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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她这副要死不活的样子,孟老娘长长的叹了口气。抬起胳膊似乎想摸摸她的头发,布满老茧的手在头顶犹豫了一下,还是收了回来。

“老闺女,俺知道你现在难受的很,可是再难受也不能起了想不开的心哪。别东想西想的,你这脑袋没多大的事儿。

昨天你哥专门去靠山屯,请了老郎中过来给你瞧看过了,人说你搁床上养个十天半个月的,也就没什么大事儿了。听话,啊?难受也就这么几天。”

孟恬闭上眼睛,不想说话。让她说什么呢?说之所以这么难受,纯粹是饿的?她又不是没上过学,九年义务也没有还给老师,当然知道现在这是什么年头。

能捞上口吃的就不错了,还东想西想什么呢?是她自己咽不下去,又不是孟家没给饭吃。作为一个成年人,不能太过无耻。现在这世道,能全须全尾的活着就不容易的很了,道理也都懂,可就是接受不了啊!

原本好好的小资生活,生生的变成了在温饱线上挣命,这中间的落差,可以说上一句天壤之别都不为过!

不能想,想想就觉得自己比窦娥还冤。

其实刚开始她不是这种等死的心态,毕竟好不容易捡条命回来,也真不是就奔着死去的。所以这两天是各种各样的想招儿哇。

那网上穿越指南不都教了吗?穿越人一般都是位面之子,头顶各种光环,随身空间系统小精灵啥的,不论什么奇奇怪怪的金手指,总会给随便安排上一个的。

她也好打发,不挑。

来回在身上摸索了好几遍,别说啥金银首饰玉器挂坠了,连条红手绳都没有。

没有载体也没事,万一用意念也可以沟通呢?所以她又在脑子里,神神叨叨的各种絮叨。

从玉皇大帝念到了阎王老爷,道教求不通又换佛教。从如来佛祖念到了地藏王菩萨,还是不行。就上帝撒旦圣母玛利亚轮番安排上,可是从头到尾没人搭理过她一下。

然后她就知道了,人家穿越都是要干些惊天动地的大事情,她穿越纯粹就是来凑数的。既然这样的话,那姐就收拾收拾东西,准备回老家了。

也不是单纯就抗压能力差,实在是太遭罪了!裹着杂草米糠的窝窝头粗糙的下不去嗓子,这几顿她都是凑合着,用那稀的能照人影子的米汤吊命。

这两天啊,生生是把眼泪都给哭干了,又饿又晕。长这么大啥时候受过这种委屈?辗转反侧的琢磨来琢磨去,一直也没想明白,到底是得罪哪路神仙了呢?

晕晕乎乎的躺在床上,两眼一闭一睁,还在这鬼地方呢。这就又弄清楚了一件事情,左右回肯定是回不去的了,在这要吃没吃要穿没穿的地界上,想要活下去就一个字,熬。

想想以后还有那么多年等着她来熬,瞬间就觉得这命,也不是非要不可。这穿越大神恶劣的吧,是要让她把上辈子没吃过的苦,这辈子全来一遍呗?那还挣扎个什么劲啊?爱咋滴咋滴吧。

都说我命由我不由天,那这把先炸胡,下把从来吧。

就是抱着这么个摆烂的心态,她从昨天下午饿到现在,愣是一口米汤也没喝。感觉肠子跟要搅在一块儿似的,抓心挠肝的难受。

这绝食也不是一般人随随便便能使出来的手段,能成功的都是狠人呐!要不是实在看不到一点希望,她还真受不了这份罪。可是一想想以后要过的日子,算了,还是毁灭吧。

苦口婆心的劝了半天,这丫头还是趴在床上,一动不动的不搭腔。老太太只能叹了口气,手掌撑着床沿站起来。低头看看她苍白虚弱的巴掌小脸,皱眉想了想,转身出去了。

床上的人肚子咕咕的叫了好几声,她只是缓缓的翻了个身,把脸转向了墙壁的那一面。

出了房门的老太太没有回地里忙活,倒是一路来到了灶房,摸到菜橱旁边,拽开菜橱门往里面看了看,空荡荡的好几层,耗子来了都得跑空。

又去掀了一下盖着粮缸的沉重木盖,一些泛黄的糙米,浅浅的铺了层缸底。

孟老娘抄起旁边的黄瓷盆,弯腰伸手连抓了三把,这才把木盖子压回去。

淘米下锅兑水,然后又转身往鸡窝里寻摸了一圈。家里就这么两只鸡,每天的鸡蛋,儿媳妇心里都是有数的。

老太太叹了口气,弯腰蹲下从鸡窝里拿出来一颗。还是温热的,鸡蛋个头不大,可好歹能让她闺女进一口食。

孟家灶房的烟囱,很快就冒起了炊烟。

本来东西也不多,熬煮起来就用不了多少功夫。也不过就是十几二十分钟左右,孟老娘端着土黄色的蓝边大瓷碗,又站在了孟恬的床跟前。

“老闺女,快醒醒。看俺给你烧啥好吃的了?快起来看看,听话。”

这跟哄小孩子一样的语气,一遍一遍轻声的呼唤,实在是叫孟恬不忍心不搭理她。

又费劲的翻过身来,睁开眼睛看着对方。到现在为止,脑子里也没有接收到原主的任何记忆,对着这么张完全陌生的脸,叫妈妈是真的叫不出口,可也不好再叫人家大娘。嘴唇动了好几下,也没发出任何声音。

孟老娘倒是没在乎到这些,就是一脸献宝似的端着大瓷碗,弯腰凑到了她跟前。用木勺子轻轻搅动了几下,一股浓郁的鸡蛋味伴着米粥的香味,就霸道的冲进了孟恬的鼻腔里。随之而来的就是接二连三的腹鸣声。

“就知道你饿的遭不住了,个鬼丫头赶紧起来趁热吃了,要不然一会儿凉了可腥气的很。”

一边絮叨一边把碗放在旁边的桌子上,腾出手弯腰把闺女捞起来,用枕头垫在她身后,又给她套了件小薄袄,被子拉到腰腹处盖好,这才把碗给端过来塞到她手上。

孟恬有心想说不吃,可手和嘴巴都不听她的使唤,晕乎乎的捧着碗,哆哆嗦嗦的攥着木勺子,浓稠的鸡蛋米粥,就一勺接一勺的被送进了嘴里。

明明她嘴巴里都淡的品不出什么味儿了,可就是能感觉到,这鸡蛋米粥可真香啊!比她以前在高档餐厅里,吃过的那种山珍海味都更香!

被饿了好几天的肠胃,终于有了正经的食物安抚,这才渐渐的缓下了躁动的作派,听不到那些敲锣打鼓般的抗议声了。

一碗粥看着不少,可在她风卷残云的速度下,也很快的就见了底。

孟老娘站在一边看着她,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眼睛里的神色有些奇怪。说不上是难过还是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