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妙清随之提出了一个很关键的问题。
“夫君,你有想过,锦衣卫的暗线是谁吗?”
蓝昭微微点头,神情凝重。
“想过,但他们藏得太深,暂时还没露出马脚。”
被人密切监视的感觉,着实不好受。
徐妙清却是莞尔一笑。
“夫君不妨换个角度想想,安插锦衣卫暗线目的是为了防止功勋造反。”
“即便知道是谁,而又将其铲除。”
“这岂不是显得此地无银三百两嘛?”
大家闺秀,也是有着大家闺秀的好处。
头脑清晰,聪明伶俐,绝非是那群花瓶女子能够比得上。
听她这样说,蓝昭则完全不担心锦衣卫暗线的监视了。
自己所做的一切事情,大多数都在府外,并且最大限度规避着一切风险。
就拿“杀豫王”来说。
从头到尾,都经过缜密的布置,甚至连朝廷会有什么反应,都被蓝昭一一算准。
唯一的意外,即是燕王朱棣的到来。
借用吊唁之名,行使查案之实。
依照目前局势来看,朱棣在应天府待不长,就算朱元璋愿意支持他,也得经过太子朱标这一环。
可以确定,燕王朱棣在应天府呆不久,但蓝昭并不打算让他痛痛快快的回去。
蓝昭从来都不是忍辱负重的人。
圣人曾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蓝昭却自认为并非君子。
什么下作手段都能够用的出来。
徐妙清之所以能够倾心,正是看中了他这放荡不羁的特点。
先前,为了造谣中伤豫王朱桂,编造出军事同盟的流言,但他并不知道,自己误打误撞掐住了朱棣的一根命脉。
蓝昭打算利用此事,继续向朱棣发难。
因为豫王已死,京师当中的流言逐渐陷入平息,总不能继续去攻击一个死者吧?
现在风声又开始变得不对劲起来。
锋芒直指燕王朱棣。
朝野当中,都在议论朱棣查案的真实目的。
次日的早朝上,都察院左都御史、吏部尚书詹徽领衔参奏。
“陛下,都察院接到检举,燕王查办豫王一案中,存在枉法之举。”
“私自窜通锦衣卫,构陷无辜者,以致于凉国公与锦衣卫发生冲突。”
“此责应当在于燕王!还望陛下下旨严查!”
接踵而至的,便是诸多淮西勋贵。
锦衣卫刑讯逼供的构陷次数不少,但还是头一次被这么多臣子弹劾。
朱元璋还是选择袒护燕王,淡淡道:“咱让燕王彻查豫王之死,三法司与锦衣卫都可归其调遣,为了找出凶手,在手段上有些出格也未尝不可。”
言中之意,便是在告诉群臣,别拿这件事情发难。
可惜的是,有人不听话。
都察院一名四品御史再度开口。
“陛下,大明律在上,燕王在下。”
“若是以后人人效仿燕王,查案不讲究事实与证据,仅凭怀疑便可抓人进入诏狱严刑审讯。”
“一旦屈打成招,便是冤假错案,那岂不是朝中忠良都得受其戕害?”
换做以前,这帮御史是铁定不敢在朱元璋面前蹦跶。
稍微弄得老朱不爽,轻则革职,重则杖毙。
今日一反常态,朱元璋意识到其中有鬼,目光看向站在群臣之前的太子朱标。
臣子们看起来像是指责锦衣卫手段过激。
实际是在攻讦燕王朱棣。
当事人蓝玉终于开口,朱标提前帮他编好了一番话术。
“陛下,燕王仅仅因为犬子与豫王发生过冲突,便认定犬子为杀人凶手。”
“为此授意锦衣卫,将臣的另外一位义子抓入诏狱。”
“当时若非臣前去营救及时,臣的那位义子,就会被锦衣卫活活烤熟。”
“这当真是大明律所允许的吗?”
“还是说,燕王殿下,已经能够凌驾于大明律之上了?”
此时此刻,朱元璋内心的怒火开始翻涌,反问道:“那你蓝玉袭击锦衣卫衙门,难道就没有过错吗!”
朱标适时开口,为蓝玉挡下这道怒火。
“父皇,事急不得不从权。”
“凉国公不但没有过错,反而有功。”
“假设让燕王屈打成招成功,以后锦衣卫查案就不会再讲究事实,抓到谁就用刑罚逼供。”
“至此,满朝上下定是颠倒黑白之相,而上梁不正下梁歪,则会影响大明社稷之根基,还望父皇明鉴。”
“另外儿臣觉得,燕王不适合留在京师查案。”
“儿臣已然决定,派遣六名御史随同燕王返回北平,彻查军事同盟一事!”
这下,朱元璋总算是明白了。
朝中容不下自己的四儿子。
在如此关键节点,一名太监来到朱元璋耳边,低声道:“陛下,秦王与晋王请求进殿觐见。”
“他们来做什么?”朱元璋眉头一皱。
“奴婢不知……”
“宣他们进来!”
朱元璋倒是要看看,这几个儿子,到底能玩出什么花样。
自己还没死呢,就急着兄弟阋墙!
还闹到朝堂上来了!
秦、晋二王跪拜行礼过后,脸上神情皆是怒不可遏。
朱元璋神色古怪地问道:“你们俩这是要做什么?”
“父皇,还请您为儿臣做主。”
“儿臣先前意欲招降前元太尉乃尔不花,几乎用尽手段,绞尽脑汁。”
“眼看只差临门一脚,燕王将乃尔不花接到北平,与儿臣争抢功劳,致使一年努力付诸东流。”
说这话的,是晋王朱棡。
秦王朱樉附和道:“父皇,自洪武二十三年初,儿臣与晋王一直致力解决前元祸患。”
“本与燕王是自家兄弟,但亲兄弟也得明算账。”
“不能让我们栽了树浇了水,到头来让他把果实给收走了,此事太不公平!”
群臣听闻此事,亦是惊呼不断。
朝堂当中,对于燕王的不满愈发增长。
朱元璋没有想到。
只是让朱棣查个案子,就掀起了如此之大的波澜,连最信任的朱标都宁愿牵涉其中。
目的也很简明。
不遗余力,保住蓝昭!
朱元璋又何尝不知道,都是蓝昭在四处游说。
通过太子结识秦、晋二王,又在京中不断散播流言进行施压。
不是京城容不下燕王,是蓝昭容不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