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南浔开口时,肖怀英正端着茶盏轻撮,听到苏南浔的话惊地手上一晃,险些没能拿稳。
他顾不得洒到手背上的茶水,惊地直接站起身来,满眼不敢相信地看向柳熙:“你说什么!你的生母名唤墨筠?!”
“是。”柳熙应道。
“怎会如此,你家中那位柳夫人竟然不是生母……”肖怀英难以置信。
也不怪肖怀英如此震惊。他怀疑过苏南浔是不是自己的侄子,却从未想过柳熙才是他的亲侄儿。
当初知晓苏南浔的存在时,他还曾亲自命人调查过,顺带也稍微了解一下柳熙的身世背景,当时也发现有什么不对,他也从没怀疑过,却没想到如今得知这样的消息。
这两个年轻人,他怀疑过的苏南浔并不是自己的侄儿,反而是那未曾疑心过的柳熙,竟可能是自己嫡亲的侄儿。
有之前的救命之恩在,肖怀英对两人的好感度都很高。但面对涉及到家中亲人的事情,他不能不谨慎。
原本今日小聚,他也是有事要与二人商议,只是认亲一事更为重要,其他事情也得放一放。
肖怀英问道:“你今年多大了?”
“十七。”
“十七岁。”肖怀英低语,“年岁倒是合上了。”
肖怀英低语的声音不大,但对如今修为的柳熙来说听得十分清楚,这样的结果他也并不感到意外。
在知道自己身世之后,柳熙就已经从母亲处知晓自己的真实年龄。当年柳家为了护他安全,他的年岁被故意模糊小了将近一岁。
跑商的队伍因着遭匪的原因伤亡惨重,柳族长几人本就因为跑商在外很久,又花了不少时间养伤。柳母本就是外地人,柳熙又体弱,有族长等人的刻意掩饰,加之也无人特意去调查,倒也没多少村人怀疑过柳熙的身世。
转眼这么多年朝夕相处,更不会再有村人怀疑了。
年龄合上了,肖怀英仔细地看着面前静坐的少年,试图从他的面容上瞧出一二熟悉的地方。
只可惜,除了对方与肖家人如出一辙的高大身材,很难从眼前人长相上瞧出多少与兄长相似的地方。他与二嫂平日接触的虽然不多,只是记忆中的二嫂长相秀美,与眼前少年的容貌也并无多少相似。
从容貌上并不能带来柳熙是自家晚辈的论证,为此肖怀英便又继续问道:“你可知如今二嫂身在何处?”
身为当事人的二嫂,在这件事情上是最有发言权的。
只是提到二嫂墨筠,肖怀英心情有些沉重,已然有了不好的猜测。
没有哪个当娘的会舍得自己年幼的孩子,可柳熙竟是直到最近才知晓自己真实的身世,那么从未出现在他身边的二嫂恐怕已是凶多吉少了。
柳熙闻言,神色略微晦涩。
十七年的人生中,他从未有过生母一丝一毫的记忆。
要说有多深的感情也没有,可大概是血缘亲情的牵绊,想到那个从未谋面的女人,他心中忍不住泛起一丝酸涩。
“她已经不在了。”
那是他的生母,一个到死都还在想方设法保护他的女人。可他至今却还不知当初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生母会带着年幼的他出逃,重伤垂死却不敢说出自己的身世,为了他的安危甚至不敢让他找回去。
心中的猜测蓦然成真,肖怀英还是忍不住心悸。
想到一直还心存幻想,期盼着妻子哪天能平安归来的二哥,肖怀英就有些担忧。
二哥对二嫂用情至深,这么多年来孤身一人,所有的时间都花费了征战沙场与寻找妻儿上,最终却得到这样一个结果,可能承受的住。
包厢内氛围有些静默,肖怀英一时沉思无语,柳熙与苏南浔也都没有说话。
一丝清风从窗外吹入室内,带起阵阵凉意。
寒冬将至,天气也已越来越冷。
刑场围观的老百姓们却像是感觉不到冷,现场百姓人数不减反增。
山匪一事闹的沸沸扬扬,大雍百姓苦山匪久矣,如今有山匪相关的祸害服刑,小老百姓无不拍手叫好。
临近午时,刑场围观的百姓也越来越多。
刑场上的议论嘈杂随着清风也送进了这间安静的包厢,引起苏南浔的注意。
原来,监斩的官员已然入席,快到了斩首的时刻了。
几人便也将方才的话题暂且放下,只等稍后再提。
行刑的过程很顺利,此次被斩基本都是被贪婪驱使,从而被山匪利用的人,他们接触不到山匪利益的核心,也基本都是作恶多端的孤家寡人。
随着人头落地,不但无人惋惜,反而有不少人拍手叫好。
行刑完,迎来李老三作恶的下场,几人才继续方才的话题。
“二嫂可有给你留下什么证明身份的凭证?”
说到凭证,墨筠当初还真没留下什么,唯一能算得上凭证的大概就是婆娑剑了。
当初柳母拿出此剑时只说是去世的柳父留下的遗物,柳熙也是在遇到神秘人时才知道这把剑有名字,也才知道这把剑其实是生母墨筠所用。
不过也是知道这把剑来历特殊后,他们便很少在人前使用了。
说起来,肖怀英还真从未见过。
“有一柄长剑,据母亲所说乃是生母所留。”说到这里,柳熙又提了一句,“名曰婆娑剑。”
“婆娑剑。”肖怀英很快就记起二嫂曾经使用的兵器,正是这个名字,忙问道,“剑在哪里?可否给我一观?”
认亲一事本就是临时起意,婆娑剑如今正放在苏南浔的空间中,此时并不方便拿出来。
如此,柳熙便解释道:“此剑特殊,我们并未直接带在身边。当初我与南浔遭遇幕后之人追杀,还是那神秘人叫破了剑名,我和南浔才知晓剑名。”
“莫非是与大青山中有关的幕后之人?”肖怀英神色凝重起来。
“正是他们。也正是他们,我才怀疑起自己的身世,从而与母亲确认。”
在此之前,柳熙从未怀疑过自己的身世。
提到这件事,肖怀英的面色难看了几分。
这么多年了,侯府百般调查都毫无所获,没想到竟可能和流窜于大雍境内的这伙匪贼有关。
想到这些人甚至牵扯到朝中身份高贵的安亲王,肖怀英更是忍不住心悸,难不成二嫂的失踪竟也与安亲王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