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婷婷进入柳振国办公室，甜甜喊了一声爸。
柳振国皱了一下眉头，很快又松开：“不是说了，上班时间没什么事不要总来办公室找我。”
话的内容好像挺严厉，其实语气非常温柔。
张秘书在关门前听到领导的话，默然不语，只是在心里叹了口气。
“爸，我当然是有事才来找你的啦。”柳婷婷绕到柳振国背后，双手攀在他肩上，语气带着撒娇。
“什么事，说吧。”柳振国拍了拍女儿的手，到底没再说什么责备的话。
“爸，你知道台安的王国华吧？”
柳振国点头，这可是台城市里的名人：“怎么，你们出版社还和新台开发区有业务往来？”
“是啊，他们开发区编写了一本反诈教材，很有警示意义，我联系上他们洽谈出版事宜，结果王国华态度很是恶劣，拒不接受。”
柳振国略微皱了一下眉头：“什么反诈教材？”
柳婷婷早有准备，从包里把教材取出，递给柳振国。
“怎么是英文版的？”柳振国看着一行行蝌蚪文有些眼疼。
“这是向兵去参加英文培训班拿到的教材，当然是英文版的。”柳婷婷理所当然地说道。
听到女儿提起向兵，柳振国不太高兴，不过和之前一样板着脸，倒是看不出来心思变动。
“爸，你有没有看到过威安教育的宣传海报？”
柳振国摇头，柳婷婷便向他科普了一番，种种优惠政策、营销手段，柳振国听了，心中触动，感觉受到某种启发。
紧接着，柳婷婷又把自己跟威安教育联络，最终确定版权在开发区的事也说了一遍。
“爸，你知不知道王国华跟台安县里签了一个合同……我好心提出让王国华接受买断，可以给开发区的工作人员发一笔过节费，结果王国华就不高兴了，直接挂断了电话。”
“买断费多少？”柳振国问道。
“三万，爸，这个价不低了，现在一本书的定价大多在两三块钱左右，按照5%的税率，一本书才能拿一毛多，三万块得卖二三十万本呢。这书说是教材，实际上根本不是正经教材，当成图书来卖，可不一定能卖到这么高的销量。”
柳振国对出版行业的所有了解都来自女儿柳婷婷，过去也不是没有询问过其他的从业人员，只是大小姐都说了是这个价码，其他人敢说不是吗？还想不想进步了？于是便这么误会至今。
实际上5%的版税率基本上是最低价位，高的有15%，乃至20%、30%都有，并不是只有5%一种计算方式。
而且柳婷婷也是偷换概念，教材就是教材，哪怕它不能进入全日制公办学校，但是全国那么多学英语的人群，那么多的英语培训班，随便找上几家大型机构合作，还愁卖不出二三十万？这是欺负王国华不能当面对质，只能任由她胡乱描摹。
语言的艺术啊。
“爸，我听说新台开发区现在账上一分钱都没有，发工资都困难，更别说过节费了。”
听到柳婷婷这么说，柳振国自然不高兴：“市里不是给开发区拨了专项资金吗？怎么可能账上一分钱没有？工资都发不出，工作人员哪来的热情投入建设工作？”
“爸，我不是跟你说了嘛，王国华刚愎自用，主动提出跟县里签合同，不要县财政扶持，开发区自力更生。”
“胡闹！”
“爸，现在不是追究这个的时候，你想啊，既然没钱，那就开源节流呗，工资都发不起，没什么节流可说的，我可是给他们送钱的，王国华压根不接受，这样的行为不可取，这样的人真能把开发区搞好吗？”
柳振国当然知道柳婷婷说的话有夸大成分，说不得是她态度不好，所以才导致最终谈不拢。
但是有一句话他还是觉得女儿说得没错的，金主送钱上门，王国华却拒之门外，这种行为不可取。今天拒绝的是柳婷婷，明天可能就是拒绝其他企业，你一个开发区主任很高贵吗？
柳婷婷看她爸被说动了，心里很高兴，王国华，你拿什么跟我斗？
只是等了好一阵，柳婷婷也没看到柳振国有什么动作，往外拨电话、下命令完全没有，不说撤掉王国华，对他申斥一番总要的吧？这是柳婷婷第一次感觉自己的告状失灵了。
“爸，我看王国华今年才三十吧，大概是人还年轻，之前又是当警察的，不懂官场的这些弯弯绕绕，不如爸你好好教一教，为组织培养后继人才可是你这位市委书记的责任呢。”
“行了，王国华的事我会处理，你就别管了。”
柳婷婷听出几丝不同寻常，当即问道：“爸，这个王国华很有来头吗？”
提起这个，柳振国深深看了一眼柳婷婷，哼了一声：“王国华本人没什么来头，倒是他的岳父家，大有来头！”
柳婷婷怎么那么不信呢，真有来头能被发配到台安去？她爸是借题发挥吧？
“爸，向兵挺好的，你能不能给他一个公平的机会，让他证明自己吗？”
“证明，怎么证明？一心向往着出国就是他的证明吗？”柳振国一边说，一边敲了敲桌面上的教材，一切不言而喻。
“爸，向兵那是想出国进修，学习先进知识，回来之后才能更好的为祖国服务。”
“婷婷，你扪心自问，这话你信吗？”
柳振国的发问，虽不是振聋发聩，却也让柳婷婷讷讷无言。
“行了，你先回去上班吧，记得没事别总来政府找我。”柳振国也不想跟女儿吵架，直接下了逐客令，把人给赶走。
柳婷婷走了之后，柳振国还坐在位置上发愣，这个号算是废了，希望重练的号不要重蹈覆辙才好。
这般想着，柳振国拿出手机，点开通讯录里的一个号码拨了出去。
“亭亭，晚上有没有空，陪爸爸一起吃晚饭？”
“好啊，爸想吃什么，我给你做吧。”
“你做的爸都爱吃。”
……
下班后，柳振国带着张秘书一起离开。
临行前，张秘书打开柜子，从浅蓝色保温杯旁边取出一个同款浅紫色的杯子，同样泡了金花茶，将杯子放入公文包，随着上司一同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