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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内悄然无声,白槟瑜终于能静下心来捋一捋凌乱的思绪了。

他不是木头,在他昏睡时,总能感受到有人给他治疗,在他身边陪他说话,让他在无穷无尽的黑暗中、钻心蚀骨的痛苦中寻觅到了一丝光亮。

她的陪伴是安慰,是鼓励,是他能活下来的最大倚仗。

他对她是充满感激的。

在生命垂危之际,遇到她,实在是运气。她虽然刁蛮任性,却也有温柔耐心的一面,无论是谁,遇到她这样的女孩子,都应该很感激的。

但娶她,就另当别论了。

他愿意给她任何身外之物,就已足够。

他忽然笑了笑,笑得很凄凉,笑容里满是嘲讽之意。

他愿意为了她斩断另一份感情,那么她呢?她又将他放在心里了吗?

他出事许久,辛文他们必定不敢张扬,收不到他的消息,她有担心过吗?

最敬爱的父亲逝世,没有他在身边,她有没有不适应?

太子登基,她成为威远身份最尊贵的女子,前仆后继者数不胜数,或许很快就会忘了他,另择佳婿了吧?

涂艺珂,要我性命的人是你派来的还是陛下派的?若真的是你,苦心经营那么久,取得我的信任,再趁机将我杀死在安南,你的计谋真的很成功——不费吹灰之力就引起威远对安南的仇恨。死掉一个驸马,对你来说,算不得什么吧?那么我们之间缘尽于此,再见面就是仇人了。

……

他用力握紧水杯,就好像要将这杯中的满腔怨气悉数扼杀。

然而,杯子并没有碎,体内的毒药压制住了他的内力,他现在就是一个废人,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废人。

他赌气般地将水杯往地上砸去。

杯子应声而碎,散落在地。狠狠地将他的颜面按在地上揉搓。

他的面上开始显现出忧郁之色。不一会又纵声大笑了起来。

这对他来说的确很可笑。

一个曾经高高在上的人,居然沦落到成为一个瘸了腿的废物?

那么真的是你,涂艺珂,再遇见时,你会用什么来取我的性命?是剑?是匕首?还是用你的手掌,掐住我的喉咙?

或许都不是。杀我这么一个废人,又哪里需要高高在上的监国公主出手,但凡你一声令下,为你出手的人前仆后继。

白槟瑜的笑声渐渐小了。不能坐以待毙,必须抢抓先机,才能立于不败之地!

他掀开被子,稍稍动了动腿。长时间未动用双腿,他和它们已变得陌生。

他僵硬着挪到床边,将双脚放进床下方的一双布鞋里。

布鞋是新的,大小刚合适,可以看出纳鞋之人的细心贴心。

他顿住,敛了敛眉,穿上鞋慢慢站了起来。

左腿的皮下隐隐作痛,他不由冷哼,一下子就察觉到了,痛处正是被药圣和医仙接好的筋骨连接处。

除了那个无理的要求以及隔三差五往他的药汁里掺杂毒药,他们并没有对不起他的地方。相反,若没有他们,他或许早就尸骨无存了。

他垂首望着他的患处,神情有些落寞、失望。

良久,他叹息着打开门走了出去。

不错,他要去询问药圣二人,他当时被追杀时穿的衣服在哪里——衣服里有和辛文联络的信物,他必须将他找出来,待夜晚时朝天上射出,辛文看到,就会来找他。

院外就只有韩修,乐心不知道去了哪里。

他深呼一口气,朝韩修所在的位置走去。

他走路的姿势多少有些跛,若不细看,倒也分辨不出来。

不过,这在韩修看来充满了滑稽,因为茅屋里多了一个跛子,他有了同命相连的伙伴。

韩修躺在躺椅上,一手摇着蒲扇,一手握着的酒葫芦时不时往嘴里送。

“这样走路,是不是感觉到身体各部都有了一种奇特的韵律?”韩修哈哈笑道。

白槟瑜倒也坦然,大大方方地坐在他的对面,道:“是啊,许久没有这么深刻地认识这副身躯了。”

这倒是实话,他睡了二十六天,意识和身子分离得太久了。韩修没有问,继续在听。

白槟瑜接着说道:“当时晚辈穿的那一身衣服里有我与他人联络的信物,是一枚与烟花相似的筒状物,不知道前辈可有看到?”

韩修思考了一会,摇了摇头,道:“没看到,当时你那身破烂被我扒下来后,乐心带去给另外一具尸体换上,或许她知道。”

白槟瑜的心沉了下去。他连忙问道:“前辈可知,乐心姑娘去了哪里?”

韩修仰头喝下一口酒,又耸了耸肩,习以为常地道:“不知道,或许躲在哪里哭呢,你要是想找她,出了这道门,左拐,大概走一柱香的时间,就会看到一个湖,她有可能在那里,不过你这腿娇气了那么久,也不知道撑得撑得住。”

白槟瑜皱了皱眉,声音沙哑,道:“晚辈相信自己做得到。”

韩修也不管他,就算做不到他那个傻徒弟也会尽心尽力替他医治,他又何苦费心。这大把的光阴,不如拿来喝酒。

对他来说,酒是神仙酿,最抚凡人心。

他又仰头喝了一口酒。

白槟瑜瞧了瞧他,徐徐转身,一小步一小步走了出去。

一出门,他就四处打量着周围的情况。

放眼望去,这几间茅屋隐匿在层层叠叠的山林下方,四周没有被精心打理的痕迹,荆棘野草横生,充斥着无人居住的假象。四周布满了大大小小的峰峦,野果剥落,浮云连片,属实是飞鸟来了都要迷路之地。

他又扫视了一番峰峦,没有一座相似他掉落的悬崖,看来距离甚远。

难怪,他们没有被影卫发现。

他神情放松地,慢悠悠地往韩修指引的方向挪动。

腿部已没有了刚开始的不适感,取而代之的是,是酥酥麻麻的感觉,间或带着一阵痒意,刺激着他。

他用那双深邃的眼睛茫然地凝注着前方。

晚霞壮美,晚风和煦,一切仿佛都未曾改变,一切又仿佛都埋没进晚霞中,待明日的朝阳升起来后,又是崭新的一天。

花还是花,树还是树,既没有伤害,也没有责问,岁月静好。

可他若若断了手,断了腿,真的都和涂艺珂全无关系了吗?

晚霞不语,晚风不语,似在作无声的安慰。

不知过了多久,他的额头上已浸出微汗。很快地,他舒了一口气,因为视线里映入了乐心的倩影。

脚步声引起了乐心的注意。然而,看到他,乐心并没有打招呼,而是埋头继续做着手中的事。

“乐心姑娘。”白槟瑜出声。

“坐吧,我马上就好,正在收尾了。”乐心埋着头,淡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