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你小子心眼儿不少。那这件事儿你打算怎么办?”
“想来此事已经由应天府妥善处理了,不过恶劣影响还没有消除。儿臣是这么打算的:第一,店铺照开,买卖照做,甚至打出皇家的旗号;第二,让原来的店主当掌柜的,如果有人问起来,他正好现身说法——我朱家没有仗势欺人。”说话间,朱标放下了衣袖,血已经止住了。
朱元璋点了点头,表示对朱标这个法子的认可,“这样的事,以后不要再干了。”
“儿臣谨遵父皇教诲。父皇,这件事儿给了儿臣一些启发。一个人、一个家庭乃至一个国家,都需要钱财。那钱财如何得来呢?一个简单而又合法的路子——做买卖。土地是有限的,再怎么精耕细作,收成也不可能成倍地增加。做买卖则不然,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有买卖可做。各个地环境不同,所出产的东西也不同,这种差异成就了做买卖的天然条件——各取所需。一个地方出产的东西,在当地可能不值钱,但贩运到外地甚至外国,价钱就可能翻上好几倍。那些个打着朝贡旗号,来我大明做买卖的外藩商人,借着父皇给予的免税待遇,不知道挣了多少银子。他们卖了从本国带来的紧俏商品,赚了个盆满钵满,然后再用这些钱在我大明购置丝绸、字画、瓷器等物运回本国出售,又可以大捞一笔。这其中的差价,与其全落入奸商的腰包,还不如让朝廷收一部分税。还有,不仅商人可以做买卖,朝廷也可以做,做国与国之间的大宗买卖。那些外藩商人能到大明来兜售本国特产,咱们也可以把大明的特产卖到他们家门口,挣他们的银子。这样的话,朝廷便可增加一些岁入,有了钱,很多事情就都好办了。其中利害得失,请父皇明察。”
“这咱当然知道了。朝廷之事不是你动动嘴皮就行的。先交给中书省议一议吧。”
“谢父皇。爹,儿子最近非常想吃我娘做的饭菜,今晚可否到坤宁宫蹭一顿晚膳?”
“去呗,谁也没......”话还没说完,朱元璋突然意识到不对,“不许去。你现在这样让你娘看见了不好,让她担心。”
朱标并不是真的想去,只是开个玩笑,于是笑着点头答应。
看着朱标嬉皮笑脸的样儿,朱元璋有些不放心,又叮嘱道:“这几天你就老老实实地在东宫待着,哪儿都别去。”
“好的,爹。那每日朝会,儿子也告假了。”
“行!”朱元璋咬着牙说,“先去趟太医院,要是没有大碍,就赶紧回去。”
朱标答应一声,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真叫人不省心,手咋那么欠呢!”朱元璋嘀咕道。
顶着一圈白沙布的朱标在马忠的陪同下回到了春和宫,这可把常秀吓了一跳,心想怎么去了一趟御书房,还受了伤。得知真相的常秀心中愧疚万分,又是一阵掩面而泣,朱标好说歹说才给哄好。
“这两日茂弟进宫,我不方便见。”朱标指了指头上的纱布,“你跟他说,一定要盘下那家店铺,买卖照做。另外,无论如何要留住原来的店主,让他当掌柜,这一条千万不能马虎。”
常秀虽然不明白朱标为何一定坚持留下那中年苦主,也没有深究,表示一定把话带到。正在这时,秦顺回来复命,抬头看见朱标头上的纱布,着实吃了一惊,立马跪地,磕头如捣蒜,自责没有照顾好太子。
对于秦顺,朱标当然是不能实话实说,但也无需解释,只是告诉他一点儿小伤不要紧,让他把自己走后面发生的事情简要地说一说。秦顺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遍。
“好,此事你办得不错。那苦主居然还愿意做这笔买卖,倒是省去了不少麻烦。他姓甚名谁,家住哪里,你可有打听?”朱标问道。
“那人姓孙,叫孙喜旺,江浙海宁人。前两年从老家来京师做生意,开了间绸缎铺。”秦顺回答。他为人机灵,熟悉朱标的行事套路从应天府出来。从应天府出来后,一直和中年男子套近乎,就是在打听这些情况。
“这么说,他家境应该不错,怎么会卖铺子呢?”
“当初他开这个绸缎庄也是倾尽家财,还借了外债。他只身来到京师,家眷都在老家海宁,所以没有另买宅子,平时就住在店里。”
听到这里,朱标不由得感叹:“在大城市打拼,难啊!”
秦顺接茬:“殿下说得对。孙喜旺盘算等攒下些钱就买个宅院,把父母妻儿都接过来。不曾想,去年倭寇扰边,他们家遭了难,幸得官兵及时赶到,性命才得以保全,但家里的东西被抢光了不说,房子也给烧了。”
“可恶。这帮无恶不作的倭寇,孤定要将他们千刀万剐、挫骨扬灰。”朱标恨恨地拍了一下桌子,把常秀和秦顺都给惊了,一时间鸦雀无声。
过一会儿,朱标问道:“这就是他关店的原因?”
“不是。孙喜旺得知噩耗,立马回了老家。用这两年挣的钱给家里盖了房,然后就又回来了。年底和正月,绸缎庄生意好,他忙着买卖也就没回老家。说来他也够倒霉的,前两天接到家的消息——父母得了重病。家里就剩下他媳妇一个人,还得照顾年幼的孩子,实在忙不过来,他非得回去不可了。这才决定买了店铺,拿钱回家给老人治病。”
“真是个可怜人!”常秀既感慨孙掌柜不幸遭遇,很对家里人的所作所为懊恼不已。
“哎!”朱标叹了口气,“他已经返乡了?”
“说是明天一早就走。”
孙喜旺突遭变故急于返乡,这一点朱标始料未及,那是他不再返回京城,或者迁居他处,岂不意味着先前的计划泡汤。
“你能找到他今天的落脚点吗?”朱标急问。
“这个……,小的没问。”
“殿下,这可如何是好?”常秀知道孙喜旺是朱标计划中的重要一环,这时候也有些急了。
朱标寻思片刻,说道:“无妨。既然案子经过了应天府,就会有相关的记录,譬如孙喜旺的户籍所在。只需知会地方官员,慎加查找,找到他也不难。届时再找他来京城安家,这样看病也方便。这其中的花费……”
“就让臣妾的娘家出份力吧。”常秀插言道。
“甚好!”朱标笑着说,他交代秦顺明天去趟应天府,把情况了解清楚。