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子晋带着从尹鹏赋手里抢来的戒指一路躲避着追捕,他明白自己已经没有任何退路了,而手中的这枚戒指将会是他唯一的生机。
“先生,您这是怎么了?”
张妈打开房门后,看着浑身狼狈的严子晋,发出一声惊呼。
严子晋抬起眼眸,眸中闪动着森森寒意,这眼神中的血腥吓得张妈瞬间噤声。
小人物的生存智慧告诉她,逃,立马逃。
严子晋不知想到什么,转瞬缓和了神色,将手里提着的一兜梨递给了张妈。
“张妈,你去帮太太炖碗冰糖雪梨,记得,糖放少点。”
明明是温和的声音,听在张妈耳里,却让张妈的身子不禁打了个寒颤。
她应了一声好,抖索地接过梨,颤颤巍巍地挪动着脚步往厨房走去。
严子晋换下了沾满血与土的大衣,正打算换鞋之时却看见了楼梯口站着的静默身影。
是徐慧月。
他立马笑着迎上前,“慧月,这几日你歇息得好吗?我今天给你买了最新鲜的梨,是老家种的,你一会儿多喝两口。”
“毕竟,以后可能再没机会了。”
徐慧月冷着脸,沉声问道:“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严子晋没有回答,反而是自顾自地忙活起来,他拿出了柜子里的皮箱,开始整理起来。
他不断地将一些东西往皮箱里扔。
嘴上还喃喃自语道:“这个是你最喜欢的茶叶,将来也买不到了,这得带上。还有这几张唱片,都是你平日里最爱听的曲子,这都带上。对了,楼上还有我之前给你买的首饰,你戴上特别漂亮,也得收起来......”
徐慧月和张妈看着严子晋一个人神神叨叨的,面色各异。
徐慧月突然对着张妈说道:“张妈,你先回家吧,我和先生有些事情要处理一下,日后也不用再来了。”
张妈诧异地抬起头,随后感到背脊一凉,忙不迭地应了声,“哎,谢谢先生和夫人这些年的照顾,这碗汤我放这儿了,您记得趁热喝。”
徐慧月目送着张妈离去,却看见严子晋缓慢地举起了手里的枪。
感受到身后传来冰冷的视线,张妈的身影猛地一顿,心底钻出一阵警示。
随后她头也不回地飞快跑离这所气派的宅子。
跑出去老远后,张妈一口气瘫坐在地上,后背的衣服已经完全汗湿了,被风一吹,带来阵阵凉意。
她的脸色苍白,这才后知后觉地察出自己已经在生死边缘走了个来回。
突然,张妈一拍大腿,嘴里暗啐一声,“坏了。”
随机立刻跑向吴市长的家,她得赶紧把这里的情况报告给市长。
此时,徐慧月伸手把严子晋手里拿着的枪摁了下来。
她没有问严子晋为什么要这样做,已经到了图穷匕首见的那一步了,也没有什么好伪装的了。
徐慧月施施然地回到了沙发上,她表情淡然,缓缓端起了桌子上的那碗梨汤。
严子晋停下了收拾的动作,他回过身问,“慧月,我们去一个只有我们两个人的地方好不好?我们一起过美满的下半辈子,只有你和我。”
话还没说完,徐慧月打断了他,“我不去。”
严子晋仿佛没有听到她的拒绝,继续描述着他想象中的美好生活。
“你放心,只要有这个东西在,我们就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你想买什么首饰就买什么首饰,想定制什么衣服就定制什么衣服。我答应你,你会成为所有女人最艳羡的人,你会拥有......”
徐慧月再次打断了他,“我不去。”
严子晋彻底崩溃,他看着徐慧月一口一口地啜饮着手中的梨汤,脸上的表情还是那样的平静。
就仿佛刚刚他的真情流露都没有入徐慧月的耳。
多少年了,多少年了,我都没有焐热你的这颗心。
谢修远他有什么好?值得你惦念他一辈子。
严子晋突然上前一把挥落了桌子上的碗。
小小的珐琅彩绘碗砸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徐慧月终于抬起了头,她平静地朝严子晋看了一眼。
只一眼就让严子晋溃不成军,他半蹲着跪在地上,紧紧地抱住了徐慧月的腿。
丝毫不顾及飞溅的碎渣嵌入膝盖,殷红的血迹顺着裤腿流了下来,浸湿了雪白的地毯。
可惜弄脏了。
徐慧月发出了一声叹息,是在惋惜被人弄脏的地毯。
严子晋却仿佛听到了神女的宽恕,他紧紧地抱着徐慧月,低声恳求神女能再多给他一点恩赐。
可回应他的,是徐慧月毫不留情的一脚。
严子晋被踹倒在地上,他抬头看着徐慧月不加掩饰地厌恶神情。
心脏感到一阵被撕裂的疼痛,疼了很久很久,心口又像是破开了一个大洞,空洞洞的。
他脸上的神情也开始变得狰狞,眼底是歇斯底里地疯狂与偏执。
严子晋一记手刀,徐慧月的身子软软落下,他抱着怀里轻飘飘的身子,仿佛又拥有了全世界。
心口的大洞也在渐渐缝合,只是里面仍是空荡荡的。
慧月,你恨我吧,只要你在我身边,尽情地恨我吧。
严子晋发出痴狂的笑声,随后带着徐慧月离开了。
等到年浩初带着人赶到时,这里早已是人去楼空。
年浩初一拳打在了墙壁上,心中的愤怒却像火焰一样熊熊燃烧。
谢星洲沉默许久,这才说道:“年叔,我们的计划还差最后一步才能成功,她是去帮我们完成计划去了。”
早在谢星洲要对严子晋动手之时,他就已经托杨小妹给庞河的妻子传话,拜托对方给徐慧月递封信,通知徐慧月提前撤离。
而现在,徐慧月人消失了,谢星洲也就明白了她的选择。
徐慧月是打算用自己来帮他们做实胶卷里的内容。
毕竟严子晋不是那么好欺骗的人,也只有在面对徐慧月时,他的心才是盲的。
年浩初自然明白这一点,但心中的自责与悔恨深深地交织在一起,让他喘不过气来。
又晚了一步,当年他晚来了一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徐慧月嫁给了别人。
他留下祝福,黯然离去。
却没想到这次离去,又让他将来眼睁睁地看着心上人夫死子亡,却又不得以投入仇人怀抱。
他已经错过了两次,难道这一次也还要看着徐慧月痛苦下去吗?
年浩初的牙齿咯吱作响,口腔弥漫上来一股血腥味。
他压下了这口血,对着谢星洲说道:“星洲,这一次我不能再放手了。”
***
城南码头是整个南河市最热闹繁华的地方,它横亘在整个南河的生命线上,为数以万计的市民提供了一片繁衍生息的场地。
白天的喧嚣散去,城南码头难得多了几分闲散的氛围。
几声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此刻的安静。
严子晋大口喘着粗气,他没有想到身后人那么快就追了过来,本以为提前布置好的人手好歹能拖延个一时半会,为他争取一些逃离的时间。
严子晋能坐到这个位置上,显然也不是个傻子,只是之前发生的事情一下子扰乱了他的思绪。
此刻反应过来,自己怕是早已经被人盯上了。
不然先前的布置不会没有起到任何作用。
若这一切都是算计好了的圈套让他钻的话......
严子晋低头看向自己手中的戒指,神情晦涩难辨。
此刻市长办公室里,众人都在焦急地等待着消息。
庞河急促地走来走去,繁杂的脚步声让吴市长也不复镇定。
“庞河同志,什么时间了?”
明明吴市长自己也有手表,他却像是没有发觉一般,再次问向庞河此刻的时间。
而这一幕已经发生三次了。
庞河也忘了自己手上的手表,焦急地抬头看向墙壁上挂着的钟表。
“市长,再有五分钟快八点了,还没有消息传来,我们要不要提前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