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兮因为玩桌游输了,被惩罚去外面树林站半个小时了。”风轻盈面色担忧,告知了他始末。
树林?
冷彻瞳孔一震,身侧的手忽然攥紧成拳。再开口时,语气比外面飘雪的天气还要冷:“是谁的主意?”
黄苑一脸无辜地告状:“冷彻学长,你别管她了。她呀,就是个撒谎精,真心话不想说,还说什么自己不能喝酒?真是好笑,这饮料能有几度啊!”
“她的确不能喝酒。”
一碰带有酒精的饮料,一杯就倒,要是天黑了,还会被恶灵上身。
“阿彻,你根本就不了解她。”紧挨黄苑而坐的白斯诺淡定开口,“有谁喝一杯没几度的酒饮会喝醉啊。这不过是她逃避惩罚的借口,你别被她骗了。”
“所以,你们就让她脱了外套去树林里站着?”他的眼神冰冷阴鸷,宛如锋利的刀刺向两人,“如果她出了什么意外,你们担当得起吗!”
黄苑被他语气中的肃杀之意吓得脸色发白,以前他在她眼中只是可望不可及的高岭之花,现在他就像是被触及逆鳞的阎罗,随时有可能把她撕得粉碎。
白斯诺见他这副模样,也被吓得脸色微变,心中是说不出的嫉妒与心酸。自己似乎低估了他对她的在乎。
“堂哥既然这么关心她,早跟她来不就好了。”冷念然笑着打破低沉的氛围,一脸看戏的模样,“至少在她输掉游戏时,替她挡挡酒。”
他似乎很希望自己出现在这里。
冷彻没时间探究这些,也不在意他的想法。
只见少年冷哼一声,二话不说拿起桌上的酒,一饮而尽。接连喝下三杯后,他睨着冷念然,森冷的眼眸仿佛深不见底的寒潭:“她的酒我替她喝完了,她的惩罚也应该结束了。”
冷彻放下酒杯,拿起木倩兮放在沙发上的外套。
“还有,我比你想象中的还要了解她,她没有撒谎。”
最后他冷漠地丢下了这句话,带着挂在臂弯上的外套,快步而去。
冷彻一路眉心紧簇,打着她的电话,却始终无人接听。他急匆匆赶至了树林前,心急如焚地四处张望,却没有发现她的身影。
右脚刚迈过边界,随着“咔吱”一声,靴子便陷入厚厚的积雪当中。
天上飘落细小的飞雪,雪花满满的枯树林里如死一般沉寂,一如九年前那样。
尘封已久的记忆被翻开,如同一道厚重的铁链,牢牢缠住了他的脚步,动弹不得。
“爷爷,我不应该吃甜点!是我不对!是我不对!”
枯树林中,八岁的少年跪在雪地上,眼神中满是恐慌,抓着冷松延的裤腿不停向他求饶:“我不应该贪嘴,我再也不吃甜食了!求求您原谅我这一回,不要丢下我!”
自少年记事起,他就能感受到爷爷眼中的憎恶与敌意。
“既然你害死了我最爱的儿子,那你就替他活着吧。”
这是从很小起便刻入他骨髓的一句话,从此之后,他失去了选择的权利。
爷爷替他打点好了一切。
房间是按照大伯最喜欢的风格布置,衣服是按照大伯最喜欢的风格搭配,作息是按照大伯的时间进行安排……
大伯不喜欢吃甜食,于是他必须放弃自己最喜欢的甜食……
大伯待人温和有礼,在业界有公认的好人缘,于是他必须挂着虚伪的笑容,和其他业界大亨的孩子打交道……
无论喜欢与否,他必须按照大伯的样子活着,否则,稍有不顺意,只会换来爷爷更深的厌恶。
唯有这样,才能相安无事地活下去。
他一直小心翼翼地生活,日子枯燥无味的一天天过去。直到温泉山庄的宴会上,他忍不住吃了一口点心,第二天人群散后,便被爷爷拉至了枯树林中,要丢了他。
他似乎,连替代品的身份都失去了。
身后两名凶神恶煞的大汉将少年拉开。
冷松延嫌恶地拍了拍方才少年碰过的衣料:“你以为只是因为这个?当然不是。”
随后,他的笑容变得有些癫狂:“墨然有孩子,墨然竟然留下了一个孩子!就是因为你的存在,轻舟才会远赴国外偷偷生下孩子瞒着我瞒到现在!”
“既然我还有个孙子,也就没有留下你这个孽种的必要了!你已经害死了我的儿子,我不能再让你害死我的孙子!只有你消失了,我的孙子才会回来!”
冷松延神色狠戾地看着两人 :“收了钱,你们就要把事处理好。无论你们是亲自‘解决’他,还是把他丢去荒原上喂狼,总之,要让他消失得无影无踪,不要再出现在我眼前。”
少年颤抖着质问:“可是,我也是您的孙子不是吗?”
“我的孙子只有一个!带他走!”
原来自己在他眼里,连条人命都不算。
冷松延没有丝毫犹豫地转身而去,无论身后少年如何哭着恳求。
“是!”两名大汉应答。
少年起身要跑,却被抓住肩膀死死按在了雪里。
无论他怎么呼喊,自始至终没有一个人出现,包括父母。也许,他们早就想和爷爷一样把他扔了……否则,也不会从小将他放在爷爷身边。是这样的,没错,这世上没有人会爱他。
忽的,口鼻被一块沾有奇怪气味的帕子紧紧捂住。
恐惧与绝望填满了少年的眼眸,他拼命挣扎了几秒,终是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