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我？”
楚昭临颤抖地抬起头，偏执地盯着苏荨。
“……你是不是在骗我？”
字字泣血，他不敢多问，他分不清这是真实还是虚幻，只能狠狠抓住手中的蝴蝶，生怕它一不小心就飞走了。
可眼前人说的爱那么真切，那么热烈，让他有一瞬间的恍惚，……要是这一切都是真的就好了。
苏荨抱着他，一字一句解释着：
“怎么会呢？我没有骗你，我是真的很爱你。”
“或许以前我心动却不自知，将这种感情当做怜爱，当做心疼，可我现在十分确定，我就是爱你。”
楚昭临终于脱了力，哽咽道：
“……这是你说的……”
苏荨用力点头，眼角也渗出泪珠，深深呼吸着：“……我不会食言的。”
她在禁地外，看见楚昭临那疯狂的一面，眼底惊人的偏执，男人不由分说的吻上来，可苏荨心底没有一丝厌恶，只是想抱抱难过的他。
或许乃至更早……在她见到这个反派第一眼，她不把他看做是一个书中的反派，而是当成一个活生生的人时，也许他们之间，命运的齿轮，就已经开始转动。
可苏荨心底还是有股悲凉，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在楚昭临身边待多久，理智告诉她，自己不应该给他回应，但她看到男人绝望的童年，听见破碎的哭声时，理智怎么能压抑住汹涌的感情？
……我怎么会不爱你呢？
早在那夏夜的晚风里，在蝉鸣的露水中，在夜昙的花瓣里，在皎洁的月光下……
……我早就爱上你了。
苏荨听着少年平复下来的呼吸，有些微妙的想，若是楚昭临醒来后，什么都不记得就好了，她闭了闭眼，近乎自虐地压抑着自己的情绪。
她看着这条小巷之外的纯白，已经有着一丝丝裂缝，她现在无比确定，楚昭临应该已经有了苏醒的痕迹，只是……为何现在还是出不去？
很快，她的疑问没有停留太久，接下来的事给了她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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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象变换，日月星辰交叠，终于在一个火光冲天的夜晚，她看着楚昭临，想走过去，可这一次禁制将她挡在外面，她谁也碰不到。
少年身量长高了一些，眉目间也多了几分凌厉，正死死地盯着面前的夫妻。
那两人在火光中的面容不甚清楚，一如既往地令人厌恶，令人作呕。
嗓音尖锐：“我劝你这小崽子不要不识好歹！你是我们捡回来的！用你换点钱怎么了？！！”
那二人嫌恶的看着楚昭临，仿佛多看他一眼都是恩施。
“你现在就和我们走！那可是个好人家，出的钱不少，指名道姓要你呢！”女人想要走过来拉住他的手臂，骂骂咧咧：“少给我找麻烦！”
楚昭临没动，他看着不远处那个珠围翠绕，玉堂金马的商户，落在他身上恶心下流的眼神，他浑身上下都在发颤，牙齿哆嗦，明明三九寒天都感觉不到冷的他，现在寒意却像是渗进了每一寸皮肤。
……想逃也逃不掉。
夫妻二人虽不给他吃喝，但若是有富贵人家来向二人讨要孩子，他们也会一口回绝，楚昭临就真信了……他们是一家人。
都是借口罢了，年岁大的少年人更值钱一些，夫妻二人谄媚的笑容，隔着火光倒映在他眼底。
……恶心的想吐，他胃里被刺激地一缩一缩，可面容确是麻木的，一滴泪水也落不下来。
夫妻二人还在不停地讨价还价，拼命地在他身上榨取更多的价值，区区几两白银，就能让凡人丧失了良心，坠为魔鬼。
楚昭临闭上眼睛，嘴角勾起讽刺的笑容，他摇摇头。
“……太傻了。”
不知是在骂谁。
他想要活下去，所以抬起眼，懵懂地看着那富豪，怯怯说道：
“您能低下头吗？”
富豪见这小美人终于有了反应，自是欣喜的很，完全没注意到，楚昭临笑意不及眼底。
温热肥胖的喉管贴过来，他自怀中掏出小刀，干脆利落地划了上去。
动脉破裂，汩汩鲜血喷涌而出，溅上了楚昭临的半边脸，少年人面无表情，将死不瞑目的富豪踢倒在地。
夫妻二人还在交谈，为三两银钱吵得不可开交，注意到身旁的声响，偏头看过来，就见富豪肥重的身躯轰然倒地！
“……啊！！！”
“死……死人啦！！”
女人尖叫着，惊恐地看着楚昭临，他手里的小刀上面血迹未干，血珠顺着刀尖滑落到地上。
“你你你……”那女人伸出手，指着楚昭临，脸上早已没了往日的嫌弃和厌恶，而是恐惧，发自心底的恐惧。
那一瞬间，楚昭临怅然的想，原来让他们改变表情这么简单，只要让他们都害怕就行了。
男人想上前一步箍住楚昭临，箍住这个顽劣又不听话的小孩子，不仅坏了他们的好事，还杀了人……
不行，这个孩子留不得了。
他双手死死掐上楚昭临的脖子，手一点点收紧，痛苦和窒息感一起袭来。
天上不知什么时候下起了雨，一滴一滴，淌过高挺的鼻梁流下来。
他心里默默倒数：五…四…三…二…一…
……没死掉。
雨雾茫茫，楚昭临伸出手，用力捏住男人的手，死死将脖子处的手掰开。
嗓音是窒息后的沙哑：“……我给过你机会了。”
楚昭临在雨雾中睁开双眼，伸出小刀，把男人拽倒在地，翻身而上，动作又狠又厉，一刀捅进了男人的胸口。
女人在一旁惊叫，想要冲上来阻止他，可少年仅仅是偏头一望，眼底的凶狠让女人心惊肉跳，瞬间停在了原地。
地上的男人还想反抗，楚昭临并未罢休，咬着牙，一刀，一刀，再一刀，直到身下这具躯体彻底死亡。
瓢泼大雨倾泻而下，那殷红的血水淌成一条长长的河流，模糊了在远处的苏荨的视线。
苏荨就这样看着，少年杀掉男人，又一刀了结了女人。
最后跪在血泊中，看着自己沾满鲜血的双手，大雨滂沱，少年人杀死了自己的痛苦的源头。
……然后呢？
苍白的面容上满是茫然，他直起身来，浑浑噩噩，身影走进那雨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