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姨明显喜上眉梢，连着应声，然后进了卧室。
江晏又在门口站了一会，才抬腿下楼，黎欢不在客厅，院里的门开着，应该是拉着金刚出去了。
他迈着懒懒的步子斜靠在沙发上，手指敲着扶手，不知道在想什么。
黎欢从外面回来时，他已经坐在餐桌前，两人相视一眼没有说话。
“金刚，你也快去吃饭。”她蹲下身摸了摸金刚的头，才洗了手坐在江晏对面。
黎欢正低头翻着手机，她刚吃了一半，抬眼却发现江晏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不在了。
她愣了愣，并没有在意，自顾自地细嚼慢咽着。
吴姨过来收拾江晏的碗筷，脸上噙着笑，“太太，你和先生以后多出去转转，你看这次度蜜月回来你们的感情明显变好了。”
“咳咳。”
听见度蜜月三个字，黎欢差点呛到。
她本想解释一番，但转念一想，吴姨这样认为，以后传到爷爷耳朵里倒也好听，于是随意笑了笑，没有多说。
黎欢放下筷子，刚想上楼，忽的想起了林湘，见外面夜色刚落，于是坐在花园里拨通了她的电话。
好在林湘的情绪已经恢复了些，听着也没有那么低落。
两人聊了好一阵，她才拿起手机上楼。
她站在房门口，犹豫了下，给江晏编辑了一条短信——今晚我不上去睡了，不用等我。
房间里还是昏暗一片，她伸手打开灯，抬脚往卧室里走，耳边突然响起江晏的声音，“挺巧的，我今晚也不上去睡。”
黎欢被吓了一大跳，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才看见江晏靠在床头，懒洋洋地看着她，一副等了很久的样子。
“你怎么在这儿？”她脱口而出。
江晏直了直身子，斜着头，眼底的笑意味不明，“看不出来吗？当然是等你。”
黎欢吸气，“我的意思是，你为什么在我床上？而且，你怎么能随便进我房间？”
“我在床上还能做什么？当然是睡觉了。你也可以随便进我房间，我没意见的。”
他的声音低沉，依数钻进黎欢耳朵里，她盯着江晏的眼睛滞了两秒，语气淡漠，“江晏，你的脸皮怎么变得比城墙还厚？”
江晏坐在没动，语气轻挑，“我就当你在夸我。”
黎欢坐在一旁的沙发上，沉默了半晌才拿起睡衣进了卫生间。
她再出来时，江晏却不见了人影，她环视了一圈都没有找到人，黎欢还在纳闷他是不是又走了，身后的门突然被关上。
“你刚刚在找我吗？”江晏的笑声丝毫不加收敛。
黎欢懒得回头，随手将衣服扔到沙发上，才睨向江晏，“你洗澡了吗？”
江晏先是一顿，然后故作腼腆，还往黎欢面前凑了凑，“你问这个做什么？我可不是那么随便的人。”
“江晏。”
“你收起你满脑子的废料，我只是想告诉你，这是刚刚收拾过的房间，你别给我弄乱。”
黎欢白了他一眼，自己上了床。
江晏扬了扬下巴，顺手去阳台关了窗户才坐在她身侧。
他忽然想起了陆白，于是恢复了几分正经，“林湘到底怎么回事？”
黎欢的手停滞，犹豫了下，想着应该让陆白提早知道，于是收起手机，“叔叔阿姨不同意陆白追林湘，你还是找机会跟他提醒一下吧。”
“为什么不同意？”江晏明显不解。
黎欢的思绪有点恍惚，耐心解释，“你不想想陆家是什么家庭，林湘呢？他们可从没想过高攀。”
江晏思忖了半天，“我还以为她家里会很高兴呢。”
“我们这种普通人能安安稳稳度过后半生就很满意了，根本就不想掺和进你们这种复杂的家庭。”
黎欢的语气有点急，直到注意到来自江晏复杂的目光，才意识到自己有点口不择言。
她调整了下情绪，掩饰道，“总之，叔叔阿姨只想让林湘平平淡淡地过自己的生活，没想过那么多。”
江晏久久没有回话，半晌才看过来，“那你呢？”
看着他认真的神色，黎欢莫名慌乱，“我怎么了？”
“黎家虽然比不上江家，但是也算不上普通人家，你后悔生在黎家了吗？你想过什么样的生活？和林湘一样？”江晏追问。
他一连串的问题让黎欢哑言，她抿着唇，“江晏，我就是随口一说，你不用这么认真，早点休息吧。”
江晏没想放过她，紧紧扣住了她的手腕，“回答我，你想过什么样的生活？也和普通人一样？”
黎欢挣了挣，抵不过江晏的力气，任由他抓着，许久才回答，“我没有选择的权利，从来都没有。”
闻声，江晏松了手，神色闪过一丝颓唐，“如果你能选呢？”
黎欢回过神，对上他的目光，没有回话，拉了拉被子，“很晚了，我有点累，休息吧。”
“好。”
房间里只有江晏轻飘飘的回答，然后他就伸手关了灯。
黎欢背对着他，眼里忽然泛起酸涩，她强忍着没有发出声音，心里的答案已经明晰——如果自己能选，当然会在自己家平安喜乐的长大，永远做叶家的小孩，根本就不会来到黎家，更不会遇到江晏。
可是，从那天在医院睁开眼睛看见黎家父母时，自己就已经没有任何选择的权利了。
她悄悄抹去眼角的泪水，紧紧闭上了眼睛。
在半梦半醒间，她听见了江晏的声音，“黎欢，你想要什么样的生活？能不能告诉我，我好提前做做准备。”
黎欢猛地睁开双眼，水光泛滥，她不由自主地往后缩了缩，直到清晰地感觉到江晏在身后，才重新入睡。
江晏却始终难眠，总觉得黎欢话里有话，但自己却一直听不出她的弦外之音，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时至半夜，他刚刚有了一丝睡意，刚把手搭在黎欢腰上，才发现她将自己蜷成一团。
他愣住，忽然就想起了黎欢之前好像就容易陷入梦魇，这次难道又是？
江晏伸手打开了一盏最暗的灯，倾过身子轻轻扳起了她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