每一寸都分外合规,并未有任何的铺张浪费,甚至就连多余的装束都没有。
“老奴叩见陛下!”
急匆匆跑来的是唐清璃特意安排留在公主府的管家,名为何福来,平日里是谭诚主事他相助,如今谭诚不在,他便是公主府最大的管家。
“起来吧。”
南安帝摆了摆手,语气淡淡:“朕不过是想璃儿了,过来瞧一瞧罢了,没有什么别的事,这地方朕不知道哪里是哪里,你带着朕随意走走便是。”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