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百万意气风发,今年八十八,明日再做新郎官。
想一想十五岁的武姑娘俊俏模样,白百万就忍不住策马奔腾。
“老爷!”
管家急匆匆冲了来,“不,不好了,武姑娘跑了!我们已经把她家里上上下下都找遍了,可也没有找到她!”
书房里,白百万不缓不急的画画,一边道,“跑,这不是很正常吗?她这会还小,想不开也是正常,等到以后入了门里,就会知道,我对她的好,才是真的好。”
管家道,“可,老爷我们去哪儿找她啊!找不到,怎么成婚?”
白百万抬眼,神情得意,“她是个重孝的女子,你说她离开之前,会去哪儿?”
管家若有所悟,“明白了,她会去给她的父亲上香!我们就在那坟头等着,定能抓住她!老爷,我们这就去抓她回来!”
白百万笑了起来,“不要急,这一次本老爷要亲自出场,让她知道什么叫绝望。”
说着话,白百万把桌面上一本营销论,洪州陈光蕊出品的书籍塞到了怀里,一边道,“走,一起去会一会武姑娘。”
管家看着老爷行径,满是喜色,“老爷真是越来越像个读书人了,走哪儿都带着书。”
白老爷懒洋洋道,“你懂个什么,这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能悟了书中真意的,才能真正领悟生财之道,这是陈大人的教导,要时时刻刻挂在心头,对了,带几把铲子!”
管家迟疑,“老爷,抓人带绳子就行了,带铲子做什么?您该不会是想把武姑娘活埋了吧!”
“你他么是猪吗?”白老爷气的跺脚,“我是威胁,威胁!如果她以后敢在跑,我就把死鬼老爹的坟刨了,我看她敢不敢跑!”
管家急忙的后退,“明白,老爷稍候!”
一行人很快准备完毕,出了泰安城,泰安山脚,马尾坡。
天色幽暗,怒云积蓄,大雨将临。
一个矮小的人影急匆匆赶路,她跑的飞快,可是再快,终究快不过这老天。
轰隆一声雷响,瓢泼大雨,浩浩荡荡落下。
好在山口有一个山神庙,常年没有人居住,虽说破败一点,可也不是不能住。
武姑娘步入山神庙,她虽说胆大,可这等雷霆怒吼,鬼气森森,想到说书人口里的山僵尸王,也后怕的看了几眼那山神庙里面,只是站在山神庙大门下,不敢进入。
就在这时,山路上传来了声音,是个男人的声音。
“你干嘛吃的,算个天气都能算差!看看咱俩现在这模样,整的和落汤鸡一样,怎么见人!”
“你还说我!如果不是昨天晚上你饿着我,我能算错天气吗?”
“还有理了?格老子的,你偷吃我烧烤的鸡腿怎么说?”
“那不是偷,那是拿,咱读书狗的事儿能叫偷吗?”
“别吵了,前面有个棚子,避避雨!”
武姑娘抬眼,雨幕里,一个淋的和落汤鸡一样的青衫读书人,带着一条泥泞黄狗,噗呲噗呲的踩着泥水,跑了来。
瘦弱的读书人走了进来,他面色泛黄,衣服营养不良的弱鸡模样,站在那抖着身上的水,不住道,“小生见过姑娘,还请姑娘收留……”
武姑娘好笑道,“这是山神庙,又不是我家,谈什么收留?”
读书人好奇的道,“姑娘不是鬼啊!”
武姑娘气的咬牙,“我长得很丑吗?”
“不,不是。”读书人比划着,“姑娘长得太白了,白的和鬼一样,和我一个朋友肤色很接近,抱歉,意外,意外!”
读书人脚下,黄狗摇晃着身上的泥泞,泥水飞落在了武姑娘的脸上,武姑娘气道,“能不能管下你的狗!”
读书人笑道,“它就这欠揍样,姑娘要是来气,就踹它一顿!”
“你说的啊!”
武姑娘一脚踹出去,那小狗刚把身上的泥泞甩下来,却又被踹回了泥泞里。
“嗷呜!”
小黄狗被气得在大雨里,仰天长啸,“汪汪汪,咩咩咩,吼吼吼——”
武姑娘迟疑道,“它生气了?”
读书人道,“怎么会?它这是在表示心里开心。”
说着话,读书人推开了山神庙的门户,就要进去。
武姑娘在背后道,“喂,里面是山神庙,荒废很久了,里面听说死过人,你还是不要进去了。”
读书人头也没回,自顾自道,“子不语怪力乱神,我们学圣贤书的,怕什么?”
大雨瓢泼一般落下,哗啦啦的雨水咆哮里,门口的破烂门亭已经挡不住雨了,武姑娘只能跟着读书人走了进去。
破旧的山神庙,一眼看去,庙前三层台阶上布满裂纹,踱步其上,脚下发出吱吱的碎裂声响,武姑娘看向山神庙石柱,那石柱侧面上雕刻着一些残缺的山神全身像,山神怒目冲冠,凶神恶煞,杀气满面,很是提神醒脑。
“这里蛮安静的麽!这雕像不错么!”
读书人点燃了火把,只看到诺大的山神庙里瞬间灯光明朗,而那灯影下,武姑娘也看清楚了面前山神庙的全样。
山神像巍峨靠着山体雕琢,身披铠甲,高有三丈之巨,山神两侧,刻着几个仆从妖物,妖物仆有的形若幼童,有的美艳如妖,有的手捧玉盘,有的手捧日月金鞭,各个恭维的伺候着山神,俨然是很孝敬的模样。
读书人抬手把供桌劈碎,点起了一个篝火,静静的烤着火。
武姑娘靠着角落眯着眼,打算睡一会,雨停了,上完坟就离开这里。
朦朦胧胧里,武姑娘熟睡久了,似是看到。
火光下,那山神雕像慢慢拉长了,那山神的黑影渐渐遮掩住了读书人的身影。”
那读书人若有所念,轻声叹道,“以前的时候,我总是想不明白,为什么西游八十一难里,和尚总是招妖怪青睐,走到哪儿被吃到哪儿,现在,我总算明白了。”
山神黑影坐在了读书人对面,声音和煦,“明白了什么?”
读书人道,“明白了不是圣僧太诱人,只是妖怪管不住嘴。”
读书人朝着身上黑影,轻轻拍了一掌。
下一刻里浮雕在山体上的那三丈高山神雕像上,灰土簌簌落下,山神粗糙的五官颤动,石面崩碎出现一道道缝隙,一个恢弘巨声传了出来,“高人,老夫自问从没有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高人又何必如此苦苦相逼?”
读书人掏了掏耳朵,“每一个妖怪开句都是这么一套说辞,你们就没有一点创新观念吗?这话我听了几百遍了,耳朵都生茧子了。”
“好大胆的人类修士!”
“闯入本神的洞府不说,还恣意妄为,胡说八道!”
“莫不是以为,本神真的奈何不了你们吗?”
浩大的妖气冲散在石庙里,石庙之上巨大的碎石轰隆砸落下来,读书人挥袖,无数道碎石化作飞灰,读书人一拳砸了下去,“安静!有人在睡觉,你当妖怪的时候,你家长辈没有告诉过你,打扰人休息是很不好的习惯吗?”
然后,一切都安静了。
翌日,天光明朗,阳光照耀进入山神庙。
武姑娘嗅到了一股喷香味儿,睁开眼,狗火熊熊,一只巨大的鹿腿正架在火上烤的滋滋作响!
而在一侧烹饪的读书人笑呵呵道,“醒了啊,五香鹿排,要不要来点?”
武姑娘迟疑道,“你做的?”
读书人得意道,“当然,我的手艺很不错吧!”
武姑娘道,“这么大的鹿腿,你,你哪儿来的?”
读书人踹了一脚地上趴着的黄泥狗,“我有狗,它会打猎,我就饿不着!”
武姑娘看着呲呲冒香的红皮鹿腿,“那就劳烦先生了,我只需要吃一点点就可以。”
读书人道,“没问题,马上好。”
武姑娘注意到读书人的脚下有一本书,好奇的拿了起来,上面写着西游记。
武姑娘道,“你也喜欢看西游记吗?”
读书人道,“是啊,这本书老实说还是不错的,就是,错别字太多了。”
武姑娘道,“你懂什么?这书是陈光蕊写的,这里面有很多东西是天机,不能写的,他是高人,只能写一些通假字来避讳!”
读书人迟疑,“姑娘,你一定是误会陈光蕊了,他就是个普通的读书人,哪儿懂天机避讳!”
武姑娘瞥了一眼读书人,“读书人?你以为陈大人那样的读书人和你一样手无缚鸡之力吗?”
此言一出,篝火架上的鹿腿冒窜炊烟,它对于武姑娘的说法非常反对!
他娘娘的,什么手无缚鸡之力,一巴掌就把老子拆了!
这叫手无缚鸡之力?
然而,读书人并不想戳穿自己身份,他只是和善道,“可以开吃了!姑娘请!”
武姑娘眨眼,“真的?那我不客气了!”
读书人大气道,“随便吃!”
武姑娘走上前,看着滚烫的五香鹿腿,然后撕下了一个手掌大小。
读书人道,“姑娘,这能够吗?多吃一点。”
“不是的,你误会了。”武姑娘把那巴掌大小的鹿肉递了来,“这是你的,剩下的,是我的。”
读书人,脸色微微僵硬。
读书人脚下的狗张大了嘴,明悟了亿点点的真正涵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