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瑜听得心头一片沉重。
他自然是了解倭寇‘潜力’的.....
虽然眼下就连薛蟠这个亲临战场的军官都没觉得倭寇有什么值得注意的。
但真要认真说起来,倭寇的害处丝毫不比北方的鞑靼小!
毕竟眼下整个东南地区可都是景朝的赋税重地!
不说别的,宣文帝还心心念念的盼着漕粮按时押解进京呢。
原本的明朝少了北方的掣肘,尚且拖拖拉拉的用了几十年。
而在眼下的红楼世界,景朝还要面对虎视眈眈的草原外虏和建州女真!
饶是贾瑜这个穿越者,此刻也不禁为宣文帝嘀咕起来了,真是焦头烂额啊......
想到这里,贾瑜一边心头同情着皇帝,一边笑眯眯问道:“文龙,若是我有意出兵平倭,你麾下将士可以大用否?”
薛蟠:“?”
像是被茶盏烫到了手,他身子一个哆嗦,难以置信道:“瑜哥儿,你是说笑的吧?”
贾瑜手掌轻轻摩挲着茶杯,闻言似笑非笑道:“就是随便问问,现在倒也说不准。”
薛蟠顿时松了一口气:“是说笑就好,是说笑就好!”
他寻思了下,缓缓道:“水师那边,俗话说烂船还有三斤钉,多少还是有能打的建制在。就是沿岸卫所的军备恐怕难当大用,里面被倭寇的细作渗透的太狠了,自己人有多少难说。”
“至于我手下的新营,虽然弓马娴熟,但是奈何一没有大船二没有装备,因此只能在陆上和倭寇玩玩了。”
贾瑜微微颔首,又惊奇道:“这些都是你自己想的?”
这些话且不论真假,至少分析的算是有条有理,和薛蟠的人设极为不符!
薛大脑袋挠了挠头尴尬道:“是浙江那边的一个参将和沈将军说话时候分析的,我当时就在旁边喝酒,正好就顺道记下来了。”
“这位听起来倒是有些见识,不像是尸位素餐之辈。”
薛蟠嘿嘿一笑,连忙拍了拍马屁:“这位戚继光将军再有见识,哪里比得上瑜哥儿你?他可是都对你仰慕不已!”
贾瑜一愣,随即大惊:“戚继光将军?仰慕我?”
“对啊,戚将军说瑜哥儿你研究出来的那阵法非常实用,当时他还领着兵过来专门和咱们讨论来着。”
坏了,这下属于是李鬼遇上李逵了!
贾瑜心中一惊,旋即异常无语。
他去年带着手下在扬州缴获私盐时,教导部下的正是戚继光的看家本领鸳鸯阵.....
而等到后来新营成立,他也没想着收回这部分军阵知识,反而是丝毫不藏私的传授了出去。
毕竟鸳鸯阵这东西较真起来,其实更适合南方的山丘陵地,在北方的大型会战中作用属实不大。
贾瑜心头一阵古怪,但随即又安心了不少。
知道了戚继光这位对倭神将的下落,那他心中的胜算就又高了几分。
就是不知道同为抗倭名将的俞大猷在不在......
他心头满意之余,又看了眼旁边一直插不进话的贾琏。
遂起身道:“都这个时候了,咱们先吃午饭吧,边吃边说。”
贾琏精神一振,连忙起身道:“我这就叫他们上菜。”
贾瑜笑着点了点头以示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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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转眼间,又是一周过去。
这一周贾瑜严格遵守先前制定的计划,停滞在扬州不再前进,对于省会金陵视而不见,甚至就连金陵发来的请函也视而不见。
贾瑜每天除了撩拨黛玉,逗逗雪雁和晴雯,就是和扬州士绅打哈哈。
日子可谓过得悠由自在极了。
而在他连着数日的吃喝玩乐之下,江苏官场上下的气氛却是愈发严肃了起来。
这位神京城来的贾总督要追查运司亏空的事情在林如海的推动下传的沸沸扬扬,人人自危之余,江苏巡抚刘兆贤的门槛都要被大大小小官员们给踩平了。
甚至就连许多致仕的老大人也醉翁之意不在酒,纷纷送来饮宴文会的请帖,想请刘兆贤过府一叙。
无他,心虚耳!
这么多年下来,运司的账目牵扯到的官员可不是一个两个!
听到书房外又传来了铛铛铛的敲门声,刘兆贤顿时头痛的揉了揉额头,放下手中的拜帖喊了一声:“进来。”
一身官服的宋远亭推门而进,躬身行礼神色严肃。
见到是这位首辅保举的知府,刘兆贤的脸上顿时露出些许笑容:“是远亭啊,什么事?”
然而对方开口就没好话。
宋远亭拱手:“大人,运司出事了!”
刘兆贤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
他司马脸发作,眉毛上拢起团团阴郁,这位巡抚现在最不想听到的就是运司二字!
一摔手中的狼毫墨笔,他没好气的道:“又出了什么事?是又有哪路爷求了过来?”
“非也非也......”
看着烦躁的上官,宋远亭也跟着叹了口气,默然一瞬道:“是运司失火了。”
话音落下,啪嗒一声!
房间内随即陷入沉寂。
原来是刚才摔下的墨笔打着滚,一直摔到了地面上。
刘兆贤却根本无暇拾起,他目光深深的朝宋远亭望去:“远亭,这不是开玩笑的时候!”
宋远亭同样郁闷,金陵府的运司就是整个江苏运司的中央大脑,内部所有的机密账目都存放在这里......
他上任的晚,去年才来金陵。
本来运司亏空这东西,贾瑜就算再怎么查都落不到他的头上。
然而运司这么一失火,这下属于是黄泥巴落裤裆,不是屎也是屎了!
“刘大人,下官岂敢拿这种事情开玩笑?”
他苦笑着,郁闷的摇头解释道:“运司是昨晚后半夜起火的,火因是值夜的官吏晚上起夜时忘记关窗。随后风吹翻了桌上的烛火,等到他从茅房出来时为时已晚,近十余年的账目已被焚毁一空!”
书案后的刘兆贤都听笑了。
他站起身,皮笑肉不笑道:“古有诸葛孔明在赤壁借东风大破曹魏,今有我金陵运司属官借南风巧焚账簿!真是可喜可贺啊!”
宋远亭无语,低着头不说话。
其实手下查出来的这原因......
他自己都不信。
刘兆贤弯腰拾起毛笔,冷声道:“远亭,备好车架,本官要亲自去扬州请贾制台!”
“另外从现在开始,金陵运司内部的属官衙役,无论大小,一律拘禁!任何人不得出入探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