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车里又睡了一晚上,早上天一亮,连饭都没吃,张金马就开车朝月山监狱的方向开过去了。
月山监狱,是最近才建造完成的,不过未来就成了历史悠久的监狱之一。
关押过很多传奇人物,在半山的郊区,非常偏远。
在车上,拿了一盒牛奶垫垫肚子的张金马,拿出那件外套大袄,把买的两斤烟叶切条,沿着拆开的线脚倒了进去。
本来想送几条烟的,现在也懒得去买了,身上就只剩下三百块钱,不搞点钱,都没钱回去了。
在监狱门口,做好了预约,还有人员签订,以及对要送的东西,进行的检查。
在等待了半个小时之后,张金马才看到这位传奇人物,窦本初。
穿着一件黄色的马甲,身上是蓝灰色的囚服,脸上倒是很慈祥,头发已经有些发白了,看起来像是五六十岁的人。
但其实也只有四十出头,干了一件大事后,被手下出卖,在这里蹲了二十年。
窦本初一坐在椅子上,看着张金马,立刻就夸赞道:“哎,好面相啊!小伙子有贵人风范。”
“哈哈。”张金马笑了两声,起身和在一边的监狱警官握了一下手,两百块钱,就顺着袖子过去了。
等警官走了以后,窦本初脸上的笑容,就消失了,反而有些阴森森的。
“说吧,是谁让你来的,我可没什么亲戚朋友,除了几个狼心狗肺的徒弟以外,就没有人记得我了。”
“老爷子身体不错啊,再有十年就能出去了。”张金马坐回椅子,不以为然的说道。
窦本初的脸上更加阴冷,眼睛都有些发红,二十年啊!
能让一个襁褓里的婴儿,长大成人的时间,等自己出去以后,就成了一个五十多岁的中年人,还能有什么希望。
“你是过来嘲讽我的吗?”窦本初抬了下眉毛,有些可怜的问道。
“没,我就是过来找您算一下命的。”张金马笑着说道。
“算命?找我算命?”窦本初十分诧异的看着张金马,仿佛是在看一个外星生物一样。
整个月山监狱,谁不知道他是个老骗子,还是一个被砸断腿的老骗子,找骗子算命?
窦本初稳住心态,认真的看着张金马,片刻后说道:“确实是贵人的面貌,今生不须他人助,扶危救贫有功德,断眉残缺杀人心,口中不含半分血。”
“什么意思?”张金马好奇的追问道。
“你信我算的命?”窦本初伸出手指,指向自己问道。
“为什么不信,至少你比那些在街头算命的周易大师要强很多,只不过你现在……”
张金马上下打量了一下窦本初,和印象里的一对比,缺了很多东西。
那种荣宠不惊,泰山崩于眼前而面不改色的沉着感,没有,那张号断鬼神之路的金口,也没有。
当时在泰地的别墅里,张金马看到窦本初的时候,紧张的手心都冒汗了,就跟看到了一只年迈的白发狮子一样。
智慧,威武,自信,骄傲,当然也可能是当时他有钱,很有钱,非常有钱的原因。
现在他什么都没有,不能说是虎落平阳被犬欺,而是掉了毛的老公鸡,丑陋不堪。
“我现在怎么了?”窦本初追问道,他感觉眼前这个年轻人,能成为自己的贵人。
“你现在应该好好改过自新,为自己的罪行负责到底。”张金马也只能这么说了,没办法,他对窦本初的经历,真的不清楚。
窦本初听到这话,不仅没有生气,反而陷入了沉思,在桌子下的右手,飞快的掐算了起来了。
不破不立,破而后立。
人生如梦,大梦随行。
东风难借,柴薪不旺。
物归原形,事归所起。
“我明白了!”窦本初一脸激动的喊道,脸上那些阴翳一扫而空,心态瞬间平静了下来。
张金马眨了眨眼,也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小心的询问道:“你给我算的命怎么样?”
窦本初看着张金马,眼里满是欣喜之意,抬手扫一下桌子,笑道:“没多大问题,多做好事,多生孩子,今生富贵荣华,衣食无忧,自己手上不要沾血,就这些。”
“生孩子?”张金马表情诧异的问道。
“对,生孩子,多生!至少生十几个,最好生几十个,家族旺盛,才能富贵传世,要不然孤木难支。”
张金马盘算了一下,点了点头,生娃倒不担心,罚款罚就是了,也没多少年罚了,怕个鸡。
窦本初眯着眼睛,盯着张金马,心里再三的盘算了一下,开口道:“我给你一道富贵,你要不要?”
“不要。”张金马干脆利落的拒绝了。
这老头搞的事情,搞的富贵,都是铤而走险的事情,还没有自己去挖死财来的快。
而且自己搞的这些钱,足够支撑接下来的计划了,去大学城周围搞上几套房子,再搞点人手,弄出一个基础来。
后面就是数钱的日子,只要不沾赌毒,日子是越过越好,没必要冒险。
窦本初看着张金马拒绝的干脆,也就不再说什么了,只是提醒了一下:“那是我打算养老的棺材本。”
“那您留着养老吧,哪天出去,记得来找我,我叫张金马,沂州市的。”张金马拍了拍桌子上的棉袄,转身离开。
只留下窦本初坐在屋里,手指不断的掐算着,最后叹了一口气,起身走出房门,跟着陪同的监狱警官回去了。
在进仓房前,窦本初停下脚步,转身说道:“马警官,请帮我办个借书卡,我想学习。”
“回仓房!”马警官严声的说道,在监狱里的狱警管教,就像是那道铁窗一样,没有半分的温度。
只因为他们要面对的是“罪犯”。
回到仓房,坐在大通铺上的窦本初,把大袄里的烟丝分给同铺的狱友,坐在床边出奇的安静。
周围的人也没有在意,只是叹息了几声,毕竟十年没见过外面的亲人了,好不容易迎来一次探监,谁都会这样的。
漫长的刑期,根本看不到尽头,一道冰冷的铁窗,一成不变的厚的墙壁,就是岁月的变换,也无法改写。
二十年,到底有多长……
算命的人,却算不出自己的未来,或许是觉得太渺茫了,所以不愿意相信。
张金马不知道二十年有多长,但是二十年后,这个世界就是翻天覆地的变化。
时间从来不会停留,更不会等待,只会加速的前进。
走出监狱后,张金马转头看了一眼月山监狱,自己也曾在这里住过,却找不到任何可以值得回忆的内容。
有的只有灰色的空白,唯一能想起来的,就是照进铁窗的阳光。
“这辈子,我绝对不会再进这些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