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渠以为痛苦是有尽头的。
过去很长时间了,她觉得再提起傅竞尧的死,也只是愤怒罢了。
此刻,朱萸的话却再次掀开她的疤。
鲜血淋漓。
朱萸看到那双血红的眼,渐渐恐惧。她狼狈地往后退,不敢再刺激她。
朱萸蜷缩在角落里,把整个头埋起来。
其实不用吃什么药,只要她闭上眼,脑中就会不受控地浮现那一晚的情形。
她清晰地听到棍棒打在身体上的声音,听到傅竞尧痛苦的闷哼声。
那么痛,他却没有求饶,一直坚持要那些人把那个男人交出来。
她清楚地看到鲜血从他的脑袋流出来,从他身体的各处涌出。
雪那么白,他的血那么红……
室内死一般的寂静,只有女人压抑的哭声。
苏渠闭上眼,双手攥紧拳头,过了好一会儿才将翻涌的情绪硬压下去。
朱萸听到脚步声,身体猛地瑟缩起来,听到女人冰冷的声音:“你应该庆幸,你还有价值……”
苏渠蹲下,捏着朱萸的下巴强迫她抬头:“对他下手的人,都有谁?”
苏渠的声音很平静,可在朱萸听来,却仿佛来自地狱的呼唤。
她看着那双死气沉沉的眼睛,恐惧占据了她全身,哆哆嗦嗦地吐出一个一个名字。
到最后,她说:“我感觉到……他们都是跟阮盛浩有往来的。”
苏渠放过了她,什么话都没说就离开了。
朱萸怔怔看着她离开的身影,咬着唇想开口,但想到她恐怖的眼神,最后还是什么话都没敢说。
……
殷题题的公寓里。
水仙花开了。
几朵白玉似的鲜花聘婷直立,香气很淡。
殷题题在到处找方法延长花期,桌子上都是她搜来的妙方。
苏渠在看那些妙方的同时,把从朱萸那里得到的信息告知殷题题。
殷题题小心翼翼剪下一朵水仙,放在融化的溶胶里。
在花瓣接触高温溶胶时,殷题题的脸色就变了。
苏渠忍不住把那溶胶瓶子挪开:“我在跟你说话。”
殷题题吐了口气抬头看她:“我的意思,既然拿到名单了,就全部解决了。这才叫报仇,不是吗?”
苏渠压着唇角,殷题题正在崩溃边缘。
她点点头:“你说得对。那些人,一个都逃不了。我知道该怎么办了……对了,我联系了一个科技大学的教授。他对你的情况有兴趣,什么时候把你手的尺寸去量一下。”
她将那装满了溶胶的瓶子还给殷题题。此时的水仙花瓣透明,说不上丑,看着怪怪的。
殷题题握着瓶子:“我不需要。”
苏渠摇头,抬手打在她的肩膀:“没有功能齐全的手,怎么做接下来的事。去吧。”
正说话间,房门被人砰砰敲响。
两人对视一眼,苏渠压着声音:“我去开门。”
她谨慎地走到门口,从猫眼往外看。
“是陆望。”她对殷题题说。
“别开门,我不想看到任何人。”
殷题题头也没抬,显然对谁都没兴趣。
苏渠明白,殷题题对陆望从来没有起过心思,现在更不会有心。
苏渠尊重殷题题,但门口重新响起砰砰重重的砸门声。
“殷题题,我知道你在里面,开门!”
声音很大,门板都要被敲碎。
苏渠看了眼背对着她,在研究保存鲜花方法的殷题题,默了默,她把门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