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霜锦房中,韩老夫人和柳棠守在床边看着脸色苍白的她,轻轻叹了口气。
“我真没事。”
韩霜锦睁开了一只眼睛,看着她们忧心的样子,轻声说:“不用担心。”
“此事实在冒险。”
韩老夫人轻轻地摸了摸韩霜锦的头,虽然知道她是想把幕后主使抓出来,但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她的心还是漏跳了一拍。
万一出了什么事,韩老夫人想都不敢想这个后果。
好不容易布庄生意有起色了,如果韩霜锦真的撒手而去,那这偌大的家业便要落到韩庆年和韩庆丰那两个庶子手上!
到那个时候…可如何是好啊!
“但我现在真的没事呀。”
韩霜锦轻笑,干脆起身下床转了一圈,在韩老夫人和柳棠面前展示了一下自己,笑着说:“你们看嘛,我是不是没事。”
“好好好,你快躺下。”
韩老夫人被她这么一闹,有些哭笑不得,这孩子。
“我是真的没事,就是辛苦祖母和娘帮我盯着后院的事了。”
韩霜锦这才躺回床上,韩府早早就买通了几个大夫过来,只需要在韩霜锦的院子里坐着喝喝茶就行。
他们要的只是把消息散布出去,让幕后之人知晓如今韩府大乱便是。
她知道这样的手段或许不是最好的,但这是最迅速能把韩庆年和韩庆丰给捶死的最好方式。
她没那么多时间折腾那些弯弯绕绕,既然他们送上门的把柄,自己如果握不住的话,那也实在是太亏了!
故而韩霜锦才会喝下那碗甜羹,并咬破早就准备好的血包,佯装吐血。
其实那碗甜羹早就被人掉包了,观月以为无人发觉她在厨房做的事,殊不知早就被柳棠安排盯着的人盯得死死地,她一有风吹草动就直接被报到了柳棠跟前。
柳棠这才和韩霜锦商议着演了这么一出戏,要的就是给观月有下手的机会。
“都是一家人,说什么辛不辛苦的。”
韩老夫人故作不愉,轻声说:“你信任,依赖老身和你娘,我们自然会成为你的后盾。”
“是呀锦儿,此事本质上就极为冒险,若非你一再坚持。”
柳棠叹了口气,如今她已经不再是单纯之人,这段时间跟在韩老夫人身边,她已经知晓了一些后院中发生的事,不会一再忧愁韩霜锦今后的发展了。
按照老夫人所说,若真如现今这般发展,日后韩氏必定能够站得更高,到那时,只需要招婿辅助韩霜锦便可,她也不用在乎后院之事。
无婆家为难,她依旧可以做自由自在的的小姐,如此这般,自然是极好的。
永州城内没几家能够做到这种程度,疼爱女儿的柳棠一听也极为认可,便更加上心后院之事。
韩老夫人如今是安在,若是她不在了,后院总不能也依赖韩霜锦处理吧?
柳棠知晓韩霜锦聪慧,但有些事也想帮帮她,给她减轻些许压力。
当韩霜锦和她商议此事的时候,她自然极为欣喜,这代表着韩霜锦信任依赖她,她也能够帮上忙,不过还是会很担心,也害怕自己演不好。
“但是娘演得很好呀。”
韩霜锦轻笑着说:“我知道娘担心我,但孩儿快没有时间了,不能让他们再这样蹦哒。”
“近日布庄的生意好不容易有起色,他们又接着韩氏的名头在外售卖劣质布匹和成衣,这对布庄的名声是极大的打击。”
“孩儿原打算找个由头将他们打发了便是,毕竟也是爹爹的兄弟,未曾想他们并未把孩儿当做子侄,既然如此,那便只能用这样的方式了。”
“你做的很好。”
韩老夫人赞赏地点了点头,当断不断,必受其乱,韩升平便是因为过于心软才会致使放在韩庆年和韩庆丰手上的铺子一直亏损,还需要从府中补贴。
原本这也不算什么,不过近几年韩氏已经不复从前那般得势了,若再这么被他们拖累,整个韩氏布庄迟早要完!
“孩儿估着,他们不会久等,不是今日便是明日就来,届时还要请祖母把长老也请来。”
韩霜锦可不是什么圣女,人家都要她的命了,她才不会心慈手软。
前世她在接单子面对竞争对手的时候便是这般,面对对手她自然是以礼相待,但若是对方下阴招,就别怪自己也用同样的方式反击了。
什么以德报怨,都给她滚!自己一向信奉的可都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
“放心吧。”
韩老夫人应下,此事只有她们三人知晓,必定不会走漏风声,到那时有宗祠长老在,看他们还要怎么为自己洗脱罪名!
韩庆年府邸,书房。
“此话当真?”
韩庆年看着面前的观月,心中轻蔑却不显,这种手指头一勾就巴巴贴上来的丫鬟她见多了,只要自己随便派一个护卫,甜言蜜语一番,不就直接手到擒来?
“奴婢不敢瞎说。”
观月连忙点头,一想到这件事结束之后便可以和自己心爱之人成双成对,她便止不住开心。
“你先住下,若真如你所说,那我必定给你记一大功,除你奴籍,还你卖身契。”
韩庆年转了转大拇指上的玉扳指,挥了挥手便让人把感恩戴德的观月给带下去了。
“老爷,此事?”
说话的是韩庆年的管家顾小嘉,此人极为圆滑又贪财,在韩庆年身边净给他出一些馊主意,深得他的器重和依赖。
“你派人去和王北那小子接头,这个观月说的话未必属实。”
韩庆年如今做事不那么马虎,虽然此事他与顾小嘉筹谋已久,但也害怕会出问题。
“是。”
顾小嘉应了一声,这王北和观月的关系是他看着培养起来得,想必应当不会出错。
想归这么想,他还是听了韩庆年的话,安排人给王北递了信,约他在小茶馆碰头。
“顾管家。”
王北正巧今日休沐,听闻韩霜锦出事之后便明白应该是观月下手了,那个女人,还真是够心狠。
“坐。”
顾小嘉给他倒了杯茶,一副礼贤下士的样子。
他也不着急问韩霜锦是不是出事了,而是先问王北在府中如何,可有受欺负之类的话,这让王北心头对他的感激又增添了几分。
“观月到府里了。”
约莫聊了半刻钟,顾小嘉才不经意地提起了观月的名字,问着:“此事你可知?”
“娟儿跑得真够快的。”
王北啧啧称奇,观月的小名为娟儿,他因着要哄观月开心,一直都这么喊,这会顺嘴说了出来。
“所以真的出事了?”
顾小嘉皱了皱眉,问着。
“是,韩霜锦中毒了。”
王北点了点头,将方才府里发生的事细细告知了顾小嘉。
“此事我知晓了,你没被发现吧?”
顾小嘉得知确实是观月所为,心下有了盘算。
“没有,今日我正好休沐,本来在府中休息,出了这事大家都在打听,我也就跟着听,没出头。”
王北的性子沉稳,而且顾小嘉又一直耳提面命,他自然把自己的身份藏得很好。
“做得好。”
顾小嘉点点头,又问:“事情我知晓了,观月那边你怎么处理?”
“我对她不感兴趣,若是顾管家方便的话…”
王北没有把话说完,但是言下之意已经很明白了,观月随顾小嘉处理,如果可以的话,是最好不要出现在他面前了。
“你小子,心够硬的!”
顾小嘉爽朗笑了笑,饶是如此,他的心也没有完全放松下来。
在王北回去之后,他又问了在韩府自己安插的另一个小厮,得到了确切的回复之后,这才回去复命。
“哈哈哈!天要助我啊!”
韩庆年听完了顾小嘉的话,当即乐不可支,现在韩府因为韩霜锦中毒大乱,无人可支撑起这家业,而韩升平和韩霜锦都已并无子嗣。
那就意味着,这偌大的韩氏必将落在他手上!
“恭喜老爷!”
顾小嘉弯腰恭维着:“这韩氏到最后还是要依靠您才能够活下去啊!”
“那个韩霜锦以为自己当上家主就了不起了。”
韩庆年冷哼一声:“我倒是要看看,已经中了特制的毒药,她还能有几分活路!”
“老爷,我看她活不过今晚了!”
顾小嘉眼珠子滴溜滴溜地转,轻声提议:“不如老爷假装收到了消息,去刺激刺激?”
“喔?”
韩庆年听了他这话忍不住开怀大笑:“还是小嘉深得我心啊!”
“是老爷教的好!”
顾小嘉一个马屁直接跟上,逗得韩庆年更加开心,懂事,太懂事了!
“对了,你把消息告诉庆丰,今夜我们一同去。”
韩庆年想了想,还是把韩庆丰给带上,他这个弟弟不怎么聪明,但是愿意听自己使唤。
此事他不仅知晓,毒药也是他安排人去找的,若是不告诉他,届时恐会引起争端。
“小的明白。”
顾小嘉应下之后便着人去通知韩庆丰了。
今夜,注定不眠。
入夜,戌时。
“老夫人、夫人,韩大爷和韩二爷来了。”
下人的通传让韩老夫人和柳棠对视了一眼,等了这么久,终于来了。
“让他们进来便是。”
韩老夫人摆了摆手,坐在大厅的主位上等着韩庆年和韩庆丰。
柳棠落座于她身旁。
韩庆年和韩庆丰一进来的时候就看到了两人坐着的位置,面上当即不喜,却还是行了礼:“见过老夫人,大嫂。”
“坐吧。”
韩老夫人看起来很是憔悴,轻声说过后摆了摆手便让人上茶。
“老夫人看上去脸色不大好。”
韩庆丰没有韩庆年那么沉得住气,看韩老夫人这个样子,心中的欣喜都快要压抑不住了。
“你们这会来有什么事?”
韩老夫人态度并不好,看上去很是着急要把人给打发走,这更加坐实了韩府定是出事了。
韩庆年看她这副模样,心下有了思量,也丝毫不隐藏自己过来的目的了:“我听闻锦儿出事了,不知是否属实啊?”
“你瞎说什么!”
韩老夫人皱了皱眉,反驳的话听起来有些心虚。
“我说老夫人,如果锦儿这个家主真出事了,应该及时和我们说,让我们为锦儿分担才是啊。”
韩庆丰看她这个样子就知道大哥和自己说的消息没错,心下有些激动,没想到还真成功了。
“你们是从哪里听来的这个消息?”
柳棠看着他们,脸上止不住的愤怒:“我锦儿此刻正在书房看账本,又怎会出事?”
“哦?嫂子此话当真?”
韩庆年挑了挑眉,又说:“可我听说永州城内不少大夫方才都来了府上,总不能是寻常把脉吧?”
“还真就是寻常把脉了!”
韩老夫人说出来的话硬气十足,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是在强撑。
“那就请老夫人叫锦儿出来叙叙旧!”
韩庆年紧追不舍,他知道此刻机会摆在自己眼前,不可放过!
“你!”
韩老夫人气急,像是反应了过来,指着韩庆年忍不住质问:“来的这么快,此事定然是你所为!”
“什么来的这么快?什么就是我所为?”
韩庆年不傻,断不可能就这么承认。
“除了你还有谁!锦儿一出事你就出现了,此事必定是你所为!!”
柳棠故作一副痛心的样子,指着韩庆年泪如雨下,此话一出,直接定下了韩霜锦出事的消息。
“所以锦儿当真出事了!”
韩庆年听了这话反咬一口:“出了这么大的事你们怎么能不告诉我们!”
“是啊是啊,锦儿出事就应该告诉我们,我们才好为锦儿分忧啊!”
韩庆丰紧跟着韩庆年的话,指责道:“你们怎能如此自私,居然还把消息给封起来了,若不是我们听到了大夫进出的消息,你们定然…”
“够了!”
韩老夫人打断了两人的话,颤颤巍巍地起身:“是啊,锦儿出事了,你们满意了?!若要说你们来得这么恰巧,老身不信!”
“老夫人这话可就着实让我和弟弟寒心了。”
韩庆年也跟着起身,拱了拱手,故作伤心地说:“我和弟弟也是听说了这大夫进出韩府频繁,担心锦儿身体而来的。”
“这话谁信!!”
柳棠冷冷地看着他们,扶住了韩老夫人,看着野心勃勃的两人:“若你们没事的话便离开吧。”
“诶,大嫂,这可不行啊。”
韩庆丰看平时软软弱弱的柳棠居然要把他们赶走,当即便不同意,反驳道:“这锦儿出事,府中没个能做主的人怎么能行?”
“听你这意思,你要做这韩家的主?”
韩老夫人听了韩庆丰这句话,眼眸微眯,看向他们的目光中带着审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