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浩初派去的调查人员很快将目光锁定到了孔家。
他们领着一队人马敲响了孔家的大门。
出来开门的是一个沧桑憔悴的中年妇女,明明是四十多岁的年纪,她的手却皱巴的像六十岁的老太。
她有些惊慌失措的看着眼前这一队人。
为首的男子对她解释,“你是孔振国的家人吗,孔振国现在犯了点事,我们需要对他进行调查。请你配合。”
女人愣在原地,没有吱声。
调查人员又开始在屋子里搜索,他们的动作不小,很快便将屋子弄得乱七八糟。
在调查到西屋的时候,一个老人带着哭腔质问,“你们这是在干什么?你们不知道这是谁的家吗?我儿子是革委会的主任。”
“搜查的就是你儿子。”一个年轻人冷冷的回道。
这场搜查持续了一两个小时,调查人员们都累得满头大汗,却也只找到了一些小额的纸币和一块手表。
就这点家当,拿出去让不知情的人看,指不定还要夸孔振国是个好官呢。
“你们误会了,我儿子是个好人,他不会贪污的。”
那个老人还在那里不停地解释着。
他拄着一根龙头拐杖,穿着一身新做的黑色长褂,带着一顶宝蓝色的帽子,不算年轻的脸上满面红光,竟撑的皱纹也舒展了。
“报应啊,报应。”
女人突然开始大笑,并不断地大喊着,“报应终于来了,他是罪有应得。”
调查人员中的一个女孩上前询问:“大嫂,您是知道些什么吗?您可以放心地讲给我们听。”
“你这个丧门星,在瞎说些什么?振国可是你的丈夫。”
老头气急败坏地用木拐击打着地面,目光睚眦欲裂。
孔振国的妻子徐丽芳擦干了眼泪,她冷冷地看了一眼孔爹。
接着扭头对那位女青年说:“跟我来,我知道东西藏在哪。”
一行人不顾身后孔爹气急败坏的大喊,顺着徐丽芳指着的方向开始调查。
“嘭!”
调查人员用手里的石块击碎了孔家的腌菜缸,酸浆水顺着破口迸射出来,流了一地。
空气中满是浓浓的酸臭味。
接二连三的碎了四个酸菜缸,众人沉默的盯着酸菜中间的布包。
“把这些东西都拿出来,我们看看这位孔主任这些年都有多辛勤。”
四个整齐的布包被摆放在桌面上,一解开后,金黄的色泽立马闪耀着众人的双眼。
四个布包里全是金子,有的是整整齐齐的金条,有的却是做工精美的首饰。
这些金子的重量与价值远远超出了调查人员们预先的揣测。
只有徐丽芳在心中嘲讽,纵使孔振国后面权势如日中天,却掩盖不了他是一个目光短浅的小人。
骨子里的短视这么些年都没有被冲刷干净,谢家真正值钱的哪是这些东西。
这些东西徐丽芳一眼就认出来了是当年谢家的财产,那只簪子还是小姐当年最爱戴的。
癞蛤蟆想吃天鹅肉,青蛙妄想攀附明月,也不睁开眼睛看看自己配不配。
为首的调查人员郑重地感谢了徐丽芳,这个妇人并没有包庇自己的丈夫,而是选择站了出来大义灭亲。
观其谈吐,也像是接受过良好教育的人,真是可惜,这么好的女人却所嫁非人。
徐丽芳送走了调查人员后,不顾孔爹的面色铁青,回到自己屋里,开始收拾起了行李。
“你这个女人,你到底想干什么?振国纵使有再大的不对,他到底是你的丈夫。你怎么能去揭发自己的丈夫呢?”
可笑,到了现在这种时刻,孔爹还看不清楚形势,他的儿子现在已是阶下之囚,还不知能活着看几天光景?
徐丽芳面色平静,声音却是咬牙切齿,“呵,丈夫,我是倒了八辈子的霉,才会嫁给这样的一个丈夫。”
她撸了把眼泪,表情又再次刚毅起来。
“老爷子,我劝你把你那副假惺惺的嘴脸收一收,撕掉你那副伪善的面具,现在可没人吃你这一套了。”
孔爹当年不正是凭着这副老实巴交的模样为谢老爷子所信任的吗?
谢老爷子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竟亲手培养出一条毒蛇。
在徐丽芳看来,孔爹并不比孔振国良善多少,要知道,这么多年来吸谢家的血、抽干他们的骨髓的人不只孔振国一个。
孔爹气急,哆嗦着手指着徐丽芳,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你……你……”
他上前试图拦着要离开的徐丽芳,却被徐丽芳一把推倒在地上。
徐丽芳蹲下身子看着倒在地上的孔爹,伸出手去掐着他的下巴,将他的脸掰正。
多年来操持家务的女人有着一把好力气,她只是轻轻的一掐,孔爹就感觉自己呼吸不上来了。
“好好享受接下来的日子吧,不,是被打回原形,过回你们之前的日子。”
“家门不幸啊,冤孽啊。”
孔爹坐在地上哀嚎,却无人理会。
徐丽芳将一切过往扔在了身后,她头也不回地朝着前走去。
昨日还气派的孔府在落日余晖的映衬下带上了枯败的气息。
徐丽芳来到了废品回收站,徐飞正在巷口抽烟。
他一看到徐丽芳过来,连忙手忙脚乱地把烟头掐灭,结果差点把衣服烫了个洞。
徐飞看到徐丽芳不赞许的眼神,讪讪一笑,“娘,你来了。”
“怎么老是抽烟,小少爷交代给你的正经事办好了吗?”
“娘,你放心,保证不出差错。”
“那就好,下次替少爷办事专心点。也别怪娘老是说你,你都这么大的人了,也要爱惜点自己的身体。”
徐飞有些眷恋地听着徐丽芳的絮叨,这种来自家人的温暖时常让他的心暖洋洋的。
“行了,小少爷来了吗,我去看看他,你在这把门守好。”
徐飞嘻嘻哈哈地应下,“好嘞,娘,保证完成任务。”
徐丽芳走进了废品回收站,谢星洲已经在那里等候多时。
徐丽芳用贪婪的视线描摹着谢星洲的五官轮廓。
这些年她很少有机会能够看见谢星洲,关于他的变化大多都是从徐飞的口中听到的。
今后再也没有人可以阻止她了,她也可以全身心地照顾谢哥儿。
看到眼前青年清俊挺拔的身姿,徐丽芳仿佛又看到那个清雅公子翩翩走来。
“徐姨,你最近还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