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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圣母救了别人,却救不了自己。

连日的头痛和焦虑,让他的精神状态很差。

他也就能嘴上叭叭个厉害,现在让他站起来走几步都有点难。

和剩下的几人一样,他现在也虚弱的很。

“完了,全完了,穿越一次,真要交代在这了。”

被蒋重珍传染了,“完了”也成了赵小山的口头禅。

他们进来四天了,竟没有一人前来提审他们。

外面什么情况更是两眼一抹黑,无从得知。

赵小山觉得若再挺几天还没转机,自己大概真的要交代在这里了。

不行啊,二姐怀孕了,小外甥他还没看到呢,怎么能这么稀里糊涂的没了呢。

他爹娘年岁大了,若他真死了,那么大的家业他们绝对守不住。

到时候周围那些虎视眈眈的豺狼虎豹们绝对会伺机而动,将他们家瓜分殆尽。

魏武本就是看上他家的家财才娶的二姐,若自己没了,他会不会趁机抛弃二姐?

毕竟负心多是读书人,不得不防啊。

想到这,中午时分赵小山也强打起精神来,看到牢头来送饭时,以最快的速度抢了两个馍馍,狼吞虎咽的往嘴里塞去。

高粱米和粟米做的馍馍很硬,入口粗糙,若没有水送服,根本咽不下去。

赵小山吃的急,差点一个白眼把自己噎死。

“你饿死鬼托生的?一个破馍馍抢什么抢。”

弱鸡蒋重珍自被刺激后便振作起来,大家都不吃饭时他吃,天一擦黑就睡觉,妥妥一个养精蓄锐的样子,现在竟成了整个牢房里精神状态最好的了。

回过味后他也意识到赵小山那天说那些话都是为了刺激他振作,嘴上不说,心里却感激的很。

因此这几天赵小山身子不适时,他也多有照顾。

两个人差了十岁,在这阴森压抑的牢房里相互扶持,竟也培养出了友谊。

两人的称呼也从仁兄仁弟变成了蒋大哥赵老弟。

饭食尽管难吃,赵小山还是强逼着自己咽了下去,现在可不是瞎讲究的时候。

可恨的是自己出门时带的钱财竟全都不翼而飞,就连脖子上挂的一把小金锁都没了。

那还是他在青州府出事后特意去打的,就怕自己再遇到什么事兜里没钱,用来应急的。

估计是他昏迷时被谁看到趁机给顺走了。

真是该死!

“蒋大哥,我们这么坐以待毙也不是个事,还是要想法子自救才行。京城还有你认识的熟人么?”

蒋重珍摇了摇头,“我是和几个同窗好友一起来的,有几个考的不好前几天就回岳州了,剩下的几个那天和我一起出门,我亲眼看着有两个死了,另外两个现在不知在哪间牢房呢。”

好吧,这是妥妥的举目无亲了。

指望他是指望不上了,看样子还是要靠自己。

他在京城认识的倒是多,奈何他们还不知道自己被抓。

不然也不会迟迟没来营救。

想罢,赵小山趴到门口,脑袋顶在栅栏前,朝外喊道:“牢头,牢头,狱卒大哥。”

他的话音刚落,走廊那边便走来一个中年狱卒,见是赵小山,恶声恶气道:

“嚎什么嚎,把狗嘴都给我闭上。”

“别以为你们还是高高在上的举人老爷,告诉你们,进了我这大牢,那都是阶下囚,都给我老实待好了,否则我让你们尝尝烙铁的滋味!”

这种凶露于外的恶人赵小山根本不怕,他扬起笑脸,努力让自己看起来纯真无害。

“牢头大哥,误会误会,小的不是想找麻烦,就是想打听打听外面啥情况了。”

那牢头挑眉觑了他一眼,不屑道:“怎,外面啥情况和你有啥关系?告诉你们,趁早死了这颗心。

你们这些贼逆之徒,老子在这见得多了,以前那些一品大员二品高官也不是没来过,照样老实眯着!”

这些臭书生,这些天不是哭天抹泪就是哀嚎不止,真是倒了血霉了,一下子来了这么多。

要不是上面还没有个定论,他指不定怎么收拾他们呢,岂能容的了他们在这好吃好喝的待着!

可能是赵小山一看就年纪小,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那牢头倒是没怎么为难,吓唬了几句就打算转悠回去。

赵小山见他要走,连忙探出一只胳膊,脸也挤挤挨挨的夹在铁门处,“牢头大哥,误会啊,我没不老实,就是我们都来了好几天了,也没见我家人来看我,我这心里头慌慌的。”

“嗤,你个穷小子在京城还有家人呢?”

许是今天不忙,中年牢头没着急回去,又晃晃悠悠的踱了回来。

“不瞒牢头大哥说,你看我面相也能看出来,我根本不是什么读书人,我是陪着我大哥来京城赶考的。只是阴差阳错之下被抓了进来。”

怕这牢头再走,赵小山深知要趁着他心情好赶紧搭话,加快了语速道:

“牢头大哥,我虽现在身无长物,但我家里有钱,我大哥是淳郡公的妹婿,就住在城南安井胡同的侯府里,我想请牢头大哥帮我捎个信,让他给我送些衣物来,必有重谢。”

“我大哥叫李伯玉,他贼有钱,若听说我被关在这一定会来的,也一定会重金酬谢大哥您的。”

见那牢头不为所动,赵小山连忙举起右手指天发誓:“牢头大哥,我所说的句句属实,但有一句不真,天打五雷轰。若您去了没成,您马上打杀了我也成的。”

其实刚才他想说何将军的,但现在外面什么样还不知道,也不知何将军到底是哪一派的,到底没敢多说。

而且他和何言昌本来也没多深的交情,和他三哥也不过一面之缘。

贸然求救,也不知道人家能不能搭理他。

只希望李伯玉能尽快过来,把他给捞出去。

奈何他说的如此真诚,那牢头却依然无动于衷,像是看了场猴戏一般,再次嗤笑一声:

“别瞎折腾了,像你这样的人我见得多了,咱们这什么地界?这是京城的大牢!全大景朝最高等级的大牢!谁进来之前不是高高在上的?最后还不是脑袋搬家连个全尸都没有?省点力气吧小子!”

说完,也不听赵小山的赌咒发誓,晃晃悠悠的又走远了。

赵小山没想到京城的牢头这么刚,面对金钱的诱惑竟然毫无所动,这职业素养也太好了。

这么一看,密水大牢那些牢头简直太菜了。

别说钱了,就几个修仙的故事就拿下了。

要不,重操旧业试试?

病了这几天,刚攒起来的那点力气刚才全花光了,赵小山喘了口粗气,决定缓一会再来。

他就不信了,他都二进宫的人了还能打不开局面。

于是乎,晚饭照旧硬噎了两个馍馍后,赵小山润了润喉咙,重操旧业——开始在大牢里讲书。

这次他选择了老本子——西游记。

为了重拾当年荣光,赵小山在开头时特意站在门口,声音放大。

“蒋大哥,我给你讲个故事啊,可有意思了,你指定爱听。故事的名字叫西游记,话说很久很久以前,在东胜神州傲来国……谁知道石头里竟然蹦出来一只石猴子……”

然而,赵小山的故事刚开个头,就走来一个狱卒。

“那边的臭小子,嚷嚷什么呢这么大声,没看天都快黑了,还不赶紧死觉去,想吃鞭子是不?”

这个狱卒已经不是白天的那个中年狱卒,挺年轻,手里拿个鞭子,看起来凶神恶煞的。

赵小山哪敢支棱,脸上扬起讨好的笑:“官爷,这不待着无聊,和我大哥讲故事么,啥也没干。”

然而这年轻狱卒根本不听他的,直接“啪”的一声,一鞭子抽了过来,“给老子老实点!跟我耍什么滑头!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我看!”

赵小山正好趴在门缝这,猝不及防之下脸被抽中,疼的“哎呦”一声。

感受到脸部火辣辣的疼,赵小山大怒,脑子里弦像是突然断了,脱口而出:“我草你老……”

剩下的话还没说出来,就被后面的蒋重珍一把捂住了嘴。

“官爷息怒,我这老弟年纪小不懂事,俺们安静,绝对安静,再不说话了。”

这年轻狱卒嗤笑一声,又是一鞭子挥过来,打在了木栅栏上,“算你识相,再不老实就不是一鞭子的事了。”

说完,扬长而去。

蒋重珍见他走后,松开了捂嘴的手,低声道:“你那么冲动做什么,如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万不可再冲动行事了。”

见赵小山还捂着脸一脸不忿,劝道:“我知你着急出去,你且等等吧,估摸着那副将也知道抓错人了,兴许过几天就把咱们放了呢。我们是读书人,不论是谁都要考虑名声的。”

赵小山没听清他说什么,被抽了一鞭子,他的左半张脸立马肿了起来,连耳朵都肿了,红通通的,看着甚是吓人。

后脑勺那的大包还没消,脸上又添新伤。

他的心中愤怒至极。

这他娘的啥鬼地方啊,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

自己到底得罪哪路神仙了!

以往战无不胜的招数现在全都失效了。

这可如何是好!

一时间赵小山十分气馁。

脸上火辣辣的疼,刺激的他快精神错乱了。

他缓缓靠在墙上,望着黑峻峻的棚顶,一时间心乱如麻。

看他颓唐,蒋重珍挨着他坐了过来,语重心长的又劝道:

“你莫要急了,这几天我想了想,觉得还是按兵不动的好。虽说那天队伍里混进来不少坏人,但现在关在大牢里的这几十人都是这届的举子,有名有姓的,谁也否认不了。”

见赵小山不为所动,蒋重珍继而压低了声音又道:“赵老弟,你信哥一次,你就记住,不论是谁,都不敢一起杀了这么多读书人!我们都是举人!是有功名在身上的!朝廷若开了这个头,必将被天下人唾骂!”

这是蒋重珍想了好几天才想明白的道理。

他觉得自己的推断是对的,正常的流程不应该是这样的,要杀要剐都要有个名头,可他们都进来几天了,竟没有一个人来审讯,只是将他们关起来。

估计是等着上面的消息呢。

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拖得越久对他们就越有利。

赵小山很聪明,一点拨就明白过来了,可他还是很郁闷。

“你们是举人倒是不怕,可我啥也不是,纯粹被牵连的路人甲,真被打死了也翻不起一丝浪花。”

蒋重珍知道他说气话,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若不是举子那就更好了,更是一点罪没有了,毕竟我们当初是真打算去皇宫前敲登闻鼓告御状的。”

好吧,有被安慰到。

赵小山微微点点头,再次沉默下来。

他很郁闷,因为他发现自己穿越人士的金手指越来越少了。

连一直以来引以为傲的画本子都吸引不到人了。

遇到事情竟然只能坐以待毙等着被解决,已经完全丧失了主动权,没有任何优势了。

接连受挫,接下来的日子赵小山再次沉寂了下来。

虽然照常吃喝,却是为了保证不被饿死,话倒是越来越少了。

蒋重珍那天说的信誓旦旦,可一连五六天又过去了,大牢里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他对自己的猜测也动摇了。

原来攒起来的精气神又快消耗殆尽,时不时嘴里冒出来一句:“完了,全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