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白一进门就冲到了江晏面前，情绪激动，“阿晏，我以为差点就要见不到你了，幸亏你没什么事。”
江晏无奈扯起白眼，“你能盼我点好吗？看你这气色，昨晚睡得挺香的吧？”
“咳咳，怎么可能？我昨晚简直是夜不能寐，辗转反侧，一直都想着你呢。”
两人照例拌嘴，江晏一时都忘记了伤口的疼痛。
黎欢在医院餐厅随便吃了两口就带了份清粥上来了，宋舒临时有事去查房了，她走到病房门口，手刚搭在把手上，就听见里面正聊起昨晚的事。
她的手一滞，里面的声音清晰地传进她的耳朵里。
陆白：“程奕给我看了昨晚的监控，那伙人是真狠，黎欢几次都差点撞上，看得我的心直跳，还不止一辆车，看起来是有计划的。”
江晏沉默着没有说话。
贺川问：“车牌号呢？查到了吗？”
陆白顿了顿，“问题就在这儿，一直追着黎欢的那辆牌照是假的，半路就找不到了，但是中途窜出来的那辆，程奕查到了一些，你们猜开去哪里了？”
黎欢咬紧了下唇，呼吸似乎停滞了片刻，就听见陆白的声音，“郊外的一家工厂，我查过了，是黎家的产业。”
“你们说是不是很诡异，后来程奕派人过去看了，可那保安愣说他们厂里管理很严格，没有车辆进出，反正现在比较难查，进没进去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此话一出，病房内外都陷入静默，黎欢提着早餐的手微微有点颤抖，耳边突然就响起程青那时无缘无故约自己出去喝茶时说的话。
“你在黎家将近二十年，你爸爸虽然脾气不好，但我们还是很爱你的，你不要轻易惹他生气，知道吗……”
当时觉得没有什么异样的话，现在竟品出了几分深意，更像是程青在提醒自己。
她的脑海里突然冒出一个很可怕的念头，难道昨晚发生的事情是黎元征安排的？
可那领头的，大概率是当年云州的人，他怎么会和黎元征有来往？
黎欢的脑子瞬间有点混乱，她眉头蹙着，靠在墙上有点无措。
许久，病房里又传出江晏的声音，“我也觉得是熟人。”
贺川：“为什么？你发现了什么？”
“昨晚他们下手其实很轻，并不致命，而且在我受伤后，那个带头的明显有点慌乱，他当时说，你知道他们是谁吗？所以，他多半知道我的身份。”
陆白：“那他们还敢对你动手？真觉得江家好欺负？”
江晏轻笑，“我是个意外，他们大概率没有想到我会出现，因为他们原本就是冲着黎欢去的，我记得当时有人说，他们只是想给黎欢传达几句话，没想怎么样，具体什么话我也不清楚。”
贺川嘶了一声，感叹着，“不对啊，我怎么感觉越来越混乱了？前面说那伙人有可能是黎家派去的，目标又是黎欢？这怎么可能……”
陆白也意识到这一点，附和着，“是啊，他们对自己的亲生女儿下手？黎欢这么惨？他们想说什么直接说不就行了，搞什么？我们是不是哪里弄错了？”
黎欢静静听着，心如打鼓，唇角泛起一丝苦涩，隐隐觉得那层窗户纸即将捅破。
她记得昨晚那人说这次只是警告。
只是去了一趟云州，黎元征就如此大动干戈，他为什么如此害怕自己的身份被曝光？
如果自己继续查下去，身份真的被揭开，他又会做什么可怕的事情？
她并不想牵扯到无辜的人，可是江晏却因为自己受了伤，今后还不知道会连累到谁……
这样想着，她忽然就感觉眼前像蒙了一层雾，愈发模糊，好像真相越来越远。
病房里又响起江晏的声音，“你们先不要在黎欢面前提起，老白，程奕天天跟着江子懿，有时候不方便查，需要你多费点神了。”
陆白拍着胸脯，“放心，我保证把害你们俩的人揪出来，交给我了。”
黎欢听见椅子挪动的声音，他们应该要出来了，于是连忙进楼梯间躲了起来。
果然，她看见贺川和陆白搭着肩膀走出来，脸色凝重，听不清在说什么。
他们走远，黎欢手里的粥已经冰了，她站在门口吸气，调整好情绪才推门进去。
江晏神色没有半分异样，“你吃过了吗？”
黎欢点头，淡淡挤出一抹笑，“好像已经凉了，我先去热一下。”
她背对着江晏，将餐盒放进微波炉里。
江晏却敛了笑意，看着她的眼神里满是不忍，又掺了些复杂，他知道这个真相对她来说是多么残忍，更不敢想她的反应。
恍神间，黎欢已经转过身，“宋舒说你可以少吃一点。”
她扶着江晏靠在后面，升起了小桌，将勺子递过去，“小心别扯到伤口。”
江晏偏头，语气懒散，“我的胳膊举不起来，纱布缠得太紧了，肯定会扯到伤口。”
黎欢抬眼看他，犹豫着，“那我喂你？”
“好。”
她舀起一勺，轻轻吹了吹，递到江晏嘴边，“应该不烫了，慢点吃。”
江晏笑得内敛，眼睛却直勾勾地盯着她，“嗯，刚刚好。”
就这样喂了小半碗，黎欢收起，“不能吃太多，中午我再去问问宋舒，看你能吃什么。”
“都听你的。”
江晏难得的乖巧，像只顺毛的宠物，嘴角的笑难以遮掩。
见他没有半点要问点什么的意思，黎欢坐在床边，还是决定跟他商量一下，“昨晚那伙人是冲我来的，连累你了，如果爷爷问起，你就实话……”
“爷爷问起，就说是地痞流氓。”
黎欢诧异地抬起头，“为什么？”
江晏伸手在她头顶揉了揉，“事情还没查清楚，不要搞得人尽皆知，容易打草惊蛇。”
“还有，不要再说什么连累了我的话，我心甘情愿，再来一次，我还是会那样做。”
黎欢的眼睛里泛起雾气，她垂眸。
病房里是长久的寂静，只有两人的呼吸声。
江晏故作无事地翻着手机，完全没有要问什么的意思。
可黎欢却觉得这样自己的心里反而更不安稳，她试探着问，“你不好奇他们为什么要找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