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禾菀在这一瞬,就认出了来人是谁。
正是广平侯府的世子爷,宋檀。
但她只在上一世见过宋檀,这一世他们二人只有年幼时候见过几面,不该一瞬间便认出来。
所以傅禾菀还得继续装不认识。
傅禾菀拍了拍程曦月的肩膀,将她松开,朝着对方行礼,“多谢这位公子出手相救。”
“夫人客气了,冒昧的问一句,请问夫人可是这广平侯府的二少夫人?瞧着眼熟。”
傅禾菀微微惊讶,装作仔细辨了一下的样子,急忙满脸惊喜,又克制试探道:“莫非,是世子爷?”
宋檀一笑,“是我。”
“弟媳见过世子爷。”傅禾菀又是郑重的行了一礼,然后看向身后的春桃,“快去告诉祖母和母亲,就说世子爷回来了。”
“世子爷……”程曦月轻声疑惑着对方的身份。
她从前也听祖父说过,说广平侯府还有一位嫡长子,早些年偷偷离开说是要挣军功,闯出一番事业来,说这些年杳无音信,不知是死是活。
原来竟是眼前这位。
“方才……”宋檀轻咳一声,朝着程曦月微微抱拳行礼,“方才事发突然,唐突了这位小姐,是在下冒犯了。”
傅禾菀看程曦月紧张无措的模样,帮她答道:“世子爷,这位妹妹便是宁国公,公爷的嫡亲孙女。”
“原来是程家小姐,早些年跟着父亲母亲去宁国公府拜会的时候,似是有过一面之缘,只是那时候小姐年幼,许是不记得了。”
“是不记得了。”程曦月拽了拽傅禾菀的衣袖,“禾菀姐姐,天色不早了,我先回府了,改日再来叨扰。”
“天色确实不早了,不如我先让广平侯府的马车将妹妹送回去,以防这马再惊着妹妹。”
傅禾菀让人牵来了广平侯府的马车, 亲自将程曦月送上了马车。
好在方才有惊无险,虽说马车是宁国公府的马车,但如果曦月妹妹在广平侯府,在她面前出事,她也是无法和宁国公交代的。
程曦月上马车之时,回头看了眼宋檀,这才让马车赶车。
“世子爷,方才这马,可有什么异样?”
好端端的马匹,怎么受了惊。
“我只能暂时控制住这匹疯马,但不知这马为何会发狂。”傅禾菀走近宁国公府的马车,仔仔细细观察了一眼,甚至上手摸了一把,这一把,就摸到了一些血迹。
马又开始不安分的动了动,宋檀急忙出声,“弟妹当心。”
“无碍,不知这马因何受了伤,好险大哥出手。”傅禾菀刚说完,里头就响起了一阵匆匆的脚步声。
只见白日里还病的无法下床的广平侯夫人崔氏,现如今走的极快,看到宋檀的时候,脸上已有了泪。
“阿檀,你终于回来了。”崔氏抹着泪,似是有一万句话要说,却又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的样子。
“母亲。”宋檀眼中亦是含泪,“孩儿不孝,孩儿回来了。”
他刚哄好了母亲,一抬头看到了眼眶发红的宋淮。
“兄长!”
宋檀走过去,一把将他抱住,“阿淮似是又长高了,现如今也是独当一面之人了,兄长都不敢认了!”
宋淮今年二十二岁,宋檀五年前离家之时,宋淮才是十七岁的少年。
“兄长出门五年,可直到家中双亲挂念,竟一封家书都不写。”宋淮语气之中也带了些许埋怨。
“你这小子,当真是长大了,现如今都敢教训兄长了。”宋檀笑着锤了下宋淮的背。
他是武将,见了亲人激动之余,手劲儿难免大了一些。
傅禾菀看到宋淮露出了一些不悦,但此时,宋淮也是有些沉浸在大哥回来的喜悦之中的。
毕竟是自己的嫡亲大哥,自小相伴着长大,怎会一点感情都没有。
傅禾菀跟在这一行人身后,观宋檀的谈吐,粗中有细,再一听他此次,是被举荐回京的,还在等待封赏。
崔氏看着自己的嫡子,满心满眼的以此为荣,听了这话,眼睛都笑弯了,病气都减了几分。
只觉着她这儿子回来的真是时候。
看在阿檀的份儿上,侯爷便也不会因为前几日雪娘那事儿,再冷着她了。
“有你这般争气,我们广平侯府,日后便有望了。”
傅禾菀看了眼旁边脸色难看的宋淮。
崔氏这话当真是戳中了宋淮的痛点。
崔氏生了二子,却只将宋檀生的无比优秀,据说年幼之时,在同样的年纪,宋淮读书读不过宋檀,骑马射箭宋檀八岁学会,宋淮要十二岁才堪堪学会。
可以说宋淮是在宋檀的阴影之中长大的,再加上宋檀失踪这么多年,宋淮便是以承袭侯府的世子来培养着的。
可这侯府真正的世子爷回来了,宋淮自然是心生怨怼的。
“我带着你们大哥去老夫人院子那头便好了,你们回去歇着吧。”崔氏红着眼眶看向傅禾菀和宋淮。
说完便带着宋檀离开了。
此时此刻,崔氏满心都是宋檀,甚至也没注意到宋淮脸上的僵硬。
“今日,我便宿在清辉院。”
宋淮不容傅禾菀拒绝,直接抬步进了清辉院。
傅禾菀皱眉,看了眼春桃。
她知道宋淮今日定然是心烦意乱,但他的解语花,此时该是在解语院等着他,亦或者,他若是想听一些好话,更该去揽月阁。
怎会来找她?
毕竟她往日,皆是给他找不痛快。
傅禾菀进了主屋,发现宋淮面色沉沉地坐在椅子上。
“你我成亲这么多年,是不是该生个嫡子了。”宋淮抬眸看她,“前些时日,你忙着宫中之事,现如今,也无需执掌中馈,是不是该将心收到我身上,前几日,祖母也差人来和我说了此事。”
宋淮说的这般直白,傅禾菀坐到了一旁,倒了两杯茶。
——【生嫡子也只是二房嫡子,若是宋淮能从凌大人那里求来一官半职,从广平侯府分家分出去,兴许能建功立业,现如今生嫡子,怕是会被父亲看轻,这般不入流的争宠手段。】
宋淮接杯子的手顿了一下,他接过了茶杯,目光落到了傅禾菀脸上。
他方才的确存了这种心思,想要傅禾菀给她生个嫡子,这样父亲母亲,便能将投注在大哥身上的目光,分一些到他这里,毕竟父亲还未有嫡亲的孙子。
可再一想到傅禾菀心里的话,他顿感脸面无光。
她竟然猜到了他的用意。
也提醒了他,这番做派的确不够磊落,会被父亲所不喜。
“你日后有什么劝诫的话,可以直接告诉我。”
他往日嫌烦的那些话,现如今却想听到,到了争世子之位这一步,他才方知,往日傅禾菀劝诫他的话,是有道理的。
可她现在只敢在心中想,不敢同他再交心。
“不过我今日,便还是宿在此处,若是你还未做好准备为我生下嫡子,便先喝避子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