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你，当真谢谢你。”
听完白霄干干巴巴的讲述，钱缨感动得热泪盈眶。
“我原先施粥，父兄都不肯，听到第二城关失守，就连母亲也想要过来帮忙，只为多施舍些粥水，多救些难民，为小弟积德。
“太好了，小弟无事，小弟回来了。”
白霄看着她感激的样子，心里无悲无喜，却是突然想到了老兵。
老兵壮年丧妻，后又丧子，被抓来壮丁时，就是因为无子女又无什么亲戚，连个搭话的都没有，直接被拉到前线。
钱华只是失踪了不到十天，就让钱府上下动荡，一群人为他挂念担心。
但老兵呢……
无人了。
就算是他挂念的小秀才，却也更先他一步死掉。
“不必感激，不过顺路。”白霄挥手，“我先回营了，你继续吧……”
只是走出两步，又回头看了看。
几锅粥在这么多难民的情况下，根本不够分，这里至少有三分之二的人都得不到一点吃食。
“若是真的感激，不如多拿点粮食，至少吊着更多人的命。”
钱缨诧异地看着白霄离去的背影。
这人冷淡，她也习惯了。
但如此话语，还是头一次听说。
他……也会牵挂这些可怜的百姓吗？
他也会怜悯吗？
回到军营之后，很快就有诸多事务。
樊城关终于挡住了北征的锋芒，似乎是北征大军内的矛盾，先登营功劳太多，引得诸将不满，在樊城关前便遭到排挤，不要他动先登营。
战局再一次僵持下来。
每天都有源源不断地兵马前往樊城关。
当然，也有一些士兵留在橘州，填充兵力，防止北征绕城偷袭。
回到营中第二日，白霄就接到任命，这次被升为了正都头，因为扩招兵马，原本的一都扩展为将近三百人的样子。
他的主要任务是巡城，主要防备难民聚集的几条街道。
这种任务……
白霄神色奇怪。
因为钱华来找他了：“白大哥，我大哥给你的主要任务，其实就是保护我姐。如今难民变多，情况复杂，我姐经常施粥恐怕不甚安全，你负责那几条街，就让手下队长去巡逻，你再单独带一队，看好我姐就是。”
果然，还是跟上次一样。
白霄军中没有靠山，但又武功高超，最好拿来私用了。
他也不甚在意。
反正都是尝试修炼甲申图罢了。
“对了，这些都是入营的新兵，这一部分要交到白大哥你手里，你清点一下。”
“嗯！”
白霄点头，看向兵员，即便早有预料，心情也不甚好。
十几岁没长开的少年、四五十岁的老兵、要不然就是茫然拘谨的农夫。
“这些人是被抓来的壮丁？还有很多是民夫吧？”
钱华也有些无奈：“好的兵都被拉去樊城了，这些很多都是民夫，他们在樊城守关帮不到什么忙，又不可能白吃粮食，便送来我们这里，也算是防备，若是训练出来，自然也能用。”
白霄走到这群人面前，还有农夫拘谨地跪下来：“大人好。”
这副样子，让他想到了老兵，最开始见到老兵的时候，他也是如此，不过或许见过血，又要凶狠一些。
“起来吧，不必叫我大人，叫我都头就是。”白霄无奈道，“你们先跟着操练一段时间……嗯？”
他目光一凝。
走入人群。
来到一个少年面前。
少年只有十四五岁的样子，眼神灵动，看到白霄过来，赶紧问好：“小的见过都头。”
白霄看着他的脸，隐隐有些熟悉的感觉：“你叫什么名字？”
“小的王德。”
王德！
白霄脑海里出现久远的记忆，想到了一个久远的人。
“你是阴河路人士？”
“是！小的阴河路老山县人。”王德有些拘谨，但很快想到了什么，“都头您也是阴河路的人？”
“你父亲叫王武，你有一个弟弟叫王明？”
“都头……怎么知道？”王德惊讶了，“都头认识我父亲吗？”
白霄点点头：“我之前听你母亲说，你去了阴河军参军，怎么来到这里了？”
“我年纪小，阴河军不要我，等我回家时，又听到新州遭了灾，父亲他们都死了，我休息了几天，又去了阴河军，就在军外打转，到了九月份，阴河军突然要我入伍，只是要我北上，我便跟着北上，前几日刚到橘州。”王德说话吞吞吐吐，有些表达不清晰。
“你回过家了，应当知道了一些事情。”白霄叹了口气，“我姓白，叫白霄。”
“白霄？”
王德念叨了一句，旋即眼中便露出惊喜的色彩来。
“您是弟弟说的师父……”
“你既然知道这件事，为何还要去阴河军？为何不留在家里？”
白霄打断了他的话。
重逢故人之子，但白霄心情却不甚好。
当初王武在新州城为自己报信，只说担心自己的两个儿子，白霄之后恰巧途径老山县，只遇到王明一人。
未曾想在这里遇到了他的大儿子王德。
只是……
这里并不是什么好地方。
王德眨了眨眼睛，认真地说：“师父给弟弟留下的钱，若我也跟着一起习武，先无人指导，又恐怕要花了他的钱、药用，白费钱药，也习不得他那样的进步。我左思右想，就让弟弟苦修，我自去军中搏个前程，要是我成不了，家中母亲也有弟弟照看。”
他说得如此认真，话语里也有自己的考究，虽然还是少年，却有自己的想法。
白霄动了动嘴，最后也只说出一句话来。
“你就跟在我身边，当我的亲兵吧！”
“是！”王德激动地回应，“小的见过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