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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爱死你(上)

甄应远匆匆忙忙地掐掉手机,随便揣进裤兜里,脸上同时挤出笑容,得体地欠了欠身,道:“二小姐,您这会子怎么得空上来了?”

萧以柔妩媚勾人的眸子滑了他一眼,却没应他,只是不紧不慢地踱到甄应远的大软椅上坐下,长发乌黑,身上的齐膝裙子比明媚春日还要让人眼前一亮。

甄应远知道萧以柔的脾气,便识趣地不吭声,谦卑地立着,等待萧以柔开口的时刻到来。

办公桌上有只zippo的打火机,萧以柔修长手指扣着它,有一下没一下地漫不经心把玩着:“甄应远,你之前电话里的那些话,意思是在怪我呢?”

甄应远连汗都不敢擦,走过去,立在办公桌旁,声音低低的:“二小姐您误会了。”

萧以柔笑了:“我误会?你刚骂王副经理胆肥那会,不是还挺神气?王副经理他听我的话办事,你骂他,那可不就是在骂我。”

甄应远扣着手,讨好笑道:“我不知道那是您的意思。其实这事,主要是萧总他跟我千叮万嘱过,不能像往常那样找人抬价,我就……”

“去。你少拿我哥来压我,拍卖场这边现在好歹是我在管事。”萧以柔笑骂着,眼神里却透出一股子森冷,看得甄应远心里有点犯哆嗦。

甄应远为人圆滑世故,进萧家久了,对于上头的人和事还算摸得透彻的。萧家这两兄妹,打小含着金汤勺出生,年纪轻轻就掌控了萧家的资产命脉,皇都大酒店也只不过是其的一支而已。

这其暗潮汹涌,形势复杂难辨,对于萧慕白和萧以柔两人来说,倘若没有十足的心机和手段,是根本无法打理清楚家族产业之间的千丝万缕的。

甄应远自然知道他家二小姐惯常喜欢笑里藏刀,她笑得越欢,就越让甄应远觉得恐怖。尤其是这位二小姐表面上给人的印象分外贪玩,玩心大了,很多东西在她眼不过是一场不值钱的游戏,她玩得痛快了,那就高兴,她要是玩得不痛快,皱一皱眉就可以把一切给毁了。

“二小姐,这次恐怕有些棘手。”甄应远斟酌着道:“抬价问题刚刚已经被人指出,对方还在等着我们这边的回应。对方也是个惹不起的角色,要是不好点解决,恐怕会有大麻烦。”

萧以柔低头,拿着打火机磕出一簇火,火焰照着她的睫毛,是冷冷的暗金色:“我知道是谁。我这次就是好玩试试她,没真的打算给她抬价。”

甄应远愣住。

“我哥要的女人,可不能差,不是吗?目前来看,她挺好的,就是不知道这破剑怎么就入了她的眼,居然会这么大魄力甩出近一个亿标下,有点意思。”萧以柔低低呢喃笑着,朝甄应远伸出手:“拿来。”

甄应远有些迷惘地望着她。

“蠢。”萧以柔盯着甄应远:“手机。”

甄应远把自己的手机递给萧以柔,萧以柔翻出通讯记录,找到里面的一个号码,拨通打了过去。

包厢里闭目养神静坐的师清漪听到手机震动的声音,睁开眼,从沙发上坐直身子,摸起手机接听,声音寡淡:“甄经理。”

“你好,师小姐。”

陌生的女人声音让师清漪立刻变得警惕:“你好。甄经理呢?”

“他现在就我旁边,我是拍卖场的主负责人。”萧以柔瞥了眼甄应远,道:“甄经理这回处事不当,让某个纯属玩票性质的客人混了进来,给师小姐你添麻烦了,这是他的失职,我代表酒店这边向你道歉。”

“玩票?原来是这样。”师清漪唇角一勾,戏谑地笑了笑:“只是我还没见过哪个拍卖场的客人敢玩票玩到一个亿的,真是让我开了眼界。”

师清漪早就料到皇都酒店打死也不会承认是他们内部一手安排的,果不其然,对方现在就厚脸皮地拿出“玩票”这个蹩脚的幌子来敷衍对付她。

“对,实在不好意思。那位客人我们酒店这边已经取消了他的拍卖资格,请他离开了。之前的一切都不作数,拍卖将会重新开始,师小姐你可以再重新下标。”萧以柔好整以暇地道。

“如此,我还要多谢你们及时妥当的处理。”师清漪道:“只是我想起了贵酒店开拍前的一个协议。以往但凡来贵酒店参加拍卖的客人,倘若出现恶意玩票抬价,导致最后拍下货品却无法兑现,都需要支付巨额的赔偿款。赔偿款的百分之五十交给贵酒店,可是另外百分之五十却是要交给与之最终竞标的那位客人,借以补偿损失。”

师清漪声音临到最后,依旧是寡淡的:“赔偿款为玩票者落锤价的百分之一,我来算算,近一个亿,那就是一百万呢。”

萧以柔的脸略微冷了冷,嘴角笑意却是没减:“哎呀,师小姐好记性,以前是这样没错。不过这次都怪甄经理的疏忽,没有给客人们进行协议签署,所以我们酒店这边也不好拿个没有签字的空头规定去找那位15号的先生索要赔款,这样无凭无据的,我们也没办法的。真是对不起,师小姐,我们无能为力。”

师清漪这下终于明白为什么以前酒店都会有协议派下来,偏偏这次却反常的没有,原来酒店那边早就准备好推脱的法子了。

师清漪却也不急,她这次并非真想要赔款,只是被酒店骗了心里万分不悦,不管如何也得让酒店这边知道点轻重。

她顿了顿,声音沉沉地道:“既然如此,没有白纸黑字签名的协议,那的确是没办法。不过有一个是明规定的,即使没有协议,来这的每个拍卖者都有义务履行。拍卖前我们每人都向酒店交纳了保证金,保证金为起拍价十万,倘若有人玩票,十万的百分之五十归于酒店,而另外百分之五十,应该归于最终竞拍者。”

萧以柔静了半响,这才凉凉笑道:“当然。师小姐,那三十万的赔偿金,将会是你的。”

师清漪淡道:“那拍卖可以重新开始了?”

“现在重新开始,已经通知下去了。”萧以柔捏着打火机,又亮出一簇火焰:“祝你愉快。”

电话结束,师清漪微微蹙眉,给陈栋发了条短信:“重来,照我说的做。”

萧以柔把手机丢给甄应远,嘴角一直保持着笑意,一手托香腮,抬眸漫不经心地盯着拍卖场的实况监控。

甄应远站在旁边,大气也不敢出。从萧以柔的表情来揣摩,她绝对不是高兴。她现在的笑,很明显是她玩输了,或者玩得不痛快时的笑容。

萧以柔看着拍卖场重新开始叫价,举牌者此起彼伏,她觉得分外无趣。

本来最开始,她的确是玩得高兴的,现在被她这未来嫂子一搅合,她突然有点不是滋味。

她这所谓的未来嫂子有过硬的身家家底,有锲而不舍的恒心,可惜就是难以拿捏掌握。

哥哥到时候能吃得住她吗?

萧以柔目光在屏幕上扫过,最终扫到一个角落里。

角落的梨花木椅上此时正悠闲地坐了一个白衬衫的女人,监控之下侧脸弧线精致,好看的眉眼之间却依旧是初见那次时的疏离寡淡。

萧以柔指着那女人对甄应远道:“这客人你认识?”

甄应远探头一看,道:“你说洛小姐吗?”

“她姓洛?”萧以柔脸色重新变得明媚起来:“叫什么?”

“洛神。”甄应远低声道:“洛小姐算是我的熟客,她手里好东西不少,都是了不得的珍品。这次她只是来看看热闹,从头到尾没有出价,并没有下标的意思。”

“嗯。”萧以柔沉吟,最后吩咐道:“甄应远,你把这位洛小姐登记的资料拿给我看下。”

拍卖终于在接近午十二点结束,在落锤的那一刻,洛神站起身,悄无声息地退离了拍卖场。

没有人捣乱,师清漪终于没有悬念地成功标下古剑。不过由于之前那个风波效应,古剑的身价也微妙地发生了改变,追逐的人反倒比之前要更多更热情一些。

最终落锤价格为九百四十万,扣除15号赔偿保证金一半的三十万,最终以九百一十万的价格成交。

师清漪如愿以偿地抱得古剑,内心却是说不出的复杂。她确然是欣喜的,可更多的,却是羞窘与恐惧。

这种恐惧,也只有她自己知道。

散场后,师清漪和陈栋将车直接开回了墨砚斋。老杨接到电话,已经在墨砚斋的古玩处理室准备好了一切,留下陈栋在外头和其他几个年轻的伙计看店,师清漪则和老杨带着古剑走进墨砚斋最里面隐藏的古玩处理室。

处理室是用来清洁和管理一些古玩的私密场所,墨砚斋里许多收购来的东西,都会在这个房间里进行打理。只是这种处理清洁的工作十分精细复杂,如果没有过硬的技术,一般人是不敢动手的。

幸而老杨是这方面的好手老手,这座城市老杨敢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

老杨把古剑搁在剑托上,端详了一会,咂摸嘴道:“这玩意真造孽,怪不得皇都那帮孙子不敢做处理,这么厚的污渍,稍微一个差池,整个剑身就给毁了。”

师清漪换下身上西装,穿上灰色的处理工服,正在处理台旁戴手套,听到老杨说话的口气,不由有些失望道:“怎么,杨叔,你也没办法?”

老杨咧嘴一笑:“丫头,信不过你杨叔?”

师清漪明白了,回了一个淡笑,戴好手套开始准备清洁工作。清洁工作主要还是老杨主理,师清漪负责打下手,除了特制的清洁液,清洁软布,还需要用到小镊子,小挑勾等精细工具等进行挑污清刷,整个清洁工作异常繁琐与艰苦。

午餐还是陈栋从外面点了打包带回来的,师清漪和老杨两人待在处理室里飞快吃完,又接着工作。

本来师清漪以为下午点之前能够弄完,可以回家和洛神吃晚饭,结果到了点一看,完成进度还差了一大截,师清漪没办法,只得给洛神打了个电话。

师清漪心虚地交待完,洛神在电话那头淡淡回答她:“好。别太晚回来就行。”

师清漪听到洛神软而冷的声音,本就有些恍惚,老杨在旁看见她那张魂不守舍的脸,低声关切道:“师师,跟谁打电话呢?”

“没跟谁,一个朋友。”师清漪擦了擦汗,低头清理古剑。

老杨就是个老油条老精怪,眯着眼笑道:“男朋友?”

“别胡说。”师清漪瞪他。

“好好,我胡说。“老杨哈哈笑,拿着镊子去刮剑身下端右侧的污垢,刮了几分钟,他胡子都激动地抖了起来:“这……这是……”

师清漪问:“发现什么了?”

“师师,你看这里。”老杨小心地托起已经快要回复锋芒的古剑剑身,展示给师清漪看。上面的花纹古朴华丽,熨帖地刻在剑身的央,剑身流畅犹如流水,那些花纹通透得仿佛要随着流水浮动起来,绽放出一种潋滟的美。

而剑身的右下角镌刻了一行古篆小字:“阙者,以成器。”

师清漪看出来了,也是讶然:“这居然是春秋铸剑名师欧冶子所铸造的巨阙剑。”

老杨点头,声音里是掩盖不了的惊喜:“‘阙’,古时通假‘缺’。欧冶子当年铸造完巨阙后,因其锋芒太盛,无坚不摧,但凡过巨阙剑锋者,都无一例外留下缺口,所以命名为巨阙。这已经不是寻常的古董,这在现在看来,就是神器级别的国宝啊,根本就没办法用价格来估量。师师,你这回拍得实在太对了,九百一十万,实际上还抵不了这把巨阙的一个零头。”

老杨兴奋的话语主要是从巨阙不可估量的商业价值来切入,师清漪却并未如何听进去。

她心里只是一种近似感动的触动。这把巨阙,这把春秋无上的名剑,居然是属于那女人的。

整把剑雅致透着森森冷冷的锋芒,这种美丽,也只有同样如此夺目的女人,才能配得起它。

知道这是巨阙后,清理工作更加艰苦与细致,两人一直忙到半夜快十二点,才终于大功告成。

巨阙经过两人几乎没有停歇的清理与呵护,终于焕发了新的生命,冷冽的剑锋里压藏着的古朴历史与过往记忆,仿佛就要随着它重新绽放的美丽而呼之欲出。

师清漪把店里一个剑匣拿出,取下里面之前搁置的一把长柄古剑,将巨阙小心地放了进去。老杨年纪大了,忙活了这么久非常疲累,师清漪便让陈栋开车送老杨回去休息,自己则另外带着剑匣回到了家。

推门一看,客厅里一片漆黑寂静,夜色沉沉地从半遮半掩的窗帘透进来,在空调的作用下,夏夜凉如水,有清冷的月光投照在地板上,就似铺了一层雪白的细沙。

书房里却是亮着灯的。

师清漪将装巨阙的剑匣收好,有些忐忑地轻手轻脚向书房走去。

书桌上的笔记本已经因为长期未操作而进入待机黑屏状态,旁边搁着几份学习资料,女人安静地伏在桌面上,以手为枕,竟是睡了过去。她旁边的钢笔还没有盖上,最开始她并不习惯钢笔,总是会习惯地选择毛笔小楷书写,后面师清漪手把手握着她,慢慢地练习找感觉,她才终于适应了钢笔这样一个现代化的书写工具。

“洛神,回房去睡。”师清漪靠近伏案阖眼安睡的女人,弯下腰,低声道。

洛神静静的,没有反应,呼吸绵长,轻轻地喷在了师清漪搁在桌面的手背上。她的长发乌黑柔软,慵懒地散在肩头,带着深沉夜色的沉静与妩媚,脖颈肌肤洁白紧致,包裹着纤细的骨骼,身上白棉布的睡衣柔软地贴合着身体曲线,更是衬得她皎洁而昳丽。

她就像是孤冷的一弯银月,却足以让师清漪的目光变得炽热。

师清漪伸出手,呢喃着:“洛神。”

她的手滚烫之极,触到了女人的脸颊,轻轻地来回摩挲,仿佛便要就此融化。

作者有话要说:  粽子节快乐。

但是现在这个粽子里目前没有粽子,只有妹子(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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