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沧霖辞了黎湛神君和南渊神君,返回了东融。
斯羽将千魂灯交给沧霖,并附带了一封信件给参玦神君,一来感谢他借灯之恩,二来报自己父母平安,并说明自己不能亲自前来拜见他的原因,三来邀请他有空到南渊玩。
斯羽与沧霖约定,一个月后在南渊相见,若是一个月后诗情恢复得好,两人便一起动身去西谷。
送别沧霖的第二天,斯羽在长乐宫陪诗情聊天解闷。
宫殿深深,窗户敞开着,除了婢女洒扫、风吹过摇动树叶以及她同诗情讲话的声音,通常寂静无语。
斯羽可以想象在这里的生活,也突然回想起自己从前为什么老是爱跑出去玩。即便静静待着,她也喜欢看热闹的街道、听喧闹的人声。
天地这么大,这一隅宫墙隔开的不仅仅是喧嚣,还有万千灯火和人们的欢笑。
“阿娘,等你病好了,我带你去朝华城好不好。天青山的鱼和华月楼的江上月,都是一绝,要是你吃了喝了,绝对会说好。”斯羽笑看着诗情,期待她的回答。
诗情道:“才回来几天,又想着出去玩了?”
“阿娘,我只是觉得,你成日待在这宫中,一定觉得闷得慌,所以想带你出去散散心,看看这世间不一样的地方。再说了,现在舅舅是南渊神君,等舅舅新娶一个舅娘回来,我们再住在这里是不是不太方便?”
南渊神君的妻子,也就是斯羽的舅娘,在生言若的时候难产去世。南渊神君自此以后一直未娶,一是因为放不下去世的妻子,而是因为言若。
诗情叹了一口气,道:“你舅舅的事情......”
门外一声断喝:“你胡说什么!我父亲才不会再娶!”
斯羽望过去,言若正用手指指着自己,五官皱在一起,眼中燃烧着熊熊的怒火。
诗情重重咳了两声,道:“言儿,到姑姑这里来。”
言若迈步进来,眼睛却一直死死盯着斯羽。
从前在朝华城时,斯羽觉得言若长得标致,与沧霖很是般配。现在想来,不禁有些耐人寻味。
诗情微笑地看着言若,柔声道:“言儿,这是你姐姐夜央,听说从前你们在朝华城时也见过,都是缘分。”
言若对着诗情,没了刚才的怒气,关切地问道:“姑姑,你身子好些了没?”只当斯羽不存在。
诗情将斯羽和言若的手握着,叠到一块,道:“以后有你们俩姐妹陪在我身边,我的病便好得快。”
言若不悦地蹙了下眉,飞快地抽出与斯羽相碰在一起的手后,挽起诗情的胳膊,撒娇道:“我爹爹不会再娶妻,姑姑和姑父可以永远留在南渊皇宫中,言儿便能永远陪着你们了。”
对于言若的视而不见,斯羽内心并无波澜,对于没有什么感情基础的人来讲,当陌生人是最容易的事情了。可她不会看看不出来,阿娘想让她和言若处成姐妹,这就有些让她为难了。
言若不喜欢她,她心中有数。从前在南灵岛的阵法中,她就知道,言若对阿娘十分的依赖,因为阿娘思念自己伤了身子,言若便对自己这个从未谋面的姐姐有着十分的恨意。
现在两人在南渊相见了,第一次见面还是以一种不愉快的方式进行的,言若对她的不满只怕更深。
斯羽一脸为难地看着诗情,心道这件事情只能慢慢来。诗情似看破了她的想法,笑着挥挥手,示意她出去。
斯羽眉开眼笑地告退了,回到自己的寝宫,掏出万事镜。这是自幽冥回来之后,她第二次掏出这面镜子,还是没有青临的消息。
她对着镜子,忍不住说道:“哥哥,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的毒已经解了。你现在还好吗?为什么不联系我?你之前不是说带我去西谷看日落吗?看在你这么强烈要求的份上,再过一段时间,或许一个月、或许两个月的样子,我就来西谷。看到消息记得联系我。”
说完话,斯羽躺到了床上,准备美美睡上一觉。自从去幽冥之后,体内的灵力突然恢复,她夜间总是觉得身体发烫,有些睡不安稳,现在倒觉得困意来袭。
只是才躺下来,闭上眼,便听得一个物体擦着空气,“嗖”的一声像利箭一样飞了过来。
这段时间,斯羽发觉自己的耳朵越发灵敏,一点细微的响动逃不过她的听觉。
她还未睁开眼睛,便对着那物体推了一掌,灵力从掌心涌出,随后就听到物体砸到地面随之碎裂的声响。
侍女们跪倒一片,但均不敢做声,毕竟一边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真真正正的南渊二公主,而一边只是一个刚回到南渊,空有虚名的大公主。这两个人若要选一个得罪,谁会选择二公主呢?
斯羽懒洋洋从床上爬起来,捡起地上的碎瓷片,满是惋惜道:“多好的花瓶,一下就没了,真可惜啊。”
言若身边跟着佳儿、楠儿两个婢女,居高临下站在门口,满脸鄙夷地看着她,“果然是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一个花瓶而已,就算砸十个百个,又如何?”
斯羽笑眯眯地说:“你砸你宫里的东西,我管不着,可现在你砸的是我宫里的东西。”
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话,言若哈哈大笑起来,“你宫里的东西......你宫里......真是笑死人了。麻烦你搞搞清楚,这里是我家,不是你家!”
斯羽知道,再说下去定然要与言若发生冲突,只道了一句“你先冷静冷静”,便吩咐侍女前来打扫碎片。
斯羽的本意确实是想让言若冷静一下,可这行为放在言若眼中,简直就是对她的蔑视和不尊重。她恶狠狠地踢倒了前来打扫的侍女,并放了句狠话:“今日谁敢打扫这里,先过我这一关在说。”
侍女跪倒在碎瓷片上,膝盖上沾满了鲜血。
斯羽扶起侍女,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侍女道:“回大公主大话,我叫怜儿。”
斯羽从柜中翻出一瓶药递给怜儿,又道:“今日之事是我连累了你,这瓶药止血止痛,这两日你不用来这伺候了,等伤好了在说。”
侍女站在原地懵圈,她怎么也料想不到,自己只是一个低贱的奴婢,如何能得公主这般好意?
斯羽明白她的心思,笑着道:“别多想,把伤养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