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飞怔愣在原地,一时之间对于眼前发生的惨烈局面还没有缓过劲儿来。
凤九言唏嘘,果然她没有看错李桃花。
这不,看着两人狗咬狗,是最好看不过了。
这还省得她亲自动手。
黄二的行为也有些令她诧异,把两份药喂给黄飞,没想到他还挺爱他儿子的。人是畜生了点,但爱孩子的心倒也有。
黄飞怔愣过后,痛苦地从地上爬过去,爬到殒命的父母身旁。
“呜呜呜,娘,娘,你你不要死!”
“爹,爹,爹,你快起来!你不能丢下儿子啊。儿子不能没有你!”
黄飞抱着已经咽气的黄二,在那里呜呜地哭了起来。
凤九言瞥了他一眼,冷哼道,“哼,搁那装什么!方才你吃两份药的时候,怎么不痛苦,怎么不抗拒?造成这般境况,不也是你造成的吗?”
她站在一旁,将所有的事情都看得一清二楚。
黄飞身体一僵,抱着黄二的手缓缓收回,抬起头看着凤九言,脸上依然挂着一串泪珠。神情激动道,“我只是想活着而已,能有什么错?反正我娘都已经四十来岁了,而我还年轻,我还不想死。这有什么错?!”
“呵,你想活着,是没什么错!但被你们杀人抛尸的无辜性命又有何错?”凤九言心中一股怒气直冲上胸腔,“你若是想活命,便好好回答我的问题!否则,你就等死吧!”
话音刚落,黄飞便跪趴在凤九言身前,“凤傻,不对,凤姑娘,我一定会好好回答你的问题,只要我知道。求你不要杀我,我还想活着!”
凤九言假意从斜挎包里拿出几张白麻纸、毛笔、墨条和一方砚台摆到小圆桌上。就着桌上的茶水,她不紧不慢地磨着墨。
毕竟已经通知了张远山,那必须留下一些证据给他,这样才能让花坞村村民们尽快伏法。
左手握着毛笔,她微微抬了下眼皮,“说吧,你们从什么时候开始?又一共残害了多少人!”
黄飞双眼虚空,望着窗外,沉沉开口,”事情还要从六年前的那场洪灾说起......”
从黄飞的嘴里,凤九言得知了许多关于这个村庄的信息。
花坞村的村民原来也是民风淳朴,勤劳善良、知法守法的普通百姓。但自六年前的一场大水后,花坞村的村民在思想上起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农民都是以农为生,靠天吃饭的。
花坞村的村民们,也不例外。
一场洪水,将花坞村村民们辛苦耕种的农作物全部毁于一旦。
那一年,全村人都颗粒无收,家里的余粮也所剩无几。他们靠着家里去年的为数不多的余粮艰难度日,常常都是一小把糙米,煮一大锅粥水来吊着一条命。
他们忍饥挨饿,将活着的希望都寄托给地方官员。
但,他们等来的不是生的希望。而是将他们推向深渊的绝望。
有一日,村长坐在村口苦等上头官员的时候,终于看到几个官差来他们村了。
他们都以为是县令派人来发放赈灾粮食,却没想到是县令派官差来通知,三天后,让花坞村村民们缴交赋税。
他们不仅没有给花坞村的百姓们发放赈灾粮食,反而还私自增加赋税。
这个消息让花坞村的村民们绝望,家里的粮食都快吃完了,而庄稼也颗粒无收,手头上又没银钱,如何能交得起赋税?
他们一筹莫展,根本无法凑到粮食上交。
俗话说,民不与官斗,花坞村的百姓们懂的都懂。但他们的剩下不多的口粮都要被人收走了,那等同于要了他们的命了?
这不是逼着他们走上绝路吗?
于是,三天后,在官差们带着几个地痞流氓来村里收赋税时,花坞村村民们团结起来,从各家带着刀、农具等,想要赶走他们。
但,最后却被官差们以武力镇压,花坞村村民死伤过半。
都已经如此了,官差还将各家各户搜刮了一遍,没在洪水中死去的鸡鸭鹅等用来生钱的牲畜,都被抓走。
就连米缸里的一层糙米,几扎野菜也被毫不留情的搜刮走。并勒令他们三日后若是还上交不了赋税,便将人抓走。
花坞村村民们尝试过上报给州府,但连镇上都还没走出去,便被县令派人抓了起来,狠狠毒打一顿,才将人从衙门里丢出来。
村民们没有办法,只好卖掉家里的闺女,换些银两,上交赋税。
他们过着生不如死的生活,见不到希望的生活。
山里的野草被他们挖空了,余粮也被吃完后,他们开始剥树皮,啃树皮来过活。
花坞村的村民们哀嚎一片,已经看不到活着的希望了。
就在这时,在一个下雨的夜晚,黄达从外面带回一个身穿黑色斗篷的男人。两人在书房聊了一整晚,天亮的时候,黑衣人才离开。
在黑衣人离开没多久,有一队人马运了几车粮来到他们花坞村。
“村长和黄达将粮食发给村民们,从此,我们便干起了拐卖妇女的勾当。”黄飞眼睛聚焦,看着凤九言,嘴角扬起一丝丝笑意。
“你知道吗?也是那个雨夜,彻底地改变了我们村里的生活。贫穷离我们远去,我们再也不需要过着缺衣少食的生活。
也是从那时候起,衙门的官差们再也不敢这样对我们了,哪怕来我们村,也都是客客气气的。”
凤九言左手上的毛笔顿了顿,倏地抬眸看向黄飞,“黑色斗篷的男人?他是谁?你可曾见过?”
又是黑衣斗篷!难道是她之前见过的那个黑衣斗篷的墨先生?
是那个和孟良勾结在一起的墨先生?
黄飞摇了摇头,“我们没见过他,只在那一次雨夜见过一抹背影。他是谁,对我们来说并不重要。倒是听黄达说漏嘴过一次,好似是叫什么墨先生的。”
“那你们将拐到的妇女和姑娘,都卖去哪里?”凤九言得不到想要的回答,也不气馁。她也早料到,黄飞不可能见过墨先生。
很有可能,连孟良、黄达都没见到过墨先生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