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的夜晚,没有想象中那么寒冷,却依旧让人觉得手脚冰凉。
杨勇奋力蹬着一辆三轮车,张金马和林则轩坐在车斗里,三个人都裹着一件厚实的军大衣,就是有些破旧。
头上绑着一块蒙头巾,揣着袖子,就像农村来找亲戚的老太太一样。
本来张金马是打算直接“借”一辆路边车的,杨勇说他有车,然后……
确实是车,至少比自行车要强一些,林则轩怀里抱着一个拐杖,看着漆黑的马路,周围的房区略显荒凉。
破败的厂区里时不时有几只野猫窜过,过了这边,路面就颠簸了起来。
张金马咬着一根没有点燃的香烟,袖子里攥着一把杀猪的尖刀。
南郊,道路极其坎坷,厚实的沥青路面,都被压的坑坑洼洼,两边街上的店铺,不是修车的,就是换轮胎的,炒菜的,开宾馆的。
“前面停车,咱们走过去,则轩留在这里。”张金马咬着烟说道。
杨勇把三轮车停在路边的一个巷子里,下车之后就掀起了军大衣,扇着里面的汗水。
张金马拿着垫在屁股下面的麻袋,从车斗跳了出去,林则轩拽了一下头上的头巾,有些不放心的说道:“小心点!”
“安心,就绑个票而已,不是什么大事,后半夜才是干正事的时候。”张金马略带笑意的说道。
跟林则轩摆了摆手,杨勇就跟着张金马,朝一个灯火通明的停车场走去。
一排排的大车停在里面,补胎补水的蓝色招牌斜插在地里,在最里面,还有几栋两层的红砖建筑。
门口拴着三条大狗,脖子上的铁链都磨的反光,一听到张金马他们靠近的脚步声,就警惕的叫了起来。
“汪汪汪”
店铺外面那红砖水泥的墙面,看起来十分粗糙,就像毛坯房一样,窗户外面都封着塑料布,门口也挡了一床厚实的门帘。
张金马推开门帘走了进去,里面灯光耀眼,但是扑面而来的那些烟味,酒臭,还有高温带起来的浑浊空气。
差点让张金马窒息,杨勇更是把袖子捂在脸上走进去的。
里面很宽敞,在墙边,一个半人多高的大火炉,在一边释放着惊人的热度,把屋里的温度提升到了夏天的感觉。
摆着几张大圆桌,脏兮兮的也擦不干净,在灯光下面反射着油腻的光芒。
几个刚从外地回来的司机,正坐在一边的桌子上,对着一盆羊肉狼吞虎咽,旁边还放着几个酒瓶。
脸上胡子拉碴的,朝张金马他们看了一眼,就继续推杯换盏的喝了起来。
张金马和杨勇,随便找了一个桌子坐下了,眼睛在周围打量着,在吧台里面,一个半大的孩子,正在聚精会神的玩着电脑。
也没人来招待他们,张金马也不恼,他们来这里是为了找一个人,青狗。
大马猴苏灿手下的四大金刚之首,这地方就是大马猴的产业,不仅仅只是一个饭店,或者是停车修车厂那么简单。
在这下面,还有一个地下室,是一个很有名气的赌场,专门招待这些开大车的司机,还有外地的客户。
二楼是妓院和一楼是分开的,得从后面上去,在这里看场子的就是青狗。
青狗本名王志民,是在沂州市很有名的混混,一个五进宫的狠人。
不过,张金马对他是一点畏惧也没有,这次来就是要把他绑走,最坏的打算,就是在这里跟他们拼一场。
在这里坐了一会,张金马起身朝一边厕所间走去,杨勇揣着袖子坐在原地,半伏在桌子上,就像睡着了一样。
张金马走进厕所,在一个个水泥隔间里看了一眼,又看了一下通风的窗口,拿出刀子,把窗口撬开,推拉到能让一个人钻过去的空子。
弄完了,张金马才收起刀子走了出去,凡事都得有双重准备。
从厕所走出来,张金马看着墙上挂的表,已经是晚上十一点了。
在吧台里的孩子,眼也不眨的看着电脑屏幕,根本不管周围的事情。
张金马咳嗽了一声,杨勇起身走到炉子边,用铁铲往里面又加了些煤炭,顺便把铁铲也放在里面烧了起来。
又等了一会,从厨房里面走出来了几个人,头发乱糟糟的,衣服也是皱巴巴的,一看就是好几天没洗了。
一个个子高的人,骂道:“刚才,我就该收手的,真特么该死!”
一边说着,一边还用力的拍着自己那双粗糙的大手,看样是输的很不甘心。
张金马在厕所外面,等着那些人离开,才朝厨房里看了一眼,厨房也是乱糟糟的,还有一股发霉的油味。
案板上堆放着一些不怎么新鲜的蔬菜,还有半扇带着冰凌的排骨。
一边的洗碗池子里,还扔着一些用过的碗筷,白色的油脂在上面凝固着。
不过,在里面那个冰柜旁边,有一扇黑色的房门,被人摸手拽的,看起来相对干净一些。
张金马裹了裹大衣,朝大厅看了一眼,杨勇站在炉子旁边点了点头。
张金马直接走进厨房,拽着门把手“砰砰”的推了几下,里面锁着。
“谁啊!”里面有人喊道。
张金马后退了两步,猛的抬脚踹了过去,门锁“咔嚓”一声就撞断了,在门里面的人,也被门给撞到了。
一阵碰撞声,还有骂声从下面传出来,张金马趁乱冲了下去,下面是笔直的楼梯道,一个染着白毛的小混混。
一路从上面摔了下来,碰的头破血流,还没爬起来,就被张金马一脚踩在脸上,从他身上踩了过去。
下面的赌场倒是很大,十几个麻将桌“呼啦呼啦”作响,到处都是香烟燃烧的烟雾。
在白炽灯下,有点烟雾缭绕的感觉,坐在麻将桌前的人,精神亢奋的摸牌打牌,手边放着一堆颜色各异的筹码。
楼梯门口引起的小骚乱,根本影响不到这些沉迷在赌博世界里的人。
不过,有几个看场子的混混,警惕的走了过来,张金马搓了搓手指,快步在赌场里寻找了起来。
水泥的地面上扔满了烟头,纸巾,果皮,还有塑料纸。
负责打扫的人,跟那几个看场子的混混坐在墙边,叼着烟一脸笑容的吹着牛逼。
赌场虽然大,但是也分级别的,外面这些就跟毛坯车库一样的地方,在里面却有精装的单间。
木质的隔间,加上磨砂玻璃,倒是有点日本的那种格子间的风格,一排有四间,张金马在格子间外面看了几眼。
几个看场子的混混已经走过来了,张金马没有在意他们,只要找到了青狗就行。
张金马也不认识青狗,但是具体的特征还是清楚的,大光头,脑袋上有几个刀疤,右手上戴着两个鸽子蛋大小的金面戒指。
一米七六的身高,四十来岁,体格有些发胖,肩膀上纹了一个滴血狼头,后背纹了一个盘龙。
据说之前自己混的时候,叫做青狼,跟了大马猴以后,以狗自称,是个很忠心的硬骨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