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虾粥…”
韩霜锦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被她这么一说还真的是有点饿了,想喝点粥了。
“小姐可是饿了?要不然我去把粥温了取过来?”
青黛看她这副模样便知道她是睡久了有点饿,话说最近殿下未免也太能睡了,这一睡就是一整天。
而且睡醒了之后好像身子也不大舒服,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好。”
韩霜锦点了点头,感觉身子有点沉沉的,怎么样都提不起劲,明明自己睡了那么久,真是奇怪。
“小姐还是不舒服吗?”
青黛看她这样微微蹙眉,轻声说:“要不然再躺会歇歇?”
“总觉得身子骨沉沉的,提不起劲来。”
韩霜锦叹了口气,明明自己已经睡了那么久,还是没缓过来,也是奇了怪了。
“小姐,要不让医女过来瞧瞧?”
青黛看着韩霜锦,有些担忧地说:“您这也不是一两日了,从受伤之后便一直嗜睡,这会伤口都已经结疤了还是一样,会不会是药的问题?”
“殿下回来了吗?”
韩霜锦打了哈欠,这会有点想她了,都一整天没见到人了这会。
“未曾。”
青黛摇了摇头,轻声说:“也不知道殿下是去了哪里,这会还不在府中。”
方才她去厨房取东西的时候便瞧见了唐清璃的院子里还是暗暗的未点烛火。
“倒是稀奇。”
韩霜锦伸了个懒腰,勉勉强强从床上下来,而后在青黛的服侍下穿好了衣服,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
惭愧惭愧,她完全已经适应了这样的生活,果然是有钱使人糜烂。
“小姐尝尝。”
青黛从小丫鬟的手中接过了虾粥,轻轻地放在了桌上,笑着说:“虾粥方才温过一次,这会还热乎着,闻起来还怪香的。”
“确实不错。”
韩霜锦点了点头,取过一边的勺子便开始喝虾粥,喝了两口之后就便放下了手中的勺子,
“怎么了小姐?”
青黛有些疑惑,小姐今天怎么就吃了两口便不打算继续的样子,她的疑问还没问出口,瞬间惊叫:“小姐!小姐你没事吧!”
“咳…”
韩霜锦咳了两声,张嘴想说什么,鲜血涌出,瞬间眼前一黑,直接倒在了桌子上。
那碗没有喝完的虾粥随着韩霜锦的动作打翻在了地上,在安静的黑夜发出破碎的响声。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心头有些不适。”
从飞鱼楼出来的唐清璃摸了摸自己的左胸,坐在马车上有些惴惴不安。
“殿下。”
灵芝端了杯茶递给唐清璃,轻声说:“想来应当是方才有些激昂,殿下这才有些激动吧。”
刚刚唐清璃把自己决定告诉飞鱼楼的时候,他们全然没有半分疑问,二话不说的遵从和执行,他们初步定下了不少计划,由燕珊传达到每个飞鱼楼分楼主手中。
“或许是吧。”
唐清璃摇了摇头,轻轻地吐了一口气,或许是她想多了吧。
“殿下!殿下!”
马车停在了公主府后门,唐清璃还来不及斥责慌乱的下人,心头突然一痛。
“出了什么事?着急忙慌的!还有没有规矩!”
灵芝看唐清璃面色不愉,赶忙扶住了她,冷冷地呵斥了一句着急的外套。
“殿下!不好了,韩东家出事了!”
小丫鬟急的要命,被灵芝这么一呵斥便直接跪在了地上,眼泪刷的一下就出来了。
“你说什么?”
唐清璃听到这话愣了一下,随即快速反应过来,来到小丫鬟面前问着:“出什么事了?”
“韩东家方才起了之后喝了点虾粥,突然口吐鲜血整个人昏了过去。”
小丫鬟不敢怠慢,连忙把方才的事告诉了唐清璃,又说:“医女已经过来瞧了,也请来了几个大夫在外候着,如今…”
“别说了!”
唐清璃冷冷地打断了小丫鬟的话,连忙朝着韩霜锦的院子里走去。
怎么会吐血,又怎么会出事?唐清璃不明白,心却不自觉往下沉,究竟是为什么?怎么偏偏是她的霜锦,为什么!
“殿下,您别急。”
灵芝跟在她身后不自觉提了句,殿下这都快跑起来了,大晚上的很容易摔跤的。
“我没事。”
唐清璃突然有点腿软,一步一步走到韩霜锦房间里的时候还有些没缓过来。
“参见殿下。”
房中的几个大夫还有两个医女看到唐清璃进门,纷纷跪在了地上。
“她怎么样了?”
隔着屏风,唐清璃看不到躺在床上的韩霜锦,但不必问,她此刻肯定难受得厉害,究竟出了什么事?究竟是谁!
“启禀殿下。”
跪在唐清璃身边最近的一个大夫不自觉擦了擦自己额头的汗珠,接着说:“姑娘是中毒了,毒性与海虾恰好排斥,喝了两口虾粥之后反而勾出来了,便吐血昏迷了,这会已经为姑娘排毒了。”
“什么毒?”
唐清璃眸光一凛,居然有人敢在她府上给韩霜锦下毒?那些人怎么敢?!
“启禀殿下,是一种慢性毒药。”
另一个大夫听到唐清璃的问话,连忙补充:“想来应当有一月余了,如今也算是因祸得福,因与虾粥相斥便提前诱发了这毒,故而这位姑娘只需要再排一次毒,接着再喝点固本培元的补药便好了。”
“孤知道了。”
唐清璃手握成拳,摆了摆手让灵芝把人都带出去把药给抓好了送过来。
大夫和医女一同离开,唐清璃又挥了挥手,在房中服侍的丫鬟鱼贯而出,只留下了一个青黛。
“究竟出了什么事!”
唐清璃看着面前的青黛,拳头微松,只定定地看着她,眼眸中满是焦虑与不安。
“奴婢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青黛摇了摇头,只将方才发生的事全部告诉了唐清璃,原以为是小姐因为伤口的问题才这么嗜睡,如今可倒好,压根就不是伤口的问题。
是因为中毒了,所以才觉着身体那么沉,又那么嗜睡,每天都睡那么久。
青黛不敢去想,若是没有这碗虾粥的话,小姐是不是哪怕死去了也不会被发现。
“她这个情况多久了?”
唐清璃抿了抿唇,心头有些说不出来的感觉,是不是在自己无知无觉之间,便已经有人对她身边的人下手了?这个人是不是自己的父皇?
“约摸是从受伤之后便开始了。”
青黛算了算日子,又补充了一句:“吃了药之后便一直有些嗜睡,那个时候大夫还说挺正常的,药里确实是有助眠的成分在。”
“这段日子此事谁也别说。”
唐清璃心下一沉,心中莫名有些想法被证实了,怕真的便是她想的那样,此事是南安帝所为。
“殿下…”
青黛听了这话有些犹豫,殿下这话是什么意思?要把这件事压下来吗?那小姐怎么办?她中毒这件事难道就这样不了了之了吗?
“你信我。”
唐清璃看着她,轻声说:“我不会让此事就这样揭过去的,但是如今还不到时候。”
“奴婢冒犯殿下,还请殿下恕罪!”
青黛恍然惊觉,自己居然敢对公主殿下心生置疑,实在是胆大包天!
“无碍,你不会是忠心护主罢了。”
唐清璃并未与她计较太多,只是摇了摇头,又接着说:“此事便这么定下来了,我一定会把背后那个人抓出来的。”
“多谢殿下。”
青黛心头微松,随即又说:“殿下可要进去看看小姐?小姐方才还在说您。”
“说我?什么?”
唐清璃原本有些犹豫的脚步突然又坚定了几分,一边朝着里面走去一边问。
“就是问殿下怎么还没回来…”
青黛有些不好意思,小姐确实是提到公主殿下了,但是也没有多说什么。
“孤知道了。”
唐清璃心头涩涩的,她听到青黛这么说自然是有些开心的,韩霜锦既然提到了自己,想必也是有些思念自己了,但是怎么在后面出了这事呢。
穿过屏风来到床前,唐清璃透过烛光去看躺在床上的韩霜锦,或许是因为吐过血而显得有些苍白,此刻唐清璃的心就像是被揪了起来一样,疼得厉害。
“殿下…”
在外办事的枳橘得了消息二话不说就往府中赶,今日本来应当是去与云拓老爷见面的,但是殿下没去,她自然要去道明原因。
如今飞鱼楼必然是不能让昭国公府的人知道,她也就只能找个别的借口了,幸而这几日殿下本来也就挺忙的,她这才寻了个差不多的借口给掩盖了过去。
在回来的路上记起来殿下今日去了飞鱼楼必然是没有时间用膳,府中的糕点也用得差不多了,日前她曾经听殿下提了一嘴想吃瑞卿楼的白玉糕点,这才顺路带了点回来。
结果她就一日未在府中,这韩东家居然就出事了,殿下怕是会觉得她办事不力。
一想到这里,枳橘便不自觉地叹了口气,腿下的动作又加快几分。
“回来了。”
唐清璃并没有挪开自己的视线,她只是轻轻地给韩霜锦掖了掖被子,而后冷冷地说了一句:“给孤查,查个水落石出!”
“是。”
京都,宫中,养心殿。
“陛下,臣幸不辱命。”
竹影青风尘仆仆回到了京都,与唐清璃确定好她的计划之后,他便没有久留,而是拿着自己查到的那些东西直接回了京都。
“快起来。”
南安帝把他扶了起来,轻轻地叹了口气,沉声道:“你怎么便直接过来了?也不好好歇息一下。”
“陛下所托乃是重中之重,臣又岂能怠慢?”
竹影青从自己怀里拿出了一个信封,内里装着自己搜查到的罪证,尽数递给了南安帝。
南安帝接过后便直接拆开看了起来,良久未语,只是把这封信默默地烧掉了。
竹影青自然不会质疑他,甚至对陛下做出这样的决定是早早便想到了的。
“唐明荣,留不得了。”
南安帝只淡淡地说了这么一句,此事既然是他折腾出来的,哪怕并非直接主导,也已经产生了不可磨灭的影响,这是他该付出代价的事。
“陛下…”
竹影青听了这话敛下心头的喜意,诚惶诚恐地跪了下来,这话不是他该听的。
“朕会这么说,自然便是想要把这件事情交给你去做。”
南安帝转身看着他,淡淡道:“你应当知道朕是什么意思才是。”
“微臣明白。”
竹影青心下大定,这样的事之前陛下也有做过,无非便是让钦天监说点对此不该说的话,仅此而已。
陛下的这个手段之前便用上了,在他并未正式即位的时候,曾经也给钦天监行贿想要让他说点自己的坏话,他是真的不想当皇帝。
未曾想,他这个皇位一坐便是几十年。
“等朕的生辰后再说吧。”
南安帝像是一瞬间老了十岁的模样,他有的时候真的在想,是自己没有好好教导自己的孩子吗?才会一个比一个荒唐!
“微臣遵旨。”
竹影青应了声,脑海里却在飞快思考,要如何为殿下多争取点什么东西。
自己的密信里写得很明白了,是因为有这样一件事而且还闹到了唐清璃跟前,她动了恻隐之心,所以才想要把这件事给挖出来,瞧一瞧究竟真相如何。
没想到这么一挖便直接扯出了这么一件事,他是真的没想到。
“至于璃儿…”
南安帝微微犹豫了一下,随即轻轻地叹了口气,接着说:“是朕对不起她,便不需要再往她身边安排人去盯着了,而且听说你还在永乐城处理了几个?”
“是。”
竹影青恭敬地点了点头,又听到南安帝说了句处理得很不错,便轻飘飘地揭过了这个话题。
“朕没让他回来。”
南安帝坐了下来,摆了摆手让竹影青也起来,淡淡地说了声,
“但陛下很想公主殿下。”
竹影青自然知道密信的内容是什么,此刻却也只能装作不知道,有些好奇地提了一句。
“想又怎么样呢?若是真的把她叫回来了,到时候还真的是一大难题。”
南安帝自然是不想让她去和亲的,索性也不想让她与博南国还有穹亚国那些人见面,直接不让回来便是。
“陛下用心良苦。”
竹影青心头了然,他其实还是挺喜欢公主殿下的,但这份喜欢要放在所有事都解决完之前,而且也要放在殿下没有任何的威胁之前。
“罢了,不说这些了,你便依着朕的意思下去准备便是。”
南安帝摆了摆手,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或许连他自己都不知自己在想什么。
“是。”
京中,瑞王府,书房。
“不知为何,本王这几日心头总是有些不安。”
唐明荣看着自己眼前正在泡茶的杨无悔,轻轻地叹了口气,说:“你且说一说,那儿有没有发生什么事?盯着的人有没有问题?”
“殿下这几日应当是过度操劳了。”
杨无悔摇了摇头,轻声道:“陛下赐婚的圣旨已经下来了,殿下确实要娶胡大人家的嫡女,这对殿下来说也是一件好事。”
“那会还真不是这么打算的。”
唐明荣抿了抿唇,接过他递来的茶水,母妃那个时候与自己看上的明明是忠义侯的嫡女。
毕竟忠义侯在朝堂上的地位举足轻重,若是能够得到他的支持,那压根不逊色于李孟大人。
不过谁也没想到,新任宰相的乘龙快婿居然会是一个小小闲官,陈涵淼此人他之前也试着拉拢过,是个油盐不进,一心只读圣贤书的。
和他外祖父陈守时一个模样,无趣的很。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杨无悔轻轻地规劝了一句,又说:“陛下的这门亲事哪怕比起康王爷,也不逊色。”
“还行。”
这话倒说得对,唐明荣点了点头,心里的忐忑去了三四分,又说:“我让你给本王准备的生辰礼你应当准备好了?”
“殿下放心,早早便已经备好了。”
杨无悔点头,轻声说:“到那个时候,殿下必定是所有皇子中最出色的。”
“极好。”
唐明荣听了有些喜悦,笑着说:“若是本王真的能在父皇的生辰礼中大放异彩,那便少不了你的好处!”
“多谢殿下。”
慈宁宫,内殿。
“来人啊。”
太后看着今日的天色,莫名阴沉沉的,实在是让人喜欢不起来。
“太后娘娘。”
跟在太后身边的掌事嬷嬷来到她身旁,恭敬地问了一句:“可是要传膳了?”
“今日身子骨不舒服得厉害,吃不太下。”
太后摇了摇头,实在是太热了,压根就不想吃东西,还不如让内务府多送些冰块过来凉快凉快。
“奴婢这几天安排人去办。”
掌事嬷嬷一听这事也不敢怠慢,二话不说便让人去取冰块了。
”这几日宫里可有异常?”
太后懒懒地靠在了软榻上,微微放松地摸了摸自己的护甲,反正如今在这宫中最大的是她,没人会来她面前多说什么找不痛快。
故而在自己的宫中,她自然是想怎么坐便怎么坐,开心得很。
“并无。”
掌事嬷嬷摇了摇头,似乎又想起了什么,轻声说了一句:“惠妃娘娘的病大好了。”
“她本来也没事。”
太后一听说是这话便摆了摆手,左右不过是为了让唐明荣进宫的手段罢了,上不了台面。
“宫中最近无什么事发生,这几月陛下也挺少到后宫中的,如今也没有什么好消息传出来。”
掌事嬷嬷斟酌着话回了太后,心头有些忐忑,这陛下如今也不是壮年了,皇子已经有十几个了,虽然年纪小的夭折了几个,但也够用了。
就是这公主的数量虽然不及皇子,但毕竟也有那么几个在,子嗣算得上是颇丰。
若要说谁有遗憾,应当便是这高位分的令妃娘娘至今都未有自己的孩子吧。
“太后娘娘,令妃娘娘求见。”
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到,太后坐直了身子,听到手底下的人通传,摆了摆手就让人进来了。
“臣妾参见太后,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令妃今日打扮素雅,身后只带了一个宫女提着食盒,贤良的模样让太后都不自觉满意了几分。
“令妃起来吧。”
太后拍了拍自己身旁的位置,笑着说:“快来,坐到哀家身边来。”
“多谢太后。”
令妃笑了笑,这段日子她经常过来慈宁宫中,为的就是与太后娘娘打好关系,也算是与唐清璃在无形之中拉近了距离。
在极为看重嫡庶的朝代,每个人最看重的都是一个“嫡”字,尤其是子嗣,嫡系为尊。
令妃想要坐上后位的唯一可能性便是唐清璃自动认她做自己的母后,否则她凭什么和旁人争?她又没有属于自己的孩子。
都怪此前她什么都不懂,被责罚了之后伤了身子,终生都无法怀孕,哪怕在那之后南安帝查明真相还给她一个清白,受的伤害也无法挽回了。
“令妃在想什么?”
太后把令妃有些飘远的思绪拉了回来,轻轻地给了一个话口。
“太后娘娘…”
令妃有些不好意思,但仍旧提了一句:“臣妾想给清璃送信。”
“送信?什么信?”
太后面上不显,心里明白的很,这令妃啊,还是没有死心。
哪怕南安帝早早便已经把有些话摆在了明面上,她却仍旧是要去试探南安帝的底线。
“只是封闲聊家常的信。”
令妃知道太后会生疑,连忙把信取了出来,递给了太后,说:“太后娘娘放心,臣妾只是…”
“哀家知道。”
太后拍了拍令妃的手,笑着说:“你是看着璃儿长大的,她去了那么远的地方,你自然也是担心的紧。”
“是。”
令妃松了口气,此番兵行险招,她也是实在没有办法了,若是再不在陛下还有太后面前提一提自己,真的就要被那几个人压一头了。
自己没有子嗣本来就比较被动,这唐清璃又离自己这么远,总得做点什么才最好。
“璃儿生辰礼不回来了,这信还是能送的。”
太后直接收下了令妃的信,随即轻轻地说了句:“她前阵子还传信回来,说是舟车劳顿身子疲劳得很,想了想还是不回来了,陛下也允了。”
“如此,自然还是要好好休息的。”
令妃点了点头,见自己此次前来的主要目的已经达成了,便开开心心地让宫女放下了手中的食盒,把自己宫中小厨房的点心取了出来。
她在太后宫中一待便是半个时辰,还是太后最后想要歇息了,才摆了摆手让她先离开。
“太后娘娘,这信…”
掌事嬷嬷让人把点心拿了下去,看着茶几上放着的信,有些犹豫。
“找个盒子收起来便是。”
太后懒懒地睁开眼睛,淡淡道:“这令妃,想做中宫,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