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一巴掌结结实实打在阎棠脸上,火辣辣的疼让她暂时忘记了心里的愧疚。
“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一旁的晋儿吓得往温伯懿身后躲,不敢直视看她,眼里的泪极力被他咽进肚子里。
“晋儿还小,陛下这样对一个四岁的孩子是否太残忍了些?”
况且,今日还是晋儿的生辰,孩子在院子里期待着母亲回去给他煮一碗热腾腾的生日面,现在却是离别的场景。
“朕如何做还轮不到你置喙。”
解还休看着温伯懿身后的孩童,给他一个眼神示意好好看照,便更衣离开了大殿。
“你去哪?”
现在的她身子这么弱还要如何折腾!
“等我,不会太久。”
天牢……
解麟听见细碎的脚步声,便知是谁来了,赶紧从地上爬起来,他就想问问为什么要这样做!即便不是亲姐弟,这些年自己为她做的难道还不够吗?
解家,为她做出的牺牲难道还不够吗!
逆着光,一道人影出现在黑暗中。
这一次,只有她一个人。
“恨我吗?”
解麟这次不再跪她,直挺挺的立着身板,与她正面对视。
“解麟不敢。”
“解麟自问心无愧,不知陛下为何要这样做?不惜拿自己的身体也要将我们逼至绝路!我和柠如到底哪里碍着你了?”
解还休听着这些质问,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冷淡的蹦出几个字:“这一切,只求‘平安’二字,你们带走晋儿,不会顺遂的。”
“为何?难道这一生我们都需要你的庇佑吗?陛下,总有一天,我们也要学着的面对该面对的一切,你护不了我们一辈子。”
“如此说来,倒是我自作多情了,你们都以为我抢夺晋儿是为了扶持他上位是吗?”
“难道不是吗?”
两人对峙,反问的话犹如一把利刃深深刺入她的心。
“呵呵呵……既如此,那便如了你们的愿。”
世人如何看我,已经无所谓了,她要做的事是不会有所动摇,亦不会改变。
“来人,赐酒!”
身后的侍卫打开房门,两名壮汉生生按住他,将那酒全数灌入他口中。
“解还休!解还休!你为何要如此对我!为何!”
一杯酒下肚,任凭他也只能哀嚎这两句,瞬间感觉腹痛难耐,应声倒地不起,眼睛都未闭上便气绝身亡。
“陛下,如何处置?”
“烧了吧。”
解还休头也不回的走了,心里默念希望一切顺利。
深夜……滚滚浓烟在冷宫后的枯井中冒出,呛得妃子们半夜爬起来咒骂。
“是哪个杀千刀的烧东西!”
“哪个杀千刀的!”
“这烧的什么!”
几人靠近想要看得真切些,却被身后的一道雄厚得声音打断。
“刚烧的死囚,你们还要看吗?”
“咦,晦气晦气!真晦气!”
“姓萧的,大晚上的也不怕被恶鬼缠上!”
“这么多年了,你看我这不活得好好的吗?”
这口井不是结束了多少人的性命,不管是死的活的都往里扔,好像就是一口吃人的井。无穷无尽永远填不满,一到夏天恶臭难闻,仿佛有万千冤魂冲出来向她们索命。
他将手中的干枯稻草又扔了几把下去,浓烟更加猛烈的在冷宫中扩散开来,直到烟停了,他才一瘸一拐的离开。
“陛下,都处理好了。”
他佝偻着身子复命,看着地上的影子发神,快三十年了,他都已经忘记叫什么了,却永远忘不了他的女儿叫什么,更忘不了被夺走的妻子。
恨他没有本事,生生栽在了至亲之人的手里。
“你想要什么赏赐?”
“为陛下做事,是老奴的本分。不求任何赏赐。”
她一把将他扶起,微微低下身子想要将他看得更真切些,奈何空洞的眼神让她捕捉不到任何情绪。
“你到底是谁?”
“老奴在这冷宫三十余载,不过是个拉泔水的奴才。”
“你觉得朕会相信吗?一个奴才能够知道皇宫里的每条路线?能清楚的喊出每一个冷宫妃子的名号吗?还能知道前朝往事?”
“萧大人?你说呢?”
“陛下,那不过是……老奴的幻想,是侍卫们调笑老奴的称号,陛下宽恕。”
“何时入的冷宫还记得吗?”
面对解还休的质问他愣住,不知如何回答,他都不记得了。
“年岁太久不记得了。”
“是吗?”
解还休让人查了他的背景,寥寥几笔竟然没有任何信息。
“自萧朝建立,你就在这宫里了吧?掌中老茧深厚,有深浅不一的痕迹,只有耍枪的武将才会有,而萧朝能叫得出名的战将寥寥无几,你又自称自己为‘萧大人’,与前朝萧老儿同姓,便也是皇室族人。”
他听着她头头是道的分析,后背渐渐起了微汉。
“萧权窝囊了一辈子,可他有个哥哥却厉害得紧,文韬武略,萧朝的开国皇帝本应是他的,可不是为何,最后却是萧权这个傀儡。”
“你说是吧?——萧衍。”
萧衍。
这二字,三十余载没听到了。
久到他都需要回忆片刻才能确信这就是自己的名字。
这都是她一步步推敲出来诈一诈他,可如今看他的表情,已经十分确信这就是她心中所想的那样。
她现在终于明白柠宽在她班师回朝后便开始算计自己,要将自己置于死地。
天牢中柠宽对自己说的话现在还能清楚地感觉到。
“你这个前朝余孽!只要有你在一天,陛下就不会放过你!有你在,萧朝江山不稳!”
前朝余孽?
呵呵呵……
一切谜团她都解开了。
“你还是不肯承认吗?”
“这么多年,你就甘愿被囚在这冷宫之中,不想看看你挂念的人吗?”
“还是说,你早就忘了?”
“若真的忘了,你不想知道他们过得怎么样?在何处?与和人在一起?”
萧衍瘫坐在地,捂面,久久发不出任何声音。
解还休蹲下身子,看着眼前的小老头儿,后悔刚才自己的话说的太重了些。
这么多年自己心里的埋怨一下子爆发出来,却没有问问他的苦衷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