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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章——师家三小姐

叶臻腮帮子被压缩饼干塞得鼓鼓囊囊的,连声答应着说好,眼睛里却明明白白地笑得贼。

师清漪瞪他一眼,他便低头继续嚼饼干。

其他人现在大概也猜到了两个女人要去做什么,坐在地上休整,趁着这段时间各做各的事。

陈旭东继续抽烟,沉默地看着昏迷之的千陌,叶臻吃吃喝喝,只有雨霖婞怎么坐都觉得难受,她一想到月瞳在远处趴着,身上就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于是让风笙和苏亦挡着她,摸出手机开始玩游戏,强迫自己转移注意力。

师清漪则陪着洛神往远处走,同时沿途对三楼的情况进行摸底调查。

有了之前的经验,她这次带了矿灯,第一时间往天顶上照,天顶上光秃秃的,什么也没有。

地上也同样空旷得吓人,本来师清漪还以为这里肯定会继续沿袭二十星宿格局,按照规律,应该是轮到南方朱雀了,可是事实却出乎了她的意料。

地面没有经过打磨,粗糙硌脚,有些地方甚至高低不平,也没有所谓玉石组合而成的星宿图。

这里太平静。

同样,也太荒凉了。

如同一个遗弃之地,寒碜得让人不愿意多看它一眼,与一楼二楼以及巍峨的古楼外观形成强烈视觉对比。

“我没看出这一层有什么用,建造者似乎不想在这里费功夫,这是为什么?”师清漪疑惑地说。

洛神淡道:“可能是先人觉得‘三’并不吉利罢,或者叫他生厌,便不想多耗心神。清漪,你听过‘遇四无冢’的说法么,我回想一下,觉得和现在这种情况颇为类似。”

师清漪点点头,心里立刻通透了。

“遇四无冢”这个词也是倒斗行里的一个术语,表面意思看起来是说坟墓不会修在第四层,实际上却别有深意。

它出自一个典故,说的是西汉时曾有一位大将军,对朝廷忠心耿耿,在抗击匈奴时立下了汗马功劳。那大将军膝下有五个儿子,个个骁勇善战,随侍在大将军帐,对抗匈奴,而其就数老四生得眉清目秀,嘴甜乖巧,武艺也是最高,深得大将军喜爱。

只是可惜老四背地里却是个通敌的叛徒,没心没肺,竟与匈奴单于往来勾结,做了内奸。一次他走漏风声,导致出战的汉军几乎全军覆没,并直接连累其他四兄弟战死在阵前,后面阴谋败露,被痛心疾首的大将军亲自斩于剑下。

家丑不可外扬,大将军回去上奏时只说五个儿子均为国捐了躯,皇帝怜悯将军,下旨为大将军修建“五子冢”。

“五子冢”采用的是罕见的五层夹墓,相传珍宝堆积,一直是盗墓贼觊觎的对象。直到后来被一伙盗墓贼挖掘了,那群盗墓贼在一到三层的确捞了个盆满钵满,可等摸到第四层,却发现四层空荡荡的,如同一个残旧的地窖,连个破罐子都没有。

那大将军厌弃他的四儿子,可又不能不造墓,只得将四层坟冢粗糙简化。于是后来,人们就用“遇四无冢”来指代墓主人在建墓时特有的避讳心理。

古人好避讳,这种避讳在古代就很常见,甚至延伸到许多微不足道的地方。

比如有一个大户人家的公子喜欢上一个姑娘,结果很不幸,那姑娘却跟一个叫七哥的跑了,那公子怀恨在心,娶妻生子后,勒令后人不许出现“七”的排行,这类可笑事情,也十分的多。

师清漪想了想,笑着说:“如果真是一种避讳现象,那当年的建楼者究竟在忌讳和‘三’有关的什么呢,难不成也是他的三儿子犯了事,惹他不高兴了?”

洛神走到一个角落停下来,接过师清漪手里的背包,说:“你怎么不说是他的三女儿出问题了?”

她拉开背包,瞥了师清漪一眼:“比如说,被个来历不明的女人拐走了,于是很生气。”

师清漪:“……”

她想不到洛神话题可以轻轻松松跳转,而且拐到一个微妙的方向,脸红地低声哼道:“少胡说,谁被拐了。”

洛神摸出装换洗衣物的旅行用压缩袋,边拆开边淡淡说:“我想你的家人若是知晓,定会生气。尤其是你那位姐姐。不是么?”

这话让师清漪羞涩之余,也感到了一种无形的压力,顿了一会,才道:“她管不了我。我和别人不一样,没有来自家庭的束缚,我是自由的,可以自主选择。”

她说得很轻,仿佛是为了安慰洛神。

两个女人的亲密关系在这个社会上,总是难以得到大众的认可,如果选择了这条路,势必会遇到许多困难阻碍,其最主要是,便是来自家庭方面。

有同性恋出柜后被父母打得半死,或者被赶出家门,遭受亲戚同事的冷眼,这种事情屡见不鲜。

分外现实的问题。

即便此刻处在这种特殊的环境,只要话题一挑起来,如同一根刺,很难逃避。

洛神漆黑的眸子望着她,微微摇了摇头:“我孤身一人来此,才最是自由。清漪,你现在却不是。你姐姐要你去和萧慕白相亲,我都听见了,即便你嘴上说厌她,实际上你却很在意这个姐姐,内心深处也愿意听她的话。”

师清漪愣住,而后连忙解释:“那只会是做个样子而已。”

洛神却只是面色寡淡地从压缩袋里取出一件薄上衣,搁在右手臂上,抬抬手指,将原本敞开的领口又扯了扯,解下第二粒扣子。

灯光流淌,锁骨漂亮,白皙肌肤上溅上了些微的血迹,有种让人喟叹心酸的美丽。

她突然停下来,眼眸深邃,轻声说:“我手疼,你来帮我。”

师清漪的心又是一颤,面皮微烫,感觉就像是在坐过山车,心情在短暂的时间里起伏陷落。

她走过去,无声地靠近洛神。

洛神比她稍微高一点,站直身子低眉看着她,脸上带着浅淡的笑意。

师清漪伸出手,去检查洛神的伤势。

即便是沾染了血腥味,也掩盖不了洛神那抹幽冷却又攫人心魂的香气。

师清漪默默地盯着她看。眼前依旧是熟悉的让她挪不开眼的美丽,可是白皙上面染着的血渍却又让人感到心一疼。

这一刻,师清漪想极了将洛神抱在怀里。

忍了忍,她却只是把洛神的染血衬衫往下褪,蹙眉道:“你安下心,别往那些奇怪的方向想,反正我以后不结婚,家里人也奈何不了我,难道我不愿意,师夜然还会逼我嫁给别人吗?”

顿了顿,她的语气又温柔了起来,凝眸轻声说:“况且,你又怎么是孤身一人,我会一直陪着你。”

洛神终于听得满意,嘴角却微勾地反问:“当真不嫁人?”

师清漪看到她灼灼的眼神,再加上她上半身衣服褪掉,就只穿了内衣,衬了那种眼神,妩媚得让师清漪差点咬到舌头,连忙把干净上衣抖了抖,抖顺了便直往女人身上套。

一边套一边眼神闪躲地说:“我明明说的是不嫁给……别人。”

洛神点了下头,严肃问:“我不是别人罢?”

师清漪脸越来越红,娇艳得几乎欲滴了,手忙脚乱地给洛神扣扣子,声音低低的:“不是。”

洛神笑道:“扣斜了。”

师清漪:“……”

她又拆了重新扣,瞥到洛神的内衣,轻声说:“内衣要不要换?”

洛神煞有其事地考虑了会,道:“你觉得呢?裤子脏了,是不是也要跟着换一换?”

师清漪:“……”

她以最快的速度帮洛神把衣服穿好,硬邦邦地说:“内衣看起来挺干净的,你裤子是黑色的,染了血反正也看不见。就这样吧。”

洛神却抬手过来,揉了揉她的嘴角,将她故意绷紧的唇线揉松了,在她唇上轻轻吻了一下。

带着温暖与湿润的一个吻,师清漪眼睛几乎直愣了。

“那就这样。很好。”亲完后,女人如此评价。

师清漪心跳咚咚的,却又心满意足地回味了一番,这才眉眼弯弯地把压缩袋恢复原状,整理好背包,说:“我们回去吧。”

洛神点头应着,两人彼此的眼角都有挑起的笑意。

边往回走,师清漪边道:“话说回来,你刚胡诌什么三女儿,其实挺准的,我在家里的确是排行第三。严格说来,师夜然……其实不算是我长姐,上面还有个哥哥。”

洛神眸光晃了晃,表情却是轻描淡写的:“你们家不计划生育?”

师清漪咳一声:“他很早很早就去世了,所以不算在内,被人淡忘,在别人眼师家这一辈也就只有我和师夜然。不过关于我这位早夭的哥哥,家的口风总觉得怪怪的,我有几次好奇问起杨叔,杨叔的表情也有点古怪。”

洛神道:“你口的这些亲人,有关师家的所有,以往都是通过身边人口述解释的,对么?”

师清漪脸色突然凝注,好像想起了什么分外可怖的事,目光黯了黯,说:“嗯。”

“因为你记不得了。”洛神斟酌了片刻,才轻声说。

师清漪脸上呈现一种病态的苍白感,手指抖了抖,抿住唇抿了一会,才道:“这件事很复杂,我……我……”

她看起来惊慌失措得犹如一只小鹿,洛神知道时机不妥当,只得怜爱地揉了揉她的头发:“好,我们不说这个。”

话题打住,师清漪眼里依旧有点涩涩的,不舒服。

洛神牵住她的手,慢慢地往回走,和她轻声说着其他轻松的话题,等走到队伍的休息地,就听见雨霖婞沙哑地大喊一声:“你……你干什么!你别乱来!”

师清漪惊住,吓得连忙和洛神往前跑。

原来千陌已经醒了,此刻正骑在雨霖婞身上,伸手掐住了她的脖子。

她手臂上两条小蛇昂然地立起,嗤嗤地吐出蛇信子,陈旭东早就吓得缩在一旁,叶臻也吓傻了,只有苏亦和风笙冲过去就要扯开千陌,冷不防被那两条蛇绕过来。

两条蛇缠在风笙和苏亦身上,张嘴就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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