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道上的车有点多,车速比较缓慢,把路上的时间拉长。
工作上的事情已经聊完,似乎再无可聊之事。
车里面一阵寂静,一种捉摸不透的寂静,一种山雨欲来前的寂静。
曹学谦不敢偏头看。
奇怪,她为什么不说话?她在想些什么?
程点菲不是没有话,她有很多话。
自从爱上他以后,好多好多话,她只能说给自己听。
今天,她要说给他听,让他明白她对他的一颗深情炽热的心。
因为,她觉得,这是一个多么难得的一次机会,她不要错过了而让自己后悔。
她在下决心,她在鼓勇气,在积蓄力量。
她只觉得面红耳热,那颗心怦怦地似有东西在一下一下地猛烈地捶。
“谦哥—”程点菲勇敢地,眼神灼灼地看向曹学谦,声音因太激动而有点打颤。
曹学谦听得那颤音下深情的呼唤,只觉得脑袋“嗡”地一片空白。
来了,我害怕的东西要来了。
我所要面临的考验要来了,现在是无处可躲无处可藏了。
身体更僵了。
方向盘全凭习惯,全凭双手的记忆在操控。
他双眼僵僵地盯着前方,不自觉地吞咽让喉结也在紧张地滑动。
“谦哥”,
好听又深情。
可他不能应,不能应。
应了就表示了他与她之间那层特殊关系的确立,因为他知道她口里的“谦哥”是怎样的一种含义。
程点菲没等到曹学谦的回应,但她不管,只要他在她的旁边,只要他听到了,她就要做爱的战士,她要把她要说的话说完:
“谦哥,你知道吗?我爱你!从到立金公司后不久,我就无可救药地爱上了你!
“我已经默默地爱了你三年,三年!三年里,除了工作,你都没好好地看我一眼。我的心每天都在思念你的苦痛中煎熬挣扎。
“我想法设法地想引起你的注意:你生日的时候我送你小钱包;工作中我努力使自己优秀以便得到你的关注;与你参加活动时我精心打扮自己;你去哪里我就想跟去哪里……
“我熟悉你每一个身影:你工作时的身影,你在舞台上吹口琴的身影,你在足球场上踢足球的身影,登山时你站在岩石上的身影……
“真的,太多太多,我数不过来。这些,你压根就不知道。今天我就通通说给你听,我要让你知道,我爱着你!白天黑夜每时每刻都在爱着你!”
程点菲越说越激动,她感觉整个身子都在抖动。
要说的话太多,她一下说不完,她要停一停。
她看向曹学谦,她的谦哥。
她目光热烈,胸脯因太激动而剧烈起伏。
谦哥,你可听到了我的衷肠?你可知道我爱你有多深?
曹学谦都听到了,他哪能听不到?
她的话一句接一句,都不用思考,完全是在不假思索地倾倒,源源不断,奔涌而来,让人动容,让人无法招架。
曹学谦的心又开始猛烈跳动,他紧绷的神经似乎要要一根一根被这份深情攻破,他感觉他的心越来越软而无力。
他艰难地挣扎着,也不看程点菲,嗫嚅道:“程点菲,你太傻了,你,你知道我已经……”
“我不要听!”程点菲慌忙打断,她知道曹学谦要说的是什么。
她深吸了一口气,仿佛吸进去了无穷的力量:
“我知道我自己很傻,我已经很傻了,傻到自己无力自拔了。我每天又盼又怕,我独自一人,战战兢兢,如履薄冰,怕人嘲笑,怕你发现。
“我心里千百次叫你谦哥,可你一次也没听见。
“那一次,你应该不记得了,或者你是压根没有印象了,但我永远记得。
“那是在你家阳台,我看到你在开灯,我一下就看到你,那么意外,我没管住自己的心,我一下就叫出了“谦哥”来,但我又发现不妥,我像个小偷一样怕得要命,我赶紧逃,逃进那一片黑暗里,让你看不到。
“……
“谦哥,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我不求你什么,我只要你让我爱着你,让我每天能叫你谦哥,这就足够了。
“谦哥?”
程点菲再一次抬了双眼,看向曹学谦,带着祈求,轻唤“谦哥”,那双眼眶,分明已是泪水花花。
天色已黑,街边的路灯亮起。
福克斯已经下了高速,驶入了象洋大道。
幸好回家的路每天都开,闭着眼也不会错了方向。
程点菲至情至深的诉说,她义无反顾的表白,一声声一句句,都敲在曹学谦的心坎上。
他相信她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阳台上的那声“谦哥”他确确实实是听见过的。
他不知道自己让她爱得这么深这么苦。
他不敢看她,他感觉自己那坚定的力量就要缴械投降,他怕自己哪怕只看她一眼,也会心疼地像搂叶莲一样地把她搂在怀里,给她安抚和力量。
不要再叫我“谦哥”了。
我的心已经好软好软,再叫我怕我就无法抵抗了。
对不起,我不够勇敢,我不敢去爱别的人;
对不起,我的心不够大,只能够装一个人。
曹学谦不敢回答,也不敢劝阻。虽然他知道他应该回答,应该劝阻。
他的智慧,好像一下归于零。
好在,福克斯已到了象洋大道。
“到了象洋了,你在哪里下?”曹学谦知道自己的话好冷酷好无情。
程点菲抬了泪眼望,看到了大福商场。
她没想到这么快就到了。
她还有很多话没说完,她还沉浸在自己的激情里没有走出来。
但真的是已经到了,真的是要下车了,那些没说完的话只能留在以后慢慢再找机会诉说了。
“我在大福商场下吧。”程点菲对大福商场比较熟,她已经在这里下过两次车了。
福克斯驶进了辅道,慢慢驶向大福商场。
程点菲好惆怅,她又要和曹学谦分开了。
她不想分,她不想一个人。
而且,她还不甘心。
她说了那么多,她也想听曹学谦说一说,她想听曹学谦说他其实也爱着她,只是他不敢。
她叫了那么多声“谦哥”,可他一声都还没答应,她想听到他的答应,想听他说她以后可以一直叫他“谦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