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更半夜,寒风都能吹出鬼魂的地方,两个头在黑暗中晃动。
“成一晨……”游鹤暗暗叫了一声。
“啊?”
“你迟早有一天是要气死我的,要不我现在以绝了后患。”游鹤语气非常平淡。似乎在他口中杀个人跟喝水一样常见。
“啊——唔……”
游鹤已经习惯性的捂住了成一晨的嘴巴,比了个嘘的手势。
成一晨连连点头。结果一个咧哫,他直接撞到了游鹤怀里。
游鹤直接被撞得咳了一声,他又连忙捂住了自己的嘴。
成一晨咽了口口水,缓缓抬头,就对上面罩内游鹤那对要杀人的眼睛。
他连忙与游鹤隔开了一定距离,然后若无其事的打量着箱子的四壁。
山路崎岖,车子又磕了一下,成一晨又忍不住晃了一下。这回游鹤直接上拳了,成一晨感觉自己的嘴角撞在了一个又冰又硬的东西上,吃痛地睁开泪眼,刚想抱怨,但看着游鹤,只是僵了一下,什么话也没敢说。
车子突然平缓了起来,估计是进入了平滑的卸货场地,两人不由得紧张了起来。
游鹤还是赶着用语气骂了:“要不是我忙着制定伪装计划,还轮得着让你找这种渠道来祸害我?”
他跟成一晨在一起基本就没怎么尝过顺利平稳的滋味,唯一一个值得庆幸的是,组织对这次任务非常慷慨,多补贴了一件高级智能服——之前的那一套已经阴差阳错的被成一晨给炸了。
“什么啊,这可是我认真思考才想到的最佳进入方案,费了好大气力安排躲进了这个箱子的,你要懂得尊重我辛苦的劳动成果诶。”
“呵,这要是能不被发现,我tm亲你一口。”
成一晨迅速用双手捂住了嘴巴,还连连摇头,很是抗拒:“我是菲姐的,你别妄想了。”
“那你就乖乖保佑我们能被发现吧。”
成一晨连忙作起了揖,只是想了想,觉得有些不对劲。
这话说起来……怎么怪怪的?
突然,箱子被移动了,两人同时噤声。
“这货真沉。”
“小心点,小心点!里面都是些重要物品,要是磕坏了,你们可赔不起!”
听到这话,成一晨不禁在心里吐槽:刚才那么大的颠簸,吓得我小命都快掉了半条,现在搞这么虚伪的一套给谁看?
动静停了。
没有被发现!
成一晨有些害怕的看向游鹤,游鹤只是捂着眼,看样子也不是很想面对。
游鹤随后又摸了摸怀里早就准备好的枪,用语气轻声道:“再等等……”
成一晨非常同意地点点头。
“诶!不验验货吗?”
成一晨松了口气。游鹤笑笑:没错,就是这样。
“验个鬼啊!都这么晚了,还不让人睡觉啊?”
“哎,兄弟,你说的有道理呀!”
两人:“……”
成一晨:人还是虚伪一些好。
世界只剩寂静的时候,游鹤割破了箱子,和成一晨出来了。
成一晨先退了一步:“没事,你骗我,我不怪你。”
“嗯,我知道。”游鹤仔细地探着周围的环境,确认了大致的出口,“你接上线人了吗?”
“我跟他说好了,他说这个点人少,马上就会来接我们的。”成一晨也恢复了正经。
“那就好。”
在游鹤无聊到要拆开箱子查看里面的物品时,线人来了。是个中年男子,头已经秃了,慈眉善目的,看起来非常老实。
“跟我走吧,不过我只能带一个。”
游鹤站出来:“我是行动派。”
成一晨委屈的望着游鹤:“那我呢?我白穿了这一套衣服,白来了一趟吗?”
线人道:“技术派留在外面侦查情况,也很重要。”
成一晨这才满意的点点头,从出口出去在外面探查情况,线人指给游鹤排风口的位置后就离开了。
“真是严谨。”游鹤感叹了一句。
耳麦传来了嘈杂的信号波乱声,看来是这边信号越来越不好,游鹤直接点关了耳麦。
成一晨在外面急的到处找接入口都找不到,最后只能掏出了小型电脑,尽力去连接里面的网站。
游鹤切开了尽头的铁网,跳在地上用翻跟头来缓冲。
起身观望了一下,这里整体都比较暗,岔路口的分支看起来也很多,估计是迷宫型的结构。
游鹤刚走了几步,有一边的灯就突然熄了,报警器也随之响起,脚步声接连不断的传过来。
“有人入侵,快查!”
“通知大部队!”
游鹤稍稍疑惑,连地板都有感重装置?脚步声在楼道中回响,他在心中暗暗骂了一句,立即就向四周观望,一下子看中了之前走的那个最黑的走廊。
他头罩上的眼镜有夜视功能,在黑夜环境中决斗他不会亏,而且那个走廊旁边就是通风口,打的差不多他就可以逃走。这次只是视察,他还没打算停留。
他刚往那里一跑,枪声就立即响起——这边也有部队!
游鹤只能暂时绕过通风口,向里面前跑,转弯,再转弯,里面也越来越黑。
等跑到一个尽头时,他发现没路了!可外面的脚步声还在陆陆续续地传来!而且越来越近了!
怎么办?
游鹤紧贴在墙上,深呼吸一口气,思考斗战方案。
他现在身上有三袋流体炸弹,先炸一个黑色的,然后向人群的反方向跑去,中途还可以用枪再杀几个,后面再把紫色和白色的都炸了,然后再顺着通风口上去。
这里面唯一要确保的是,警队的防御装备没有那么强,不然后面都是白搭。
看来是真的要赌一赌命了。
近了,越来越近了……
游鹤死死盯着路口的方向。
就在他要准备拿出黑色流体炸弹时,后面突然有人抱住了他!
是在这种紧张情况下!
还是在游鹤已经确认到尽头的情况下!
游鹤真的是被吓了一跳,连最基本的反应都忘了。
那人似乎还在他身上扎了一针,游鹤刚向后面击了一肘,就感觉到力气慢慢被抽空,意识也慢慢模糊起来,凭着最后的意志勉强咬下了面罩里的两颗药。
兴奋剂在慢慢起作用,游鹤能感觉到自己像是被那人抱进了一个房间。
不慌,等力量恢复。
那人把自己轻轻放在了床上,然后又一步一步花费时间去摘下了自己的头盔,停了一阵。
游鹤趁机起身捂住那人的嘴,直接整个一扭转,将大半个身体都压了上去。
随后他又立即开始环顾周围的环境,看起来似乎并没有其他人,暂时准备松一口气时,又双叒叕被扎了一针!
“靠……”游鹤刚骂完便又无力地倒在了那个人的身上,那人又迅速翻身将他压住,后面游鹤就彻底晕了过去,什么也不知道了。
再醒来时,发现自己被盖了一条被子,身上那种装备的束缚感也消失了。
游鹤勉强低头看了一下——没错,只剩最后一件紧身衣了。
刚想活动一下手脚,发现扯不动——手脚都被绑在了床上。
他勉强又看了一下周围,让他奇怪的是,这里给他一种很干净很舒适的感觉,不像是严刑拷打的地方,反而是像一个普通的……卧室!
游鹤:妈的,又是一个bt!
虽然说这感觉有点怪,但暂时应该是没有生命危险的。
游鹤不禁回想了一下打斗的细节,一扇门却突然就被打开了,吓得游鹤赶紧闭上了眼睛。
只听见那人淡淡道:“十分钟了,该醒了。”
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他说。
结合刚才的一些细节,游鹤头脑中闪过的第一印象就是卫池。
但怎么会呢?卫池不是一老老实实的大学教授吗?而且刚才那个人好像戴着眼镜啊……带着疑惑,游鹤继续装晕。
结果床动了几下,游鹤感觉那人也到床上来了,双肘就撑在他脑袋两边,他甚至能感受到对方温润的鼻息。
那人没怎么压着自己,只是脸靠的非常近……可谓气息交缠……
游鹤先受不了了,一下就睁开了眼睛,结果一睁眼就对上了那双熟悉温柔的眸子。
那一瞬间,游鹤所有的思绪似乎都被抛空了。他眉头舒展开,静静的欣赏着那如黑曜石般明媚动人的眼睛,让人相信,那里面肯定藏着深深的秋水。
“卫池……怎么……真是你?”
卫池笑笑,在游鹤唇上轻轻点了一下,简单道:“好久不见。”
“你……不是……你……”游鹤直接语无伦次,羞红了脸。
卫池还是微笑看着他,游鹤直接撇过头去:“没想到我们再次见面居然是这副模样。”
卫池又笑了一声:“所以呢?”
“反正被你们抓了,要杀要剐随你们便。”
“我们?我是自己抓到的你,而且……我不打算上报给研究所。”
游鹤又望向他,意味深长地问道:“那你……对我这样……嗯……想干什么?”
游鹤很不想承认那个词,但他们之前确实有那样的关系,他也只能想到那个。
卫池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自己被误会了,起身,笑着解释道:“我打不过你,绑你是怕你直接出去行动。如果你同意我送你到外面去,我就给你松绑。”
游鹤松了口气,谁知卫池又添了一句:“不过,你想的那个……我的确可以实施,这里隔音效果特别好,也没人会随便查我的房。”
游鹤脸红着连连摇头:“别,我还有事呢,还是让我出去吧。”
卫池听后便给他松绑,游鹤不忍又问了一句:“你这几年过的怎么样?”
卫池顿了顿,又继续松绑:“还行。”
“那就好。”游鹤满意地笑了笑,看着周围环境,又想到什么,继续问道:“你不是喜欢一定的自由吗?怎么当起这里的研究员了?”
卫池看向他,“你之前不是希望我去好好工作,发展自己的事业么。”
“哦……”游鹤想想好像还真有这回事,不过那时真的有些私心。现在他还是更希望卫池能追求自己想要的自由,这种地方对卫池来说应该是很限制的。
“你真的不用这么听我话的。”游鹤有些心疼地补充了一句。
卫池轻笑:“其实还好啊。我签的是非保密协定,整体来说还算自由。”
松完绑后,卫池递给他一件外套和裤子,然后背过身去:“穿好了叫我。”
游鹤一开始不是很明白,自己又不是什么都没穿,至于吗?
掀开被子低头看自己那身紧身衣,之前是没怎么注意过,但现在看真的觉得跟没穿一样!
想到之前卫池帮自己脱装备,游鹤脸瞬间又红了一下,迅速就把衣服穿好了,衣服意外地舒适合身。
“穿好了。”
卫池转身后,眼睛一亮,上下打量起了他,露出了一个满意的笑。
游鹤不以为然,活动活动手脚:“把我装备还我。”
“不行……”卫池笑着缓缓摇头,“那是我作为我救你的抵押金。”
“搞这么生分?”刚才还那么亲密呢!
“那你是以什么身份要求我救你后不收点利息呢?”卫池直勾勾的盯着游鹤,游鹤想起了一些事,有些愧疚,没有回答什么。
卫池走上前帮游鹤整理衣服的领子:“没有正式开始过,也算没有结束,所以没有什么好遗憾的。”
游鹤望向他,很是不理解。虽然自己做的是有些不好,但……也不必去否定他们之前的一切吧?他们的关系就……只是炮友?
“你不必愧疚的……”卫池笑了笑,还是温柔地看着他。
如果你愿意,我们可以选一个更好的时机重新开始。
见游鹤还是用一脸为难的表情望着自己,他最后一句话,欲言又止。
“时间也不早了,我们走吧。”
卫池在前面带路,游鹤跟在后面,除了各自的脚步声,就是密道外隐隐约约传来的追捕声。
其他一切都还是寂静。
寂静的可怕,寂静的失神……
终于,他们走到了密道出口。
卫池停住了,没有转身。像是就想这样等自己在他眼前离开。
游鹤突然忍不住了,从后面紧紧的抱住了卫池,在他脖颈处狠狠嗅了一口,除了那股熟悉的清香还多了一股药剂的味道……
这么多年,多少是有些变了。
游鹤哽咽道:“对不起,我有我的苦衷……如果有机会,我也不会离开你,我是真的真的很喜欢和你在一起生活。”
“嗯,”卫池拍了拍他的手,又指了指门,“快走吧……”
游鹤这才慢慢的松开了手,走向了门,扭开了把手,但迟迟没打开,回头望向卫池:“之前你从不晚睡的……答应我,就算是工作也要以身体为重。”
卫池没有回答,游鹤就直接撂下一句“你已经答应我了,现在快回去睡。”然后就跑走了。
卫池在门内静静地目送着他远去。
当最后一个点消失在他的视线里,他才关上了密道的门,上锁。
转身,一步一步,越走越慢……
他扶着墙,强撑着自己走回了房间。
关上房门后,他终于有些无力了,顺着门滑坐在地上。
可能没有风,不知道声音。
只剩稀稀疏疏……
于是轻轻地,净水五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