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之睁开眼睛第一眼看到的是站在床边的易清扬,他心中一惊,连忙坐了起来。
“婉儿跟柳柳呢?”
易清扬有些尴尬的笑了笑:“她们没事,陈之,对不起!”
陈之听到她们俩没事后,松了口气道:“事情已了,我知道你动手肯定有你自己的原因,所以我不怪你。”
见他如此大度,易清扬心中的愧疚反而多了几分,虽然陈之没问,但他还是将自己与齐尚渊之间的渊源细细讲给了他。
陈之听罢,起身拍了拍易清扬的肩膀:“易兄,你不必再为此事而耿耿于怀,你我之间,本就无需多言。”
将话说开,易清扬心中的一块重石彻底落地,他笑着反拍了拍陈之的肩膀。
“兄弟,我易清扬平生从未发自心底的佩服过谁,可眼下,我对你真的是佩服的五体投地啊!”
陈之有些不明所以的问道:“哦?易兄你武道之天赋并不比我差上一分,我只是比你多了几分气运与造化才有了今日之成就,但我相信,易兄你将来一定是天下数一数二的剑客!”
易清扬一脸无奈的摇摇头:“若论武道,我还真不服你!”
陈之不解道:“那你说的是什么?”
易清扬笑道:“这天下有几人可以同时让两位女子死心塌地跟在身边?”
陈之恍然大悟,随即有些尴尬的笑了笑:“易兄,她们人呢?”
“走,我带你出去!”
刚刚那场大雪来的迅猛,去的也快,陈之站在门口,从云缝中洒下的阳光显得有些刺眼。
易清扬那不算大的院子里,陆浩山抱着孩子坐在阳光能晒着的地方,陆夫人坐在他身旁。在院子的另一头,陆柳拉着董婉的手,正在说着什么。
陈之的出现让小院暂时的静谧停了下来,几人纷纷站了起来,朝着他看了过去。
陈之见此一幕,心中有些感慨,还有些激动,他朝着众人笑了笑问道:“你们都还好吧?”
正在此时,院门处传来一阵敲门声,刚救回陈之以及陆浩山一家人的易清扬心中一惊,莫不是齐尚渊秋后算账来了。但听敲门声,又不像是兴师问罪的样子。
陈之朝着院门走了过去,且不说被化解了戾气的齐尚渊能否恢复到以前的心性,单说他已经彻底没有了武道修为,目前他是威胁不到小院里这几人的。
打开院门,门外站着一个小太监,小太监见着陈之时明显有些紧张,他磕磕巴巴半天愣是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紧张害怕之下,他直接将手中一封信递给陈之后慌忙离开了这里。
陈之回到院中,打开信。
“陈之,我受戾气侵染不假,但我心中恶念亦真,故不求师弟你谅解。
我已为你与陆氏兄妹正名,至于江湖,我自会弥补。
本想亲自前来,但实碍无颜,知晓此番过后,你必离去,山高水远,祈盼再见。师兄,齐尚渊。”
他读罢将信收于袖中,心中暗自叹息一声,然后朝着余下几人走了过去。
陆浩山问道:“是要与你和解吗?”
陈之点点头:“他说已为我们正名,此事应该是告一段落了!”
萦绕在小院里这些人心头的阴霾彻底散去,众人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陈之走到陆柳与董婉面前,眼睛有些微微湿润道:“跟着我受了这么多委屈,对不起!”
陆柳跟董婉见状眼眶也都变得湿润起来,陈之身上帮她们擦去流下的泪水,深一口气后说道:“好了,历经这么多事,才知道在一起的日子有多难得,眼下的时光才是最重要的,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以后我会好好对你们,不会再让你们受委屈的!”
董婉吸了吸鼻子,平复了一下心情后,她拉着陆柳的手往后退了一步,陈之有些不明所以,董婉看着他不怀好意的笑了笑。
“我跟陆姐姐商量了一下,为了避免我们俩因为你而争风,所以我们俩都要跟你保持一定的距离,所以从现在起,我们俩只会把你当成普通朋友看待!”
陈之听罢不禁惊讶的啊了一声,他万万没想到她们两个竟然商量出了这样一个结果。
他一脸不可思议的朝着陆柳看去,陆柳很认真的点了点头。
“罢了,罢了,只要你俩开心,怎么都可以!”
陆浩山夫妇以及易清扬见此一幕都哈哈大笑起来,整个小院都被相聚的喜悦所充斥着。
一直以勤俭自律的易清扬,在这个气氛下,竟然也主动提起要带众人去安和城的酒楼里坐坐。
安和城人流最大的一处广场上,张贴着一张皇榜。
“陈之谋逆之事,现已查清,实属人诬告,其罪名立解,其罪立消。
陆浩山陆柳坐连之罪亦即刻解除,陆浩山官复原职,仍为逐南城城主。”
短短几句话,其背后的风波却是常人无法想象的,广场上的人议论纷纷,陈之几人只匆匆看了一眼,便离开了广场,直奔酒楼。
虽然说了要跟陈之保持距离,但在饭桌上,董婉与陆柳还是分坐在他的两旁,易清扬心中叹道:“口是心非的女人们啊!”
风波初定,众人以一场大醉为这几年来的恩怨情仇画上了一个句号,易清扬最先倒下,他趴在桌子上,说着含糊不清的酒话,还时不时笑上一笑。
将易清扬送回家后,陆浩山带着夫人孩子先进了客栈。
在客栈门口,醉眼朦胧的陈之有些期待的看着董婉跟陆柳,可还未等他说话,陆柳便撇撇嘴道:“你想得美!”
然后她就拉着董婉一起进了客栈,留下陈之留在原地,一阵怅然若失。
第二天一早,几个在安和城相聚的人,准备就此离开安和城。
在离开前,陈之跟董婉两个人先去了一趟皇陵,董平夫妇以及董辰都被齐尚渊安葬在了皇陵边上。
董平夫妇的坟冢在皇陵东南角十几里地处,远远的看见那三块紧邻着的墓碑时,董婉瞬间就红了眼睛。
董平最先离去,刻着忠正公的墓碑上已经生出了一些青苔,董婉伸手轻轻拂去这些青苔。
眼泪顺着她的脸颊流到下巴上,再滴落到地面上,她微微张着嘴,却哽咽的说不出话来,陈之双眼一热,也流出泪来。
清理完父亲的墓碑后,董婉又将母亲与哥哥的墓碑上的灰尘拂去,家人音容笑貌并没有因离开的久远而变得模糊,半生的相伴,他们在她心中,是旁人替代不了的清晰。
做完这一切后,董婉在三人的坟前跪了下来。
“爹,娘,大哥!女儿不孝,今天才来看你们……”
一声爹娘喊出,原本哽咽不止的董婉瞬间嚎啕大哭起来,陈之跪在他的身旁,轻轻抚着她的后背。
哭累了的董婉,倒在陈之的怀中,已经哭不出声音了,眼泪却还是顺着眼眶流了出来,陈之见状心疼的替她擦去泪水。
“婉儿不哭了,伯父伯母他们见你这个样子也该伤心了!”
董婉嗯了一声后,自己擦了把眼泪,然后对着三个墓碑说道。
“爹娘,大哥,你们不用担心我,我现在很好,如今发生了一些事,我之后可能会很少回来了,不能时常来看你们,希望你们不要怪我。”
陈之搂了搂董婉后,也对着墓碑说道:“伯父伯母,大哥,我一定会好好照顾婉儿的,请你们放心!”
林间传来几声鸟儿的叫声,清晨的第一缕阳光也顺着头顶松柏枝丫的间隙洒了下来,照在墓碑上,原本青黑色的冰冷的墓碑此刻看上去温和了许多。
陈之取出香烛纸钱,两人跪在地面,点燃香烛后,再将纸钱引燃,放在墓碑前的石阶上。
林间起了微风,带着火焰的纸钱在化为灰烬之前,被风吹到空中,再被松柏枝叶挡住,盘旋,摇曳,然后消失不见。
几叠纸钱,几缕烟火,述不完两人对故去亲人的哀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