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妃来了兴趣,玉手摆了摆,示意让素月把殿门关上。
“那就详细说说吧。”
素月像是往常那样,给吕妃倒了杯温茶。
“今日出宫,街面上到处都在议论秦王和晋王的坏法之事,风声还闹得挺大。”
吕妃轻蔑一笑。
“朱家的那帮狗男人,根本就没几个好德行。”
“那些藩王,做的坏法之事还少吗,唯一死的豫王,还是被蓝昭所杀。”
“再说太子,人人夸赞他有仁君风范。”
说到这里,吕妃冷笑不止道:“呵呵……也只有本妃知道,天下伪善之人,无人能出太子其右!”
关上宫门,什么话她都敢说,但素月都默默记在了心里。
本来应当情绪上的不满发泄。
吕妃忽然意识到了某些关键信息。
“朝中刚刚传出要蓝玉北征的消息,这种时候秦王和晋王的丑闻就闹出来了,属实有点蹊跷啊。”
“素月,让外边的人,盯住了城中的动向。”
“有任何情况,都必须详细记录下来,尤其是关于西北二王的事情!”
素月唯唯诺诺道:“奴婢谨记。”
当日,朱标还在兵部,和一帮官吏商议战事,制定北征路线时。
数名衣衫褴褛的穷苦百姓,头顶“大诰”来到紫禁城午门外。
有一形神枯槁的老人,毅然决然地走向戒晨鼓。
看似无力,拿起鼓槌敲响鼓声,并且反复如此。
动静大到整座紫禁城都能听得见。
禁卫们还不敢阻拦,就是因为他们头上顶着的“大诰”!
朱元璋登基之后,颁布大诰,并以此诰命天下,凡是百姓遭受冤屈,皆可进京告御状。
只要头顶大诰,沿途衙门与官员皆不可阻拦!
阻拦的结果,以前也有例子。
洪武三年时,大诰初颁,嘉定县的百姓押送当地县令进京,当地巡检以官威压之,逼迫百姓停止进京告状,后百姓拿出大诰,巡检半点不敢阻拦。
再后来,案子审结,那位县令被夷灭三族,巡检被砍断双腿,游街嘉定全县。
近些年来,朱元璋对贪官污吏的打击非常狠,进京告御状的人少了很多,几乎到了没有的地步。
另外就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
贪官污吏也不跟百姓多啰嗦,凡是发现要去京师告御状的,看见就杀!
反正朱元璋只说不能阻拦,又没说不能杀。
更何况,杀了,他住在紫禁城也不知道。
朝中文武百官,都觉得朱元璋残暴过头,那是因为他们没站在百姓的立场上。
可如果他们是受苦受难的穷苦百姓,都会觉得朱元璋乃是万年难见的明君!
午门鼓被敲响。
许多官吏听到这久违的声音,几乎个个浑身炸出冷汗,包括太子朱标都是如此。
兵部议事堂的朱标连忙吩咐道:“找几个人去午门,先把擂鼓的百姓带到刑部严加看管,孤议事过后再去问询。”
很显然,朱标在某些时候,也是在站在官吏的立场上。
这其实很正常,朝廷的所有机构里,十个官吏有九个是他亲手提拔。
毕竟大明江山,不是他一把血一把泪在战场厮杀得来的,他是坐享其成者!
不过呢,大多数时候还是很爱民如子的
可惜还是晚了一步。
“陛下有旨,请擂鼓者入中和殿等候!”
兵部外,一个太监扯着嗓子喊着。
朱标顿时心里拔凉拔凉的。
那帮官吏齐齐看向他,眼神里还带着祈求。
谁都不知道,这次鼓声敲响,又有多少官吏人头落地。
准确来说,是贪官污吏与不法豪绅,他们可都是代表着两拨人的利益集成团体。
朱标身边的扈从试探性地问道:“太子殿下,还要把那帮人带到刑部吗……”
“还带什么?该议事议事,该干活干活,谁都别去露脸!”朱标恼怒道。
……
中和殿。
朱元璋一身的粗布麻衣,从外表来看,和那些耕地的农夫差不了太多。
前来告御状的百姓也是初次见到,还以为是皇帝陛下派了个小官过来应付。
直到朱元璋身边的太监呵斥道:“还不速速跪下行礼,这位便是当今圣上!”
数名百姓惶恐不已,连忙跪下磕头。
朱元璋神情和善。
“都起来吧,赐座!”
朱元璋早就定下规矩,凡是百姓要见自己,尤其是农户,都不许跪着!
百姓们也实在没有想到。
传说中的洪武皇帝,竟然和他们穿着差不多的衣裳,还能让他们在皇宫中坐下。
可仍然是如坐针毡的状态。
朱元璋笑着问道:“诸位从何而来啊?”
那形似枯槁的老人连忙回应。
“回禀圣上,草民是西安府蓝田县的农户,这些都是草民的儿子辈。”
“蓝田?!”
朱元璋惊疑不定道:“你们怎么来到应天府的?”
“回禀圣上,草民携他们怀揣大诰,一路步行进京,途中躲躲藏藏,走了二十多天啊!”
“为何要躲藏?”
“有些官老爷根本不让百姓进京告御状,他们只要看见头顶大诰的人,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是囚禁殴打,更有甚者会下死手。”
这就是大明地方衙门的现状,尤其是偏远穷苦的地方。
听到这话,朱元璋的脸色就开始变得铁青。
“那诸位这次前来,是要告哪个官老爷的状,细细说来,咱定会帮你们伸冤!”
说到这里,那老人却不敢说出来。
还是身边一个十几岁的愣头青奋勇开口。
“禀告圣上,草民是要告秦王的状!”
朱元璋愣住了,但他身边的太监却是脸色煞白,只觉得脑子阵阵眩晕,险些当场晕死过去。
要是可以,他恨不得帮朱元璋宰了这些刁民!
告官吏的状也就罢了。
连皇帝儿子的状都敢告!
朱元璋阴着脸,淡声问道:“秦王做了什么事?”
“他授意蓝田县令,圈占良田!巧取豪夺!我们家的几亩水田全成了秦王府的了!也从农户变成了佃户!”
“不但如此,草民的一个侄女才十四岁,也被蓝田县令的儿子奸杀,其父告至西安按察司,被按察使活活打死!”
“还有诸多不法之事,皆在这张白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